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荆七胡乱点着头,憨笑着拍了拍车辕道。“阿妩,你和这位小郎到车里坐吧,咱们回家!”
叶子仪双眼一弯,笑着道。“好!”
对于荆七的热情,叶子仪实在不忍心推拒,点头坐上了车辕,勇走到后头坐在车尾,那荆七让稳娘上了车,在车厢旁稳坐了,这才赶着牛车边笑着与叶子仪闲话,边向城西方向赶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牛车行到了城西一处稍稍偏僻的小宅院前停了下来,荆七带住了牛车,上前拍门,过了好一会儿,一个鼻青脸肿的家奴开了门,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接过了荆七手中的缰绳。
荆七也不以为异,把牛车交给那家奴,很是热情地拉着叶子仪进了院子。
叶子仪看了眼那奴仆,又看了眼毫不在意的荆七,微微皱眉。
到了厅中落座,荆七吩咐着婢女上茶,问起叶子仪这三年多的生计来,叶子仪一言带过避而不谈,只说了在公子成府上办事,等待与公子成行纳妾之礼。
“阿妩,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在外头抛头露面?便就这样住在公子府上实是不妥,我看你也不易,干脆,我与你婶子说说,搬来这里住吧,也好有个照应,等成公子回来,就在七叔这里出嫁!”荆七说罢,吩咐道。“去收拾间屋子,给妩姑子住下!”
吩咐了半天也不见室中那小婢女动弹,荆七怒道。“还不快去!”
“郎、郎主,奴……奴婢不敢啊!”那婢女吓得哆嗦着跪倒在地,哭道。“主母不在,家中事物万不敢着手,郎主饶了奴婢性命吧!求郎主饶命!”
“你!你哭什么!真是……退下去!退下去!”荆七气得面色涨红,呵斥着那婢女出了门,一拍桌子,直是摇头叹息。
“七叔,我在公子府中住着,没什么不便,不用麻烦了。”叶子仪看出了些门道,笑着婉拒了荆七。
“唉!让你见笑了。”荆七长长一叹,很是尴尬地道。“阿妩,七叔无能啊!”
“本是不该打扰七叔的,现在连累七叔生气,是阿妩失德。”叶子仪正说着,外头一个衣衫破旧的家奴捧着个掉了漆的托盘进了厅内,那家奴弓着身子把托盘上的陶钵陶碗小心地放在几上,弯着腰就要退下。
“混账!怎么拿这些陶器待客?去取银杯来!”荆七气得不轻,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那家奴便喝骂起来。
那家奴给吓坏了,摸爬着跪伏在地,哀声道。“郎主,小的不敢动那银杯啊!主母、主母会打死我的,求郎主饶了小的吧!郎主开恩!郎主开恩啊!”
“我!”荆七一捂胸口,气得呼呼直喘,一咬牙拂袖道。“哼!好!你不敢,我去拿!”
叶子仪坐在榻几后看着这一对主仆,不由得暗自皱眉,这位七叔看来在家里的威信不高啊,奴仆只知主母,不敬郎主,也算是少有了。
荆七去了不多时,黑着脸捧回来一只素银杯,见叶子仪看他,他强扯了个笑脸道。“阿妩,让你见笑了。”
“哪里,是婶子管家严谨罢了。七叔,我那位婶子还是魏国的原配么?”叶子仪脸上虽是带着笑意,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唉!是,还是。”荆七把那银杯往几上一放,叹气道。“可不就是她么。”
“原来如此。”叶子仪微微点头,自己动手从那陶钵里舀了一勺清水注入杯中,清亮的净水在银杯里发出阵阵脆音, 一旁的荆七看了,面色更加的不好了。
“这个妇人!越发的不像话了!竟是连茶叶都给藏了,真是!真是气煞我也!”荆七一双浑黄的眼睛圆瞪着,气得直拍大腿。
叶子仪冷眼看着,双眸微眯,她抚了抚那银杯的杯沿,温声道。“叔莫气,对了,我记得七叔家有个姑子,唤做英姑的,不知可还在家么?七叔未有男丁,可曾添了娇女?”
“娇女?哼!那悍妇哪里还生得出儿女来!那英姑,真是……”荆七冷哼了声,抬眼盯着门外,一张脸青红交加,额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三年多了,七叔家中竟都没有再添人丁么?英姑她……还未出嫁?”叶子仪故作讶异地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道。“叔未有子嗣,难道是婶子……”
“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子,莫要管这些。”荆七摆了摆手,尴尬地咳了声,正色道。“如今有了稳娘,这子嗣之事也算有了着落,那个悍妇,随她去吧。”
“唉,七叔,这些年,你真是不易。”叶子仪叹了口气,刚要说些宽慰他的话,就听院子里一阵吵嚷声传来,紧接着,声声哀号叫骂越来越近,奔着这厅堂便来了。
叶子仪不明所以,转眸去看那荆七,只见那荆七脸色发白,额上浮汗,哪里还有刚才生气时的模样?
