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仪无力地一拍脑门,只觉得身心都是疲惫,她苦笑着闭上眼,两行清泪瞬间滑落双颊。
看来,她真是不适合做恶人啊,只是一点点算计而己,只是一个曾经伤害过她们母女的女人而己,为什么她要这么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为什么看到荆英,她会难过?会慌乱?会害怕?不该这样啊!
叶子仪啊叶子仪,难道你要这样进入公子成的后院吗?你要怎么保护你自己,你又要如何保护你的孩子?这样下去,怎么可以?
妻妾成群,最忌心软啊……
长长地叹了口气,叶子仪只觉得一股热流自鼻间冲下,她伸手一摸,感觉到指尖一阵粘意,一时呆在了当场。
又流鼻血了?最近是怎么了?这鼻血流得有点勤啊……
叶子仪还没来得及好好研究自己的鼻血,就见窗子外头灯光一闪,厅堂的房门开了,紧接着,外间的灯光一一燃起,那熟悉的脚步声奔着内室便来了。
“阿叶,怎么不点灯?”
随着一阵火光照亮了外间的小厅,公子成高大的身影也映在了灯火中,他走进卧房,到桌前燃亮了灯烛,转身看见鼻下一片血迹的叶子仪就是一怔。
“阿叶,你怎会如此?”公子成抢步到了榻前,半跪在地上捏着叶子仪的小脸儿观看了一番,见血不再流了,他皱眉道。“你这脸色,怎的如此难看?可是病了?为何会出血?”
“可能……刚才……鼻子痒痒,我抠鼻孔,用的力气大了些。”叶子仪勉强笑了笑道。“阿成,给我拿块湿布巾来好不好?”
听到叶子仪这么说,公子成显然松了口气,他略带责备地看着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吓着你了吧?”叶子仪垂眸,看着手上鲜红的血迹道。“抱歉。”
“你啊。”公子成长长吐出口气来,起身去取布巾。
叶子仪看着他忙活,好一会儿才涩声道。“阿成,我看见荆英了。”
“荆英?”公子成不以为意地随口道。“这么快便押到了么?”
“嗯,那些人把她关在木笼里,打她,她身上很脏,好像受了不少苦。”叶子仪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是快让人听不清楚了。
公子成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回过头去,看了叶子仪好一会儿,拿着还未拧干的布巾回到榻旁,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细细地擦起那白皙的小手上触目的血痕来。
“阿叶,那不是你的错。”公子成温柔地擦拭着那有些干涸的血迹,淡淡地道。“有些人,是咎由自取。”
“阿成。”叶子仪看着公子成那玉白的手指上,慢慢沾上血色的细棉布巾,幽幽地道。“是我用了药,阿英才会疯的。”
公子成的手一顿,叶子仪只觉得心中一阵抽痛,她闭上了眼,小手一攥,抬起头来看着他,艰涩地开口。
“阿成,是我害了荆英。”叶子仪黝黑的眼中,满是痛苦,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樱唇微抖,涩然道。“她羞辱我,她们还羞辱我娘,她还想要做你的夫人,我是恨极了才会算计她。阿成,是我害了她,是我……”
“不要说了。”公子成抬手轻轻擦去她鼻下的血痕,另一只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侧身坐在榻沿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阿叶,你没有错,你没有害任何人,不要哭。”
“可是……荆英她会如此,是因为我啊,你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她……”叶子仪还要再说,却被公子成一下揽入怀中。
“阿叶,不要想太多,你是为我,是为我才会如此,不是你的错。阿叶,不要哭,我们在一起就好,今后不管何人何事,一切有我,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与我说就好。”公子成轻抚着叶子仪的背,温柔安慰,他眼神落在叶子仪银丝隐隐的发间,面色微微一变。
叶子仪伏在他怀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她看着公子成眼中流露的心疼,不由伸手抚上他的脸,看着他的眼涩声道。“阿成,多谢你如此待我。”
“痴儿。”公子成叹了口气,伸臂把她抱坐在腿上搂住,下巴抵在她发顶道。“我不在丰城,你都做了什么?”
一听这话,叶子仪窝在他怀中哪里还顾得上伤感?直觉他是知道了什么,要找她算账了,遂老实地低着头,大眼骨碌骨碌乱转。“我……我就出去溜达了几天。”
“去了哪里?”公子成语气很淡,温热的呼吸喷在叶子仪发顶,把她紧紧地固在了怀中。
完了,这是要算账了,要是知道她和一帮子大老爷们儿待一起了快俩月,他会怎么样?呃……那一帮公子府的侍卫跟了全程,好像撒谎也不行啊,会不会落个罪加一等啥的?
