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柱,你先找一个稳妥的人,再去帮我办件事。”闻溪说着,就低声吩咐了几句。
河柱连连点头。
安排好这一切,闻溪才回到做礼盒的耳房,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拉着洛兮黎开始手把手的教学。
而洛兮媛这边,春香正在伺候她喝茶。
彩凤死后,春香是丘兰替洛兮媛新选的贴身丫鬟,虽不及彩凤那般机灵,但也是个手脚麻利的,洛兮媛用着还算顺手。
“都打听好了?”洛兮媛喝了口茶。
春香小心的回道:“打听好了,的确是表小姐接了一笔督军府的订单,要在正月十四之前做出五十个礼盒,姑奶奶特地把库房旁边那间耳房辟了出来,正在夜以继日的赶制呢。”
“督军府是眼瞎吗,竟然能看中她的手艺?”洛兮媛愤愤不平,“真要让督军府把礼盒送出去,她闻溪不就出名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春香心想,表小姐现在管家,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她赚的,她的名声打响了,对洛家有百利无一害,而且她赚来的钱,最后是用在洛家人的身上,也不是旁处。
她一个下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为何小姐就是要钻牛角尖呢。
可是这些话,她根本不敢说,不然一定会招致一顿打骂。
洛兮媛放下茶杯,看着自己染得火红的指甲,眼中露出阴狠之色:“不行,我不能让她继续这么得意下去了。现在全家人都要听她的,早晚她要一手遮天,那时候,我在洛家哪还有容身之地。”
说完,她就附在春香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春香吓得差点跪了下去,“小姐,万万不可啊,大少奶奶不是说了嘛,让我们最近安稳一些,不要惹事。”
叭!
春香的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着。
“你竟然敢用阿娘来压我,你这个贱婢。”
“春香不敢,春香不敢。”春香急忙跪下来磕头,“小姐饶了我吧。”
洛兮媛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厌恶,如果不是她身边无人可用,又怎么会让这个小丫鬟跑来碍眼。
“起来吧。”洛兮媛缓了缓脾气,“我母亲鼠目寸光,只盯着她手里那点投资,可那点投资又有什么用?只能养活她自己罢了。所以,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顾虑她的意思。”
春香哪敢言语。
“这件事就照我说的做,千万别惊动他人。”洛兮媛抿了口茶,冷笑道:“我看她得罪了督军府,以后还怎么混。”
闻溪,你不是很能耐吗,这次就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
闻溪劝着洛爱云休息,她的眼底一片乌青,眼睛里也遍布血丝。
看到洛爱云如此,她突然有点后悔接了这个单子。
洛爱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证明自己,她便不顾身体的废寝忘食。
“阿娘。”闻溪夺过她手里的笔,佯装生气,“你这样不眠不休的,还不等东西做完就要累倒,到时候,还是一样完不成订单,你想让我在督军那里交不了差吗?”
洛爱云道:“我怕做不完。”
“我已经帮您规划好了时间,只要不出大差错,正月十四之前,一定能准时交货,反倒是您这样折腾自己,那真是难说了。”
“姑姑,您就听表姐的,休息一下吧。”洛兮黎也在一边劝着,“您看你的脸色好差,要是病倒了可怎么办。”
洛爱云面对两张担心的小脸,最后点点头:“行,那我就休息半日。”
闻溪笑了出来,“这才是我的乖阿娘。”
刚送了洛爱云去休息,河柱就过来了。
“小姐,我刚才看到大小姐的丫鬟春香去了后面的巷子。”
闻溪眉目一凝:“哦,她去做什么了?”
“我一路跟着,发现她在巷子里抓了两只野猫。”河柱不解:“她没事抓两只野猫干什么?”
现在倒是流行养宠物猫,特别是长毛猫,简直就是那些有钱太太小姐们的宝贝。
可街上那种流浪猫却是又脏又臭,抓野猫做什么?
闻溪轻轻摩挲着下巴,最后笑了:“看来今天晚上该吃鱼了。”
河柱一脸不解,刚才还在说野猫,怎么突然就说起晚上要吃鱼的事。
这野猫和鱼,看似有关系,但是又完全没关系啊。
河柱下去后,闻溪去了洛老太太那里,这个时候,丘兰和冯曼凝都会来请安。
果然,闻溪在门口遇见了丘兰。
丘兰看到她,立刻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闻溪也来给老太太请安?”
