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车到了大营外头,拂右的声音再次在车外响起,叶子仪这才慢慢脱离了公子成的怀抱,一脸落寞地坐在车板上。
公子成抚了抚她的发,对拂右道。“在外不要称呼夫人,称她叶先生便是。”
拂右应声,公子成从车壁上拿下一顶斗笠交给叶子仪道。“军中不比外头,跟着拂右,不要乱走。”
见叶子仪点头,公子成俯身一把将她捞进怀中,紧紧地抱了一会儿,他又猛地放开她,起身穿出了车帘。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叶子仪坐在车内,黑亮的眼中一片模糊,许久都不曾动弹。
她知道这一仗有多么不易,也很想助他一臂之力,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就算有天石的事在先,可她在他眼中,在一众人眼中,终究只是个妇人,以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改变什么,现在她得积蓄力量,无论如何,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让向氏有机可乘。
这一次的大战,向氏一定会从中作梗的,至于是什么动作,那就要看出兵之后了,这一宗生意下来,她不止可以赚取银两,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公子成军队的后勤供给,有了这些数据,汇总下来,她就能知道他需要什么了,这样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紧了紧覆在膝头的双手,叶子仪咬了咬牙,她得想想,得好好想想,要用什么计策削弱魏国的力量,如何在公子成发兵前搅乱魏国,好让他能有机可乘,多几分胜算。
魏国虽然是荆妩的故乡,可是荆妩父亲留下的产业人脉,基本都在大梁和齐陈两国,齐国的人因着天石的事,已经被她调到别处了,再行调遣,怕是动作太大,会暴露了行迹,想要在魏国下手,她还是要借助公子成的力量,如能定下锦囊妙计,相信跟他借上几个人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叶子仪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却是又有点儿发愁,公子成独占欲太过强烈了,怎么才能说服他,让他借给她人手呢?接下来不管怎样布置,这人总是要用的,事也是要谋划的,总不能把卓老给牵连进来吧?
抬手捏了捏眉心,叶子仪轻叹了口气,她的力量还是太弱了,于这个乱世,还不足以立足,她得抓紧一切机会扩张自己,为了公子成,为了阿福,也为了她自己,一定要变强,一定要变得更强大才可以。
“叶先生,大营里头不能行车马,请先生下车一同前行吧。”拂右说着,挑开了一点车帘,冲着叶子仪努了努嘴,示意她赶紧出去。
叶子仪一见拂右这模样,就知道外头公子成一直在等着她,索性也不想了,戴上斗笠提起衣袍弯着腰就出了车厢。
一撩开车帘,就是一阵轻暖的微风扑面,叶子仪不由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扶着车辕一侧身跳下了车去。
叶子仪的动作有些笨拙,公子成正站在车旁,见她如此,当下两脚一动,差点儿就要上前去抱她,好在叶子仪落地落得稳,公子成只动了动身形,生生地忍住了伸出去了一半的双臂。
“阿叶,休得鲁莽。”公子成背过手去,脸色微沉地看着她,见叶子仪抬起斗笠一脸俏皮地吐了吐舌,他不由别开眼去,沉声道。“既是着了男装,便有几分男儿模样,若是不然,便不要进去了。”
“是!”叶子仪站了个挺直,抬头挺胸地应了声,却是看得公子成脸色更不好看了,他也不理会搞怪的叶子仪,转身便走。
“夫……”叶子仪刚要追上去撒娇,忽然省起这是在军营门外,赶紧轻咳了声,假迷三道地踱着步子,没一会儿便给公子成落下好一段距离。
见公子成真不理她了,叶子仪也不装了,三步并做两步小跑着追上了公子成,压低了声音在他背后小声求道。“夫主,你别不理我嘛。”
公子成缓下步子,转身瞥了叶子仪一眼道。“稳重些。”
“我挺稳重的嘛。”叶子仪小声嘀咕着,抬眼见公子成盯着她,赶紧改口道。“是,夫主。”
“你呀……”公子成无奈地摇了摇头,迈开大步向着那高大的营门走去。
叶子仪自然知道轻重,也不再搞怪吸引他的注意,只向着前面的营地打量起来。
城郊大营自半山的缓坡上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了山下的平原上,主营设在平原与山坡处的一条大河旁,大营临近长河的地方,蓄出了十几顷田地,有布衣的兵士在田中劳作着,绿油油的细苗直是铺满了田垄。
“这里到了秋天,也能有个好收成了吧?”叶子仪看着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兵士,转眸看向公子成,她的夫君果然是睿智的,懂得操练兵士,还不忘自给自足。
“战事多变,朝堂亦是如此,现在播种,在秋日时还能收获一轮,以补军需。”公子成头也不回地说罢,淡淡地道。“莫要看了,随我进营。”
“是。”叶子仪应了声,快步跟上了他的脚步,向着那圆木打造的高大营门走去。
邺城郊外的大营,兵丁肃然,风气极佳,站在营地外,连人语声都少有,只有偶尔传来的呼喝声整齐划一,每一次响起都震撼人心。
叶子仪跟在公子成身后向着营地前行,她边走边打量着守门的兵士那挺立的身形,营地里那肃然的氛围,暗暗佩服公子成管理有方。
一个二十万人的大营,能做到似这般如在无人之境相似,真真是约束的到位,兵士也遵从将令,令行禁止,这样的一支军队,可以说能够无往不利了,只是这才是大军的三分之一,余下的那三十万,都是地方人马,不知道又会如何呢?
