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掐,老妇还甩!
她太用力,动作太猛,都要将我脖子拧断了!
我竭力想要醒过来,驱散眼前梦境。
可怎么都醒不过来,胸口被无形的石头压住,喘息都困难……
鬼压床,就是这种症状!
只不过普通的鬼压床,是阴气,是游魂。
这是真的有鬼压在我身上!
我骤得闭上眼,驱散自己是个婴儿的想法,双手四指紧握至掌心,大拇指则压住四指甲盖。
一股淡淡的热流,淌过四肢百骸。
猛然间再睁眼,入目所视,我胸口压着一个形若枯槁,头发枯白,牙齿掉了一半,露出半副牙床的老太太。
她端得是凶狠异常,手用力掐着我脖子。
火辣辣的疼痛,刺骨一般的冰寒,不停往我伤口里钻!
“谁让你睁……”
老太太神态更尖厉,手上更使劲儿了!
我双臂陡抬,拳掌挥出!
击中老太太胸膛那一瞬,滋的一声白烟骤起!
老太太话都没说完,便是一声惨叫。
她崩溃成好几道黑气,惊恐的逃窜。
我本想翻身下床将她擒住!
可黑气中,竟掉出来一枚黑漆漆的符,落在我胸口处。
顷刻间,我身体都麻木一瞬!
再等我恢复行动力,一把薅下黑符,翻身下床时,半个鬼影子都瞧不见了……
太阳穴突突狂跳,呼吸极其粗重。
低头,我死死盯着掌心中的符。
派别不同,我认不出这张符的来历,但能看出来,这是聚阴养鬼的东西。
这老太太不但家人祭拜,还请了符养魂。
她家人,不简单!
可回想到梦里那几句话,我瞳仁都放大了。
师姐曾一五一十和我说过我的身世……
我外婆就把外孙不如孙,挂在嘴边。
过往二十多年,我都不知道我外婆长啥样。
没想到,回“家”第一晚就长了见识。
以前学校里头,总听人说,梦见奶奶,太奶了,对他们多么好。
我外婆活着的时候,不想我活着,现在她死了,还想掐死我……
我睡不着了……
进村,没直接找舅舅一家的缘由简单。
了结宿怨,就是收债。
我想带着我妈一起去,恶气,不能我一个人出!
可死老太婆都找上我家门,掐了我脖子!我再不去收点儿利息回来,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我妈!
没有继续躺在床板子上,我去了房顶。
盘膝静坐,头正身直,双目轻闭垂帘,双手平放于膝间。
师姐教导过我,情绪有起伏,恩是恩,怨是怨,恩不报心慌,怨不结心魔……要收放自如,才不能乱心扉,不生邪念。
我口中低喃:“学道需凝神,凝神之凝,乃聚结之义,神不外驰,自然凝聚,然神不外驰,也不能内想,一有内想神仍不安,故非能凝。外想不入,内想不出……”
心绪,总算缓缓趋于安宁。
……
公鸡,发出嘹亮的啼鸣。
独属于夜晚的阴气幽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淡温润。
我睁开眼。
远处天际,朦朦白茫中,划过一道紫气。
长呼一口气,将体内污浊排空,我起身跃至地面。
虽说此时尚早,但村民陆陆续续的开始下田耕作。
我绕着村子走,打听我舅舅家的住址。
结果许多村民都避讳陌深,不愿和我多言。
我只能耐下心来,找更多人打探。
这走动间,我还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
村子的四方,不生树。
明明有树的地方,树木会枯死,周围却生机勃勃。
那处枯死的范围内,隐约能瞧见有黑漆漆的蟾蜍蛰伏。
金蟾聚气,蟾蜍稍弱,一样吸附走生气。
我进村时就发现了,陈远村很穷,我本以为这个穷是正常村子的穷困,可没想到穷根儿居然是被人种下的。
要破除这风水,不难,只是有一点点麻烦,需要一点时间。
这节骨眼上,我得办完自己的事情,才能回头看这里。
……
快晌午,还是没打听到舅舅家在哪儿。
我换了种方式,再找村民打听时,先塞了一百块钱。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轻而易举就问到了地址。
等我抵达村中央时,在祠堂旁边瞧见了一庄宅院。
上好的青砖垒砌成院墙,院檐挺拔,院门的红漆锃亮,门口还立着两只石狮子,一看,就是权贵之家!
走上前,我咚咚敲门,声音传递老远,结果无人开门。
敲了得有三四分钟,依旧没什么反应,我遂即抬腿,重重踹在门上!
一声闷响,门呼的一声撞在墙上。
入目所视,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
花圃略显得杂乱,能看出修剪痕迹,也有一段时间没打理了,地面一尘不染,更没有枯枝败叶。
这种乱和干净,极不正常。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霉味,霉味不是发霉,是常年没有人居住的空寂。
舅舅家,也人去宅空?
我走到了正堂屋门前。
用力推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隙时,一张皱巴巴,两颊有赘肉的老太婆脸,赫然和我对视!
当门彻底开启后,阳光晒入屋内。
正对着门的灵堂上,摆着一张起码得有一米高的遗照。
老太婆的鹰钩鼻分外瘆人,尤其是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珠子,像是活着一样,直愣愣盯着我。
果不其然,院子干净,是因为有脏东西!
鬼是魂,魂喜净,所居之地无尘垢污浊。
余光四扫,屋内家具一应俱全,靠东墙立着个柜子,空格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一看就是积庆有余的殷实之家。
和我家被贼光顾不知道多少次,只剩下床板子的窘迫潦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手落在了一张椅子靠背上,釉亮的实木顺滑温润。
手瞬间握紧,用力一拔,往前一砸!
轰的一声闷响,椅子砸在遗照那张老脸上!
木头四分五裂。
只不过,遗照只是碎掉了表面的玻璃,下边儿的黑白相片,没有丝毫损伤。
本身这遗照就挂在墙上,力道都让墙吃了去。
我没有罢手,上前,抓住遗照边缘的木框,用力一拽,整个相框被拉扯下来。
我将其朝着地上狠狠一砸!
就在这时,惊惶的嘶吼声传来。
“砸不得!砸不得!造孽,遭了大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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