“你是哪里来的贱货!给我下来!荆奉哲!你个老东西!给老娘出来!”
这声尖利的喝骂声一出,荆七脸色更白了,他也顾不得叶子仪在场了,急急地撩袍小跑了出去,情急之下,在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了个嘴啃泥。
满头大汗地跑到院子里,荆七看了眼被扯着头发按在地上的稳娘,对一旁叉着腰一脸怒色的胖妇一揖,低声下气地求道。“娘子息怒!此妇乃是我买来的妾室,如今有孕在身,娘子且念她有了荆家的血脉,饶她一回吧!”
“饶她?哼哼!好你个荆奉哲!你干的好事!竟然背着老娘寻了外室!还敢带回家来!你当老娘是傻子不成?妾室?我呸!什么妾室?分明是你这老不正经在外头养的贱货!”胖妇三角眼瞪得溜圆,尖着嗓子叫道。“来人呐!把家法拿来!”
“娘子你!”荆七心疼地看了眼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稳娘,一咬牙道。“娘子要打,便打我吧!”
“好啊,你还长本事了啊!敢跟老娘如此说话!今日不教训了你们这对奸夫**,老娘便出不了这口恶气!”那胖妇说着,抢步上前便挠了荆七一个满脸花,转身一脚把那稳娘踹倒在地,重重地啐了一口。
那去取家法的奴仆这时正好回来,那胖妇气喘吁吁地走上前去,拿过那家奴手中的竹杖,三角眼一横,冲着荆七便打了下去。
那竹杖前端劈作了六片,片片打磨得锋利,见那胖妇打来,荆七抬手去挡,竹杖落在他胳膊上,立时在棉袍上开出了一道尺把长的口子来,霎时间雪白的棉絮飞散开来,直是落了满地。
“你个没用的老东西!在外不好好经营,倒生起花花肠子来了!今日我便把你和这贱人一同打死!成全了你们这对野鸳鸯!你个老混账!没用的东西!”胖妇手中的竹杖雨点儿般落在荆七身上,直打得他哀号着在院子里跑了起来。
荆七跑,那胖妇举着竹杖便追,一时间鸡飞狗跳,一片混乱,直引得外头邻里都挤在院门前看起热闹来。
院子里你追我逃正闹得欢快,厅里头叶子仪和勇站在门口,看着被追得满院子逃窜的荆七都是摇头。
“你这七叔,还真是个无用之辈。”勇双手抱胸,一脸鄙夷地看着被那胖妇追得狼狈不堪的荆七,眉头直皱。
“我这个七叔啊,心地倒是不坏,只是性子太过软懦,所以才给个大字不识的恶妇欺负,走吧,怎么说也是我荆氏的长辈,既是遇上了,总不能这么任由这婆娘折腾同姓吧。”叶子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带着勇便出了厅堂大门。
见到站在厅堂门口的叶子仪,荆七的脚步一顿,羞愧地低下头去,后面那胖妇追到,一杖便结结实实打在了荆七后背,眨眼间在他背上开出了一道带着血痕的口子来。
“你、你跑、跑……我让你跑!你这老不休!混账王八羔子!我……”那胖妇高举着竹杖又要打下去,手腕却是给人抓住了。
胖妇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年轻后生,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娘家的闲事?给我松手!哎哟!小王八……”
勇面无表情地捏着那胖妇的手腕儿,眼神冰冷地看着她,那胖妇又惊又痛,没一会儿手腕便叭叭地爆响起来,这时刻她哪里还有力气骂人?直是手里的竹杖也丢了,扶着手腕哆嗦着缩作一团,差点儿跪倒在地。
荆七得了解脱,看着站在门口默默看着他的叶子仪,老脸一红,侧过头去,踉跄着走到稳娘面前,推开那押着她的家奴,把稳娘扶正了跪好,这才转身走向叶子仪。
“阿妩,放了你七婶吧,她也是气急了才会如此。”荆七半求半商量地同叶子仪说罢,压低了声音为难地道。“这么多人看着,闹出了事,总是不好。”
“放了她吧。”叶子仪肃着脸,对荆七小声道。“叔是我荆氏的门面,虽是你的妇人,我的婶子,也不能纵容至此,今日,权当给七叔颜面,七叔还有家事要打理,阿妩告辞了。”
叶子仪说罢,向着荆七屈身一礼,刚下了石阶,那瘫在了地上的胖妇一抬头,两只三角眼直瞪成了杏眼,指着走过身边的叶子仪结巴道。“荆、荆氏阿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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