一进营门,公子成便停住了脚步,他回过身来,背着双手看了叶子仪好一会儿才道。“自今日起,我便不能离营了,你万事小心。”
“嗯。”叶子仪点头,身子向前倾了倾,却又生生地忍住了,终究是抱拳一揖,哑声道。“公子保重!”
“好。”公子成定定地望着她,声音平静地道。“拂右,自今日起,由你护卫叶先生的安危。”
拂右一愣,还未答话叶子仪就开囗了。“公子,战事多变,拂右大哥是公子身侧的得用之人,公子不可因为小人而误了贤才,公子府中的‘叶姬’可以暂时离去,拂右大哥与一众侍卫,不可脱离公子身侧!”
“暂时离去?你要去何处?”公子成眉头一皱,看着叶子仪那纤瘦的身躯,眸色微微一暗。
叶子仪抬起头来,掀起斗笠冲着公子成眨了眨眼,有些调皮地道。“‘叶姬’不在,‘叶先生’在府中不就能得清净了么?”
听到叶子仪这话,公子成不由失笑,他轻轻吐出口气来,低声道。“从前你那易容的物什不错,把你这模样藏一藏,便就先在府中整理账目吧。”
“是。谨遵主公之意!”叶子仪说罢,一个深揖到地,逗得身后的拂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公子成轻叹了声,对拂右道。“安排四个得力的死士留在府中,待她商定了那些军备琐事,你带人亲自送她回府,安排停当再回营述职。”
“是!”能随着公子成上战场,拂右自然是千百个愿意,他抱拳一躬身,险些学着叶子仪的样子也躬到地上去了,看着这不怎么着调的俩人,公子成禁不住一阵头痛,他也不再说话,转身一甩袍袖,大步向着前面那一片营帐走去。
待他走远了,叶子仪慢慢直起身来,她贪恋地盯着那修长的身影,眼中的泪花不住翻涌,渐渐地,竟是模糊了视线,看也看不清楚。
抬袖抹了把那淹没了视线的泪水,眼看着公子成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那一片灰色的帐蓬中,叶子仪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两步,却是给拂右拉了回来。
“你要往哪里去?公子不是说了么,让你不要乱走,若是让巡视的兵士误伤了,我可怎么同公子交代?”拂右拉着叶子仪的胳膊,看了眼那一片灰色的营帐,叹了口气道。“公子还有政务打理,你便不要给他添乱了。”
“我还想看看他。”叶子仪盯着眼前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营帐,幽幽地道。“我只是还没看够,还要一年半载才能再见,我想再见见他。”
“你这样儿女情长,让公子如何安心征战?阿叶,行军布阵,最忌心神混乱,你是要帮他,还是要害他?”拂右说着,拉了拉叶子仪纤细的胳膊道。“走吧,你不是还有生意要做么?去得晚了,说不定参军便把这买卖许给旁人了。”
叶子仪垂下头去,好一会儿才抬手抹了把脸,转身不高兴地嘟着小嘴儿道。“哥你就诓我吧,阿成既已应承了我,哪里还会有第二家能进来?我不信。”
“能不能我是不知,不过,听闻向氏一直有意与他结亲,若是真成事了,有何不可?”拂右挑眉,刻意扬了扬下巴。
“真的?向氏向一个小小的参军提亲?那是何方神圣啊?”叶子仪哪里还有心情伤感,抬袖擦了擦眼角,立马抓着拂右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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