叶子仪这儿正想着,就听头顶一声淡淡的“嗯?”声,吓得她也顾不得权衡利弊了,赶紧老老实实地道。“去了阳城和汾城。”
“天石的事,是你做的?”公子成没有一点儿意外,依旧淡然,却是很肯定的样子。
“嗯。”叶子仪老实地点点头,紧紧地咬着小嘴儿,一双小手抠着指甲,一副乖巧无比的模样。
公子成没有说话,直是静了好一会儿,叶子仪实在忍不住了,刚要抬头去看他的脸色,却给他一下按在了肩头。
听着他略显凌乱的呼吸,叶子仪咬了咬唇道。“阿成,你是不是怪我?我知道,我不做这事你也能顺风顺水,可是隔了那么远,这事儿又闹得满城风雨的,我总是不安心,不做点什么就没有着落似的。这事儿没打乱你的算计吧?抱歉,我下次不会……”
“阿叶。”公子成声音微哑,他把半张脸都埋入叶子仪发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阿叶……”
“嗯,我在。”叶子仪贴在他颈窝,轻轻应声。
“无事。”公子成把叶子仪抱得更紧,久久无语。
……
春日渐深,浓绿花红一片,四月的天,风含香,叶含露,浮云如絮,天蓝如洗,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身心一清,神志舒畅。
一大早,叶子仪便让人搬了矮榻坐在小院儿中晒太阳,摆弄着一套裁剪好的淡青色布料,她笨拙地穿针引线,比划着那闪着寒光的银针刺向柔软的布料。
晴暖的阳光下,她一头晶莹细密的汗珠挂在额间,拿着手中的银针,几次都险些刺伤了手指。
摆弄着手中“不听话”的衣料,叶子仪皱着眉毛鼻子,两只眼死死地盯着捏在手中的布边,小心地一针一针缝着,直看得一旁的拂右嘴都要撇到了耳朵边儿了。
“我说阿叶,你还是送到都城里找人缝上吧,你这么做上,公子能穿得出去么?”拂右一脸嫌弃地盯着叶子仪手中刚缝了十几针的布料,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咂了咂嘴。
“你懂什么?这叫——情、趣,我做的,阿成一准儿喜欢,再说了,我家阿成如此俊美,穿什么都好看!”叶子仪瞥了拂右一眼,费力地把戳斜了的针眼儿对齐,对着那布边儿又比划了起来。
拂右翻了个白眼儿,刚要说话,就见外头那驿馆看门的小厮走了进来,对着叶子仪和拂右各一揖,把个白玉盒躬身一举道。“夫人,门外有人欲拜会夫人,有拜帖呈上。”
“拜贴?给我的?”叶子仪抬起眼来,看了眼那上好羊脂白玉的帖盒,眉头微皱。“是什么人送来的?”
“回夫人的话,是都城向氏之女。”
“向氏?”叶子仪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她直起腰身,示意拂右接过玉盒,看了眼那小厮淡淡地道。“请来客入内吧。”
“是。”那小厮行了礼,偷偷地瞄了叶子仪一眼,低着头退了出去。
叶子仪沉着脸一直盯着他,见这小厮这副模样,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向氏会找到她,八成是使了银钱跟这小厮打听的,也亏得那向氏女肯下本钱,拐弯抹角地竟然找到她头上来了,她倒要看看,到底这向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拂右倒是没这么多心思,他接过那玉盒随手打开,拿出一片纯金的拜帖来,很是随意地看了一眼递给了叶子仪,很有些不高兴地道。“这向氏女也太过了,竟用黄金作帖,实在太俗。”
叶子仪接过那制作精美的黄金帖看了一眼,冷笑道。“这可非是个俗人,她这趟,是专门来打压我的呢。”
说罢,叶子仪昂首挺胸,端庄斯文地坐了,仔细整理了整理月白绣蓝色云月图的裳服,腰背挺得笔直,理罢了衣裙,她又理了理鬓发,三指微翘,皙白的手指如捻兰花般捏着那衣料,面目柔和地继续慢悠悠地做起针线来。
一旁的拂右不甚明白,一脸惊奇地看着叶子仪摆弄,见她摆出一副少见的端庄娴雅模样,他捏着那玉盒凑近前去刚要打趣她,一下瞥见院门口黄衣一闪,拂右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段纤柔的妙龄少女正提着裙套迈过门槛,面上带笑地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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