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瞧着季倾歌先是一愣,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的膝行到季倾歌的面前,重复着先前磕头的动作,口中不停的道着感谢的话语。
季倾歌先是几不可闻的瞪了封誉一眼,然后微微俯下身子,将妇人扶起,“这位婶子快别多礼了,既然孩子已经醒了,就先去照顾孩子吧!”
收到季倾歌的冷眼,封誉勾了勾唇,浑然没有被瞪了一眼的自觉,反而笑的迷人。
这小丫头最近,是愈发的“灵动”了!
是的,灵动!不似之前的严肃刻板,说难听了便是死板。
明明不过豆蔻之年的小姑娘,硬是将自己活成那般老气横秋的模样。
封誉仔细倾听着她对妇人说的一番话,一双凤眸中闪烁着几丝肯定与赞叹的色彩。
稍许,他也跟着妇人到了孩童的跟前,朱太医此时已经给孩童把完了脉象,见到封誉,他连忙站起身来,目露惊讶与惊喜,“王爷,这个孩子的脉象已与常人无异,敢问王爷,是给他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封誉颔了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然后又将之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方子不是本王想出来的,多亏了季小姐。”
“季小姐……”朱太医一边喃喃道,一边将目光转到季倾歌的身上,一脸的赞叹,“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想不到季相爷家的千金竟有如此的慈悲心肠!”
季倾歌默不作声的敛下了眸子,敛去了眸中对封誉那满满的鄙视,真是想不到平日里那么高华清冷的如仙人一般的逍遥王,竟然也会有如此一副“蔫儿坏蔫儿坏”的模样。
“朱太医,臣女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如今救人才是最重要的。”季倾歌在心里感慨完,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朱太医一愣,随即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悔,连忙吩咐下去,按着先前的方子,再去准备一些喂给灾民们。
季倾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还是多备着一些,给所有的灾民都用一碗吧!”所谓的防患于未然!
朱太医一拍脑门,直道有理!遂吩咐下人多准备一些。
又过了一刻钟后,小厮们才端着一碗又一碗的药方,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到了灾民们的面前。
起初有些人看到碗中的烂菜叶子混着烂泥汤时,还是抗拒无比的,但看到有的灾民毫不犹豫的就“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或是为了活命,或是为了预防,也就狠了狠心,接过碗,一咬牙一跺脚的喝了下去。
大人们喝完,连忙又给自家病的不省人事的孩子灌下药方。
在次日的午时,灾民们已经有一半的人恢复了健康,另外一半虽未完全康复,但也在向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着。
封誉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然翻腾个不休,还真是想不到,如此的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不起眼的方子,真的就比从京城之中带出来的名贵的药材要有价值的多。
而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自己怎么就没有见到过记载着此药方的医书,毕竟他习医多年,看过的医书更是不计其数。
“相爷,此次灾民们能康复的如此之快,真是多亏了令千金呀!令千金实在是功德无限啊!”朱太医瞧着昨日还病怏怏的众人,今日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喜上眉梢,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而季翎呢,入朝为官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这厚脸皮的功力却是练得极为出色,听朱太医如此说,他伸出手,抚了抚下巴上长出的美髯。
虽然没有言语,但那一脸的骄傲与赞同神色,显然也是极为赞同朱太医的话的。
还真没想到,这令他们几人头疼了多日的“疫情”,竟然就被婉婉这么轻易的给治好了,也不知这丫头何时候竟也对医书感兴趣了。
果然是女肖父……季翎又一次“不要脸”的想到。
季倾歌此时正坐在驿馆的门口,她的目光,聚焦在一对母女身上,六七岁大的小女孩,面黄肌瘦的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估计也是服了药后刚好不久的。
瘦弱的小身板仿佛此时来一阵风,就会被吹走一般。
她蜷缩在母亲的怀中,她的母亲则是握着半颗窝窝头,似乎是在诱哄着她吃一口。
季倾歌紧紧盯着她手中的窝头,即使隔得远也能看出来那窝头已然是干巴巴的,难以下咽。
她的面上出现了“不赞同”的表情,刚刚在瘟疫中“死里逃生”的孩子,如何能给她吃这些东西?
“赈灾没有发放粮食吗?”
“季小姐有所不知,”说话的是汝南县令家的长女顾纤纤,她与季倾歌差不多的年龄,“虽说朝廷发放了许多粮食,但此番情景……估计也没有人有心情烧饭了。”
倒也有理……尤其是那么多的孩子先前一直处于一种“生死一线”的状态,季倾歌自嘲的勾了勾唇,自己最近真是愈发的迟钝了,连如此浅显的原因都要别人说出来。
季倾歌又将视线转回那个女孩子的身上,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纤细的双手,这是一双极为养尊处优的手,十指纤纤,洁白如玉。
她想,也许她还能为这些无辜的孩子们做些什么。
也罢,反正自己在这汝南县也无事可做,赈灾的日程想必还要拖上一段日子。
恰好此时顾纤纤的娘亲走了过来,也就是汝南县令的妻子,“顾夫人”,季倾歌温和的出声,叫住了顾夫人。
“季小姐?有何事吩咐?”顾夫人和顾纤纤一样,对待季倾歌的态度十分的恭敬谦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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