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裴叙卿步月登云飞黄腾达的迫切,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燃安神香?
饮安神汤?
只为一刻不停的入睡?
裴叙卿没那么缺觉。
上一世,裴叙卿为了往上爬,可谓是头悬梁锥刺股。
入睡?
睡着后,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裴叙卿如此眷恋的?
江山虽易逝,本性恒难移,裴叙卿心中所系,唯向上攀登之志,魂牵梦绕,未曾稍减。
难道,裴叙卿的梦里有位极人臣的捷径。
还是说,裴叙卿的梦到的是上辈子所发生的事情。
思及此,顾荣只觉得无比晦气。
哪怕是梦,她也不想出现在裴叙卿的梦里。
最重要的是,裴叙卿到底梦到了多少。
如若觉醒了上一世所有的记忆,对付裴叙卿会变得棘手。
顾荣眸底掠过一道寒芒。
暗道,棘手又何妨?
她必是要报深仇大恨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顾荣轻轻收敛思绪,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温婉的笑容,随即向青棠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她给赏钱。
永宁侯府的婢女看着沉甸甸的香囊,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如王嬷嬷所言,顾大姑娘出手阔绰。
王嬷嬷把如此容易的好差事交给她,她得自觉主动些,将得的赏钱挪出一半孝敬给王嬷嬷。
即便挪出一半,剩下的也抵得上她两个月的月银。
“奴婢谢过顾大小姐赏赐。”
“奴婢告退。”
顾荣望着小丫鬟轻快的像是快要蹦起来的脚步,心中密布的阴霾似是散去了些许。
小人物的快乐仿佛总要来的更容易些。
世人常道,银钱可以解决十之八九的烦恼焦虑。
如若她大仇得报,手握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是不是也可以快乐轻松。
那些仇人,真真是影响她过好日子的绊脚石。
该死的很。
青棠在一旁看着顾荣变来变去的神色,时而冷漠狠戾,时而憧憬向往,心中百转千回。
怎么总有些癞蛤蟆似的死东西影响小姐的心情。
真想不管不顾,捧块巨石把裴叙卿砸的稀巴烂,好让小姐开心一下。
她相信,那一幕落在小姐眼中,定如漫天烟花般绚烂。
“小姐。”青棠给顾荣斟了盏茶,轻声道“小姐,不值得为注定不得好死的坏种影响心情。”
倘若小姐觉得无从下手,她能在死前拉个垫背的,替小姐排忧解难。
顾荣先是用指腹戳了戳青棠的额头,才接回茶盏“说的在理。”
“不过,青棠,你若是知悉裴叙卿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情,怕是就做不到如此气定神闲了。”
青棠茫然地眨眨眼。
“或许他再燃几日安神香饮几碗安神汤,做几场奇奇怪怪的梦,就会自以为是的上门求娶我了。”
“求娶不成,便会编造些有鼻子有眼的轻浮放荡谣言,抹黑我的情誉,而后再如上次那般,英雄救美。”
顾荣抿了口茶水,漫不经心道。
青棠的脸瞬间黑了“他什么东西,也配?”
“小姐的名声已然好转,上京城多的是百姓同情怜悯小姐,没人会信他的话。”
顾荣轻叹一声“哪有什么人关心事实?”
“这些情爱谈资,是不是无中生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流传广了,假的也会逐渐在世人心中被认定为真实。”
“再过分些,他对外宣称,我何处有小痣,何处有胎记,何处有疤痕,你说到时候,世人是信他,还是会信我。”
难不成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褪去衣衫自证吗?
"这可如何是好?"青棠深知事态严重,脸色愈发苍白,双手紧握着帕子,一脸惊慌地望着顾荣。
“如何是好?”顾荣垂眸“那就让他变成疯子吧。”
“乱咬人咬多了,不是疯子也是疯子。”
若论所知的秘闻数目,重来一世,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挑挑选选些罄竹难书的,让裴叙卿背背黑锅便是。
“勉强算是有几分趣味了。”
青棠无奈。
她险些要急哭了,小姐竟生出了较量一番的乐趣。
“小姐!”青棠急的直跺脚。
顾荣将茶盏放在案桌上,神情怅惘,幽幽道“青棠,你不懂。”
报复一无所知的裴叙卿和报复觉醒记忆却意识到从云端跌入深渊的裴叙卿,是截然不同的。
凡事皆有两面,棘手是会棘手些。
但,她的报复快感会更强。
裴叙卿则会更痛苦更绝望。
拥有高高在上的权臣心态,会令人愈发难以忍受当前的寄人篱下、处处受限的处境。
青棠“小姐,要不您还是从了谢小侯爷吧。”
跟一堆歪瓜裂枣相比较,谢小侯爷优秀的格外突出。
顾荣:……
“青棠,于我而言,谢小侯爷不再是随意利用的人。如果我要嫁他,必是我心甘情愿满心欢喜的想嫁。”
顾荣也不知青棠能不能理解她别别扭扭的想法。
青棠:似懂非懂。
“那怎么让裴叙卿疯?”
青棠更在乎这个问题。
“就从乐安县主入手吧。”顾荣一字一顿。
没道理裴叙卿能梦到她,却梦不到臭味相投的乐安县主。
借力打力,多省事的法子。
她和裴叙卿多年夫妻,临摹过无数次裴叙卿的字帖画作,以假乱真不在话下。
难的是,她如何让情诗画作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裴叙卿的书房,再水到渠成的被发现。
上京城话本子里的女主,长街上随便走一圈,几两银子就能买下一个虎落平阳神功盖世的少侠,去城外农庄踏踏青,好巧不巧在草堆里就能救下踏雪无痕深藏不漏却不幸负伤的世外高人。
少侠和高人,顺理成章的忠心耿耿受其驱策。
但,现实不是话本子。
忠心又武功高强的下属,可遇不可求。
谢灼身边那个总爱藏匿在暗处窥伺的侍卫,就是上上选。
瞧着像是个贪财的。
撬谢灼的墙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找个机会,试试?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砸银票。
忠勇侯府。
谢灼与宴寻不约而同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起。
谢灼神色清冷的的看着镇纸下压着的手稿。
想顾荣了。
不能去找。
不开心。
而宴寻则是掏出两团棉花球,塞了耳朵,以此来隔绝乐安县主的哭哭啼啼。
没错,乐安县主哭的梨花带雨,可怜的紧。
“哥哥,我真的无地自容了。”
谢灼:那就别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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