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打扫得很是干净,没有一丝冰雪,两人这样走着,踏得木质的回廊咚咚作响,拂右却是半天没有出声。
走了一会儿,公子成忽然缓下步子,转身看着拂右道。“什么事?”
“公子。”拂右犹豫了下,躬身禀道。“昨夜勇漏夜前来,他说……请了族中大巫卜算,算出夫人有生死之劫,要强行带夫人离去,我与他相斗,夫人出殿规劝,这才倒地的。”
“原来是为这个。”公子成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望了眼寝殿道。“她怎么说?”
“夫人说,离了公子,相思无药,宁愿受难也不离去。”拂右略过了叶子仪命不长久的事,低着头等公子成发话。
“相思无药。”公子成轻轻一笑,眼神温柔地道。“确是相思无药。”
“公子,勇今早送来两个小婢,说是服侍夫人的,是否安排她们在寝殿伺候?”
公子成点点头,淡淡地道。“送去寝殿吧,同夫人说明便是。”
“是。”
“还有旁的事么?”
“无。”
“嗯,好好看护夫人。”公子成吩咐罢了拂右,掉转身大步离去。
“是。”拂右站在原地,看着公子成慢慢远去,几次想要张口说出实情,终是忍住没有出声。
回廊外碧空映雪,白茫茫一片,倒显得廊内阴暗了起来,公子成玄色的身影在这一片阴暗中沉沉如墨,渐行渐远,幽幽的回廊内,只有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最是清晰。
……
一转眼,春风吹去了寒冬的冰雪,下了一整个冬月的雪化作丝丝甘露沁入泥土中,生发出又一轮青绿的美景。
清晨的阳光照在太子府寝殿的屋檐上,流洒的金光泻下,化作一片如纱的光帐,将那木质的殿阁映得光华灼灼,耀人眼目。
清风吹过檐上的铜铃,带着阵阵铃音吹入寝殿大门的缝隙中,穿堂而过,轻轻撩动天青色的纱帐,直吹起一阵涟漪。
纱帐内的人影动了动,翻了个身,又再次进入了梦乡。
正在这时,殿门轻响,屋内昏暗的光线一亮,转而又暗了下去,殿门被人关上,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慢慢走到大榻边站定,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衣料厮磨的声响。
玄色的长袍放在榻尾,纱帐撩动,一个高大的身影钻入帐中,小心地躺下,不一会儿便发出阵阵极细的鼾声。
阳光映在窗棂,透进室内一片清淡的光线,叶子仪一醒来,入目便是一片黑色的绸衣,看着身边的公子成端端正正地躺在身侧,她唇角一勾,细细地打量起他来。
他仰躺着,乌黑的长发拢在一侧,那玉雕般的容颜在朦胧的光线下,泛着一层淡淡的莹光,若不是那长睫时而动一动,真就似是一尊完美的艺术品。
叶子仪痴迷地望着他俊美的容颜,情不自禁地拿手肘支起上半身,慢慢靠近他,樱唇在他珠粉色的唇瓣上轻轻一吻。
“醒了?”公子成半睁开眼,微笑着将她一搂,慵懒微哑的嗓音无比魅惑。
“你昨晚没回来,好好睡吧。”叶子仪搂上他的蜂腰,窝在他臂弯中很是乖巧。
“要回都城了,要整理的事太过繁杂,这些日子,怕是不能陪你了。”公子成侧转过身,把她拥在怀中,闭着眼睛道。“你安心养胎,再有月余,王上必然召咱们回齐,路上不会太平,大意不得。”
“扶央还没被废,齐后是不会死心的,都城中有了公子汤,她哪里会让你再安然回转?那个毒妇,必然要在咱们回程时下手的。”叶子仪声音中带了些冷意,黑眸寒光一现,恨声道。“真该好好儿理一理向氏!”
“且不理会她,我自有安排。”公子成在叶子仪发上一吻,声音困乏地道。“陪我一会儿。”
“嗯。”叶子仪点点头,大眼却是盯着他胸口的黑绸亵衣,没有一丝睡意。
回齐国是一道坎儿,公子成身边的兵士虽有上万,可是不可能都跟在他身旁,齐王若来意旨便要尽快赶到邺城,顾及着她有孕,他必然会选水路,如果遭人伏击,却是比陆上更加麻烦。
想到这里,叶子仪不由皱紧了眉头,伸手轻轻抚向平坦的小腹。
这个孩子来得有点不是时候啊,若是路上出了状况,她怕是要拖公子成的后腿了。
叶子仪越想越是不安心,哪里还躺得住,直在他怀中翻来覆去,搅得公子成都没了睡意。
“又在想什么?”公子成手肘儿支在榻上,侧身把她搂在身边,乌黑的长发直是扑了叶子仪一头一脸。
叶子仪扒开脸上的发,把他头上垂下的长发别在他耳后,扁着嘴道。“想来想去总觉得我拖累了你,若是你一人回齐,遇到什么事都不必顾及,带着我,怕是个大麻烦了。”
“麻烦?你是我的妻,自然要随我进退,哪里麻烦?”公子成大手覆在她小腹上,眼中满是温柔地道。“如今有了孩儿,我们怎能让他身侧少了爷娘?”
