而齐墨翎看着忽然沉默下来的少女,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有些烦闷,但是他也很清楚,想要让对方信任自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毕竟合作跟信任是两码事。
“本王受了伤,不知道殿下这里能不能帮忙缝合下伤口。”
齐墨翎虽然说是请求的话,然而实际上已经坐在郑晚瑶面前,他将那身玄墨流锦的衣裳撕扯开,露出大片黏腻的猩红。
原本就有些暗淡的寝殿,这下又多了不少血腥气,郑晚瑶这才发现他唇色有些苍白。
但是齐墨翎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疼痛感。
她正这样想着,对方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低声道:“先前吃了止痛散,也敷了些疗伤药,所以感受不到太多疼痛,只是伤口太深需要缝合。”
郑晚瑶低头就看见他面无表情将那些纱布撕开,黏腻着鲜血的布条简直让人头皮发麻,尤其是他胸膛上还有三道触目惊心的爪痕。
尽管没有见过雪地斗兽的场面,但是从他沾满身上也能看出来当初有多凶险万分。
可齐墨翎身体素质简直就是怪物。
“所以你当初受了这么些伤,还直接掉进冰河里都大难不死?”郑晚瑶问。
“是吉人自有天相。”
“我从未学过医术,恐怕帮不了淮南王。”
“本王相信你。”
“你就不怕死在这里?”
“殿下大可以试试。”
“……”
郑晚瑶听着男人那低沉沙哑的嗓音,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她随手就从他带的布包中拿出银针和鱼线,炙烤过后又掌了灯对着伤口。
“你有时候还真是疯癫。”
郑晚瑶从来没见过有人提这种要求,不过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手。
结果第一针下去,由于没掌握好力度直接就有些太深,以至于有血珠溢出。
“你也不逞多让。”齐墨翎闷哼了一声,随后紧紧攥着她掌灯的那只手。
如果是旁人第一次缝合伤口,即便是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手也会止不住发颤,要么就是压根不敢下手。
可是郑晚瑶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手稳,就是没掌握好力道。
“都这样痛了,王爷要是继续攥着我的手,待会儿可能会更加不稳。”
郑晚瑶眉头微皱看了一眼齐墨翎。
但见他即便是喝了止痛散,但是缝合伤口的时候那些痛苦依旧能够感受到。
此刻她掌灯的那只手被男人紧紧攥着,肌肤相触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如果是其他人被这样缝合,估计早就惨叫起来。
而郑晚瑶的手之所以这样稳,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得感谢沈霁临。
当初杀了他一遍又一遍,甚至还在死亡循环里拿他练手,以至于郑晚瑶非但是对血腥场面习以为常,甚至能够稳稳当当下手。
齐墨翎这回确实是帮了个大忙,所以郑晚瑶倒是也干干脆脆上手帮他缝合。
反正出了事,痛得也不是她。
齐墨翎闻言缓缓松开了攥着她的那只手,他低嗤道:“刚才只是想提醒你小心烛火。”
当然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就连他本人也弄不清刚才那一瞬间失神的时候,究竟为什么下意识攥住她的手。
明明只是缝合伤口而已,当初雪地斗兽的时候那样剧痛无比的伤都能忍下来,更别说是如今喝过止痛散。
齐墨翎微微松开手,他掌心宽大而又炽热,所以对比之下,少女手腕显得无比纤细又脆弱,但就是这样一双手,正稳稳当当提着银针。
她好像是纯粹好奇,又或者是拿他练手,总归就是在郑晚瑶身上看不到半分紧张。
如果是裴景承那小子受伤,恐怕郑晚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游刃有余。
如今松开手以后,齐墨翎却觉得掌心似乎依旧残留着少女手腕的温度,像她这个人一般冷淡无情,好像怎么也捂不热。
齐墨翎额头逐渐有冷汗渗出,他看着郑晚瑶的侧脸道:“在你眼中,本王就这样弱?”
郑晚瑶当然不觉得他弱。
要不然当初交手的时候,哪怕是对方压抑住内息近身搏斗,她也是借着系统加持的武力值才能勉强钻空子打赢他。
那种死亡边缘游走的感觉,恐怕也就只有这家伙能真正让郑晚瑶觉得毛骨悚然。
只是他当真是要提醒烛火吗?
郑晚瑶将那烛台调整了下放在旁边,随后就再次低头继续加快速度帮他缝合。
她也不想欠谁的恩情。
眼看着郑晚瑶再次沉默不回答他,齐墨翎倒是也并没有在意,他看着少女低头处理伤口的时候,那双鸦羽似的睫毛在眼底扫下一片阴翳。
她那截脖颈白皙又脆弱,明明一折就断,可是郑晚瑶却始终给人以毒蛇般的狠辣感。
就像是当初在神庙除掉那些白袍神使的时候,她就那样借助信仰之力令人自相残杀。
真让人意想不到。
齐墨翎扯起唇角道:“夏玄策做的那些事情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本王却清楚他是在给你铺路。其实何必这样麻烦,只要你想,本王确实可以杀了郑霄和魏平。”
他再次提起这件事。
齐墨翎大概知道郑晚瑶和四皇子党针锋相对的事,也知道她一路走来从公主到永安王,是为了更高的位置。
野心勃勃没什么不好。
而他这个齐国人,倒是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这样也不会惹人非议。
郑晚瑶当然这样想过。
但死了一个郑霄和魏平,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人出现,如今的郑国腐朽没落,只能从上到下开始改革,一点点钓出背后的鱼。
所以不如利用四皇子为饵。
“多谢淮南王帮忙取到晨夕花,当初说过你可以带人前往北域安顿,答应过你的要求也说话算话,你什么时候提出来都行。”
郑晚瑶将最后一针收尾的时候,没什么波澜说了些客套话。
实际上她在盘算着支线任务。
“过段时间我会前往齐国觐见齐轩公,不知道王爷感不感兴趣?”郑晚瑶直接问。
而她说完这句话以后,齐墨翎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为什么郑晚瑶会派人接应。
他皱眉道:“所以你方才并非是担心本王,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本王留在齐国去做?”
“……”
齐墨翎简直快要气笑了。
他知道对方打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他,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感到不爽。
如果说同样都是狗,但他咬人最强,再怎么样都比裴景承好上千百倍。
齐墨翎强行压下那些交织的情绪,没忍住问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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