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话不多,带着叶子仪拐进了一条巷道,待出了巷子,却是一条比较清静的街道了。
“看你这样子,想必是初到建康,赶紧回住处吧,莫要再生事了。”青年站定,瞥了叶子仪一眼,返身便要离去。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叶子仪叫住那青年,仰着小脑袋小心地问道。
“我名轩,你还有事?”轩抱臂看着一脸难色的叶子仪,眉头微皱。
这个叫轩的青年大约十七八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凤目剑眉,薄唇紧紧抿着,好像总是不高兴似的,他的眼睛有点儿淡,接近金色,这么看着人时总带着些冷意,叶子仪的话给他看得一噎,却是有些说不出口了。
见叶子仪低着头不说话,轩又要抬步,叶子仪哪能让他走啊?赶紧上前拉住他衣袖。
“那个,轩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找我住的地方?”
“什么?找你住的地方?”轩挑了挑眉,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无处可去?”
“啊?不是不是,那个,我……迷路了……”叶子仪仰着小脸儿,很是可怜样儿地眨了眨眼,那黑黄的小脸儿上一双水灵灵的眼儿,如同个讨食的猫儿相似,直看得轩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你这小儿真是……好罢,你那住处是个什么模样?”轩见叶子仪一脸茫然,不由又挑眉道。“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这建康城中大大小小的客店可是有百来家,我可没空全跟你走一遍。”
“我、我……我想想啊。”叶子仪想了半天,掰着手指头数道。“那地方出了门有个卖糖糕的摊子,斜对面有家酒肆,羊肉特别香,嗯……对了,还有个卖果脯冰糖花生粘的店,小哥儿特别和气……”
本来叶子仪是说得很开心的,眼看着轩那眉头越皱越紧,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点着两根细细的食指,咬着唇低下了头。
“这样的地方倒是不多,真亏你记着那些吃食。”轩说着话,抬脚便走,身后缀着个小跑着的叶子仪,不多时便隐入了街道的人流中。
这一回,叶子仪是什么心思也没有了,一路上就紧盯着轩,生怕把他跟丢了,也难得轩生得高大好找,跟着跑了两条街,勉强没有跟丢。
“咦?轩?你怎么会在此处?”
叶子仪正喘着粗气跟在轩身后跑着,冷不丁有人一叫,轩停了下来,叶子仪却一时没能停住,一下便撞在了他身上,轩倒是稳如磐石,叶子仪可是给弹得差点儿跌在地上,揉了揉撞痛的额头,叶子仪抬眼一看,却是四个布衣儒士正在跟轩见礼。
“阿叶?”
听到这声叫唤,叶子仪眼睛一亮,忙看向那说话的人,这一看,她眼睛更亮了,扑上去就抱住那青年儒士,带着哭音儿道。“越人哥,可找着你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勇说你在客栈等着,怎么跑到这长乐街上来了?”越人笑了笑,拍了拍叶子仪的背,抚着她的发道。“你怎么会与轩在一处?”
“原来你们认识啊。”轩笑着摇了摇头道。“他是见了点儿血,给吓着了。”
“见血?是什么人?怎么回事?”越人边哄着叶子仪边向轩询问,引得旁边三个儒士频频看向扎在越人怀中不肯起来的叶子仪。
“不过是个莽夫,被路过的公子成教训了,不妨事。”轩看了一脸幸福地腻在越人怀中的叶子仪一眼,向越人问道。“对了,你们‘南地四子’齐聚,可是要去哪里?”
“公子姣今日广邀文士,作流觞之宴,我们左右无事,便去看看。轩,你若是无事,也一同去凑个热闹罢。”越人话音刚落,窝在他怀中的叶子仪便抬起了头来。
“流觞之宴?是曲水流觞么?师兄,我也去好不好?”见越人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叶子仪立马正色道。“保证听话!”
“这……”越人略一犹豫,旁边的一个蓝衣儒士开了口。
“越人,你这小兄弟初来建康,也该见见世面,若是不然,今后在京中走动却畏首畏尾,反是不美。”这人说着,朝着叶子仪又看了两眼道。“你这个小兄弟,看着好生眼熟啊。”
“您是与那王氏商队一同来建康的那位兄长吧?在下有礼了。”这人叶子仪记得,正是那天蒙公为难她时,甩袖而去的那个蓝衣青年,这人她印象不错,也真心想结交,是以赶忙站好了深深地作了个长揖。
“正是,在下东海徐陵。”徐陵还了礼,把叶子仪虚扶了一把笑道。“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可不是,徐大哥的风姿让我一直难于忘怀,想不到还能有缘一见,真是幸事!”叶子仪对这徐陵印象很不错,那天他维护她那亲亲师父屈公,还真让她对这人有了几分敬佩。
“你们相识么?”越人倒是好奇了,看看徐陵,又看看叶子仪,冲着她挑了挑眉道。“阿叶,你怎么会识得子沐兄?”
“这件事,说来可就话长了,回头我慢慢跟你说啊,哥你看,徐大哥都说我可以去了,哥,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叶子仪抱着越人的胳膊一通撒娇卖痴,弄得自己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越人实在觉得丢人,一点叶子仪脑门儿沉着脸道。“去便去,你老实些,还是给我留些颜面吧!”
“知道啦!”叶子仪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两弯新月,拉着越人的胳膊却是不松手了。
轩被叶子仪这样子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对越人道。“你这个小兄弟,倒是个趣人。”
“这小……子,都是让她家里人给惯坏了,人迷糊些也便罢了,惯常会惹事的,轩兄,若是他无意得罪了你,还要烦你见谅。”越人说着,便向着轩一揖。
见到越人如此,轩忙侧身避了,还了礼道。“这小兄弟不过是性子纯稚,越人,你不必如此。”
“阿叶初入建康,日后还要仰仗诸位照料,越人这一揖,可非是虚礼,轩,从今日起,你也是阿叶的兄长了,可要烦你日后多多照料于他。”越人这话可是重了,几人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见轩和三个儒士点头应了,越人这才露出了笑容。
“放心吧,你的兄弟便是我们的兄弟,还怕有人欺负?越人,你也是太过担忧了。”除陵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一拍越人胳膊道。“走吧,再说下去,怕是我们连他今后生儿子都要包了。”
“那倒不必。”越人刚一本正经地说罢,就被另一个儒士捣了一拳。
众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便往东城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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