“话是这么说,可是……”叶子仪话未说完,就给公子成打断了。
“我说了,这些都不必你来操心,此间有我,我定然会好好护住你们母子的。”见她还要再说,公子成低下头,轻柔地吻上她的唇,把她余下的话语全数封在了口中。
这一吻温柔又带了些霸道,直吻得叶子仪快昏了过去,公子成这才喘、息着放开了她,顶着一张红粉绯绯极致魅惑的俊脸,他转身就下了榻,疾步出了寝殿。
躺在榻上的叶子仪也是一脸红霞,她小手儿轻抚着小腹,唇角的笑意直是掩都掩不住。
“主人,外头有人送来两婢,说是夫人在大梁用惯的,可要她们进来么?”殿内值守的婢女上前打起纱帐,这婢子圆圆的面颊,大大的眼睛,倒很是可人。
“不必了,阿美,你去安置好她们就是,那两个婢子很好,好生待她们,等洗去了风尘,打扮整齐了再来伺候。”叶子仪听说大梁的婢子来了,心情更好了,那可是正正经经她的手下,有了她们,她才真的安心了。
“是。”阿美理好了纱帐,转身出了门去。
叶子仪刚抓过被子盖在身上,一旁侍立着的另一个纤瘦的婢子走上前来,对着叶子仪微一屈身,声音没有起伏地道。“夫人,今日是药老请脉的日子。”
“呀!我都给忘了!”一听说药老要来,叶子仪一下就从榻上滚到了榻沿,急急地道。“快快,给我备水洗漱!老爷子要是看到我妆容不整又要唠叨了!”
“是。”那婢子缓步而去,倒是没有一点儿着急的样子,转身绕过屏风离去。
看了眼空荡荡的大殿,叶子仪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抚着肚子自言自语道。“宝宝呀,你娘亲我这么努力,你也要加油哦,咱们一同陪你阿爷回国去,好好儿教训教训那些欺负你爹的人,好不好?”
“主人在同谁说话?”那叫阿美的婢子回到殿中,正见到叶子仪自言自语,她好奇地凑到叶子仪跟前,忽闪着大眼睛,满脸的疑惑。
“你呀,还真是没改,还叫主人。”叶子仪挺了挺肚子,笑着道。“我是跟我儿子说话呢。”
“这小娃儿怕是还没成形吧?主人怎么知道是男是女?”阿美倒是明白的不少,继续追问。
“因为我是他娘啊,我说了算。”叶子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逗得那阿美咯咯直笑。
“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叶子仪说着话儿,站起身来,那阿美立时上手为她更衣。
“那两个婢子我打发她们自个儿去看住处了,园子里正乱着呢,我是赶回来向主人禀报的。”
叶子仪边换衣裳,边道。“乱?乱什么?”
“公子使人抬了个大物件儿来,放在了园子里头,也不知是个什么,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倒新鲜了,走,去看看。”叶子仪穿好了裳衣,也顾不得洗漱,带着那叫阿美的婢女便往外走。
晴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温煦的暖意似是一下便透过了衣裳,身上说不出的舒爽,迎面初春的凉风带着泥土的气息,吹动新生的嫩芽,仿似一夜之间,整个园子都焕发着无尽的生机。
叶子仪享受了一会儿温暖的阳光,目光不由落在放在寝殿门口那足有三尺多高,七八尺长的大物件儿上,一时有些发懵。
眼前这红缎盖着的庞然大物,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艺术品,倒像是个极大的箱子,这么长的箱子,摆在这里,难道是新做的家具?这时代好像也没有这么大的箱柜什么的吧?
围着那大家伙转了一圈儿,叶子仪好奇地上前,刚要揭开那红缎,一只大手便将她那探寻的小手捉住了。
看着那覆在手上如同美玉的修长大手,叶子仪不由唇角一扬,侧转身仰头看向那手的主人,甜甜一笑道。“阿成,这是什么?”
刚刚沐浴过的公子成一头湿发披在肩头,他低头看她,那润湿的长发在他玄色的亵衣上浸出了一片浓深的纹路。
“你不是说二月十五也是你的生辰么?”公子成淡淡地勾起唇角,温柔地看着她道。“阿叶,这是送你的生辰之礼。”
叶子仪一怔,有点儿不敢置信地道。“给我的?生辰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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