闻溪从她的眼底看不到笑容,她化着妆的脸上只写了四个字:虚情假义。
想到她和洛兮媛做过的那些事,闻溪也用假笑回敬:“大舅妈还没吃呢?”
“不急,先来看看老爷。”
此时,一边的冯曼凝突然说道:“大嫂,你头上带着的这个绢花真好看,乍看就像真的一样。”
丘兰今天穿了件黑底淡黄色小花旗袍,发髻上插着一朵黄色的棣棠花。
丘兰笑着轻抚了下那朵绢花:“这是朋友送的,是一套的,还有几个别的花样。”
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颇有几分自豪之色。
冯曼凝又顺势夸赞了几句,就想转开话题,闻溪却突然插嘴道:“大舅妈,你这花真好看,能送给我吗?我有一件鹅黄色的针织衫,搭这朵花正好。”
丘兰和冯曼凝都是一愣。
最后还是丘兰咬着牙说道:“既然闻溪喜欢,那就送给你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就谢谢大舅妈。”闻溪笑眯眯的望着她。
这朵花虽然不贵,可丘兰一点也不想送给闻溪,此时让她把花摘下来,就跟割肉一样。
偏偏冯曼凝还在一边看着,为了脸面,她也只好摘下那朵花递到闻溪面前,“我已经人老珠黄了,这东西还是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
冯曼凝没看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于是笑笑:“大嫂这么大方,改日我也要讨一件。”
丘兰只能呵呵,心想,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二皮脸。
闻溪把绢花拿在手里,又轻轻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三人进了屋,洛老太太立刻招呼几人过去,“你们来的正好,张嫂刚腌好的杏脯,你们快尝尝,一会儿再每人拿点。”
张厨娘有一手做蜜饯的好手艺,每年大家都等着她腌的杏脯、梨脯和枣脯。
丘兰心痛那朵绢花,心想着今天得多拿点杏脯补偿一下,不然她这觉都睡不好。
“外婆,下午街口有搭台唱戏的,您要不要去凑个热闹?”闻溪吃了一个杏脯,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
洛老太太摆摆手:“我这一把年纪就不去跟着乱了,你们去吧。”
她瞧了眼冯曼凝,“老二媳妇整日闷在家里,也不是回事儿。老大媳妇,你下午就带她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去看戏,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丘兰自然是高兴的,天天呆在家里,都快把她憋死了。
初三的时候好不容易找个理由出去一趟,结果刚出门就下雪,庙会也没去成,把她气得半死。
“唱什么戏啊?”丘兰好奇的问。
“是方家的老太太过寿,特地请来的戏班子,说要唱上三天三夜,什么戏都有。”
“那可要去看看。”丘兰拉着冯曼凝:“咱们快些吃饭,早早去占个好位置。”
冯曼凝笑道:“好。”
下午,丘兰带着一群人去看戏。
闻溪和洛爱云自然不能去,他们还有一堆工作要做。
只是听着巷口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声音,洛爱云于心不忍:“溪儿,要不你带兮黎一起去吧,也不差这一会儿。”
闻溪看了眼正低头剪纸的洛兮黎,欣慰的笑了。
这么大的孩子就有这样的恒心与定力,只要好好培养,将来一定有所作为。
“姑姑,我不爱看戏。”洛兮黎道:“我这还有好多没剪呢,不敢耽搁。”
洛爱云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现在的娱乐项目有限,有钱人看电影,没钱人看这种别人家搭的戏台。
上到老,下到小,就没有哪个不爱看戏,哪怕看不懂,也要凑个热闹。
不然这一院子的人怎么就突然空了?
洛爱云笑着摸了摸洛兮黎的头:“我们兮黎真是个好孩子。”
洛向前和洛向阳的品性都不差,但生出来的孩子却天差地别。
想到洛兮媛,洛爱云忍不住摇了摇头,那样的性子,就算在家里四处占便宜,出门也是要吃大亏的。
平平静静的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众人一起用过晚饭,就各回各的院子。
在闻溪的劝说下,洛爱云今天难得早早的休息,可是躺下前却吩咐丫鬟,让她明天四点就叫早,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这批货,不但关系着钱财,更关系着洛家的命运,她是半点马虎不得。
夜,静悄悄的,偶尔有野猫野狗的叫声传来,很快就被夜色淹没了。
仓库一边的耳房,因为洛爱云早睡,也早早熄了灯。
一道身影从暗中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四周张望了一眼,然后小心的打开耳房的窗户,顺手将身上背着的麻袋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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