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会在人群里看到宋姨太,宋姨太自从来到荣城后就打扮的珠光宝气,在闻凤山没有将她扶正之前,她要靠着一身奢华的打扮来证明自己的地位。
宋姨太有些嫌弃的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这么寒酸,你非要带我过来。”
“姑妈,你就行行好嘛,阿爹不让我一个人来。”在她身边撒娇的女孩十四五岁,正是宋姨太亲弟弟,福来酱油厂厂长宋福的女儿。
“一个画画的,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姑妈让你姑父送你一幅名画。”宋姨太哪怕十二分的不情愿,对于这个小侄女还是非常宠爱的。
“我才不要什么名画,我只喜欢漫步云端的漫画。姑妈,你都不知道,她画的有多好,无论是人物和情节都特别好看,这次出了漫画的第一册,还是限量的,我一定要抢到签名版才行。”
宋姨太嗤之以鼻,她向来不喜欢这些文人画家,一个个自视清高,好像特别高洁的样子。
就像那个洛爱云,自以为精通棋琴书画就高人一等,呵,还不是让老爷给休回了家,琴弹得再好,画画得再好,男人伺候不好,一切都白费。
“姑妈,您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宋暖儿摇了摇宋姨太的手。
宋姨太笑了下:“没事,就是想起一个恶心的人了。”
她从闻凤山那里得知,洛家案子翻案了,松江楼已经解封。不过这又能怎样,洛家不过是拿回了一个松江楼,有没有钱开业还是另一回事呢。
而她的女儿闻星可是攀上了督军,现在督军府里的下人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问好,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是督军的岳母了,岂是一个小小的松江楼能比的。
宋姨太想到此,嘴角的笑容情不自禁的扩大,但很快又嫌弃的用手帕挥了挥:“怎么这么多人,简直烦死了。”
排队的队伍越来越长,其中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如同花一般的年纪。
这样的年纪也是最向往爱情的时候,而漫步云端的小说无疑满足了她们诸多幻想。
没过多久,签售会正式开始,因为要宣传,大厅里围了不少记者在拍照。
“你们看,那就是云端老师。”
“没想到云端老师这么漂亮。”
洛爱云从一边的屏风后面走出来,笑着向众人挥了挥手。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立领旗袍,外面罩着蕾丝的披肩,纤弱、柔软、腰肢不盈一握,那份简静与清美,是锦上添花的绝色嫣然,平仄多姿,楚楚动人。
她的出现如同拔开水面的轻舟,让众人的兴奋达到了顶点。
闻溪远远的看着自己的阿娘,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从前那个被时代与家庭所封闭和拘束的洛爱云,在这一刻彻底的脱胎换骨了,以后别人再提起洛家大小姐,就是今日这般仙人之姿。
宋姨太使劲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个正在给众人签名的人是谁。
“洛爱云?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洛爱云那个贱人。”宋姨太大惊。
“姑妈,你在说什么?”宋暖儿不解的看向身边好像疯魔似的宋姨太。
宋姨太不理会宋暖儿,走出人群径直向洛爱云走去。
洛爱云每签完一本书都会收获一声谢谢,同样的,她也会回之以微笑。
她没想到今天来买书的人这么多,多到已经排到大厅外面去了。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还非常的紧张和不好意思,但是看到大家热烈的笑容和崇拜的眼神,她立刻自信心倍增,之前的那点拘谨也被抛之脑后。
“谢谢云端老师,云端老师您真漂亮。”
一个读者拿过签好名字的书,由衷的称赞道。
经过细心打扮的洛爱云,根本不像一个十七岁孩子的母亲,岁月如此的优待她,几乎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真的是你!”
洛爱云刚签好一本书,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宋姨太那张震惊中带着藐视的脸。
洛爱云眉头一皱,“请问你是买书的吗?”
“笑死我了。”宋姨太抱着双臂,声音尖锐,“癞蛤蟆摇身一变,怎么就成了白天鹅,竟然还开起了什么签售会,我呸。”
宋姨太面向后面的众人,大声说道:“什么云端老师,你们都被骗了,她就是一个被丈夫休出家门,品行不良的女人,对了,她的女儿都十七岁了,也是喜欢抛头露面,不知检点的。”
听到宋姨太辱骂闻溪,洛爱云立刻起身呵斥:“宋二凤,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这里不是闻家,更不是你可以随意撒泼的地方,如果你不买书,就从旁边的门出去。”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都是一脸震惊,同时也开始了议论纷纷。
洛爱云看向宋姨太:“宋二凤,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分场合,没有教养的女人吗?如果你再不离开,我会让人立刻报警,你扰乱公共秩序,蓄意破坏他人的签售会,那时候,只能让闻凤山去警察局里赎你了。”
“呵,没有教养的女人难道不是你吗?一个被男人和离的女人还敢抛头露面,你到底有没有点脸?”宋姨太拿起桌上的水杯,冲着洛爱云泼了过去。
只是手刚抬起,就被人稳稳抓住了手腕。
宋姨太一惊,身边已经多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那张英俊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怒火,随着他的手劲加大,宋姨太忍不住哀嚎起来,手一松,杯子也随着掉落在地。
此时,报社的工作人员终于反应了过来,有的人去报警,有的人去制止宋姨太。
“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放开。”宋姨太对着宗政叫道:“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宗政也不想碰到这个恶心的女人,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他身边的小羽则用一种小狼般的目光,凶狠的瞪着她。
面对这样一大一小,宋姨太有些发憷,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副视她为仇人的模样。
“呵,洛爱云,这是你从哪里勾搭来的臭男人,就这样不要脸的带出来了?怪不得你会被休,就是因为你不检点……。”
叭!
宋姨太的脸上挨了狠狠一巴掌。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洛爱云,这个文静的几乎很少说话的女人,这个在闻家被她设计,总是一声不敢吭的女人,哪怕是占着正室的地位,也不过是她欺凌的对象。
她,她竟然敢打她耳光。
“你这个贱人。”宋姨太反应过来时就要还手,结果又被宗政给拦住了。
洛爱云盯着宋姨太扭曲的脸,本来应该发火的,却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将脸转向一众茫然的人群,清脆的声音自带沁人的湿润,声音不大,却让人忍不住平心静气的倾听。
“我叫洛爱云,漫步云端是我的笔名。这位女士说得不错,我的确是被夫家和离了,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每个女人都拥有重新选择幸福的权利,不好的撇弃,好的珍惜,而女人也不是谁的附属品,她有自己活着的价值,也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而这些不是谁来赋予的,是自己争取的。”
她扬起手中的一本画册:“我是和离的女人,但我现在是一位画家,我用自己的爱好丰富自己的生活,惠及我的家人,和离并不能让我放弃一切,它只会让我找到更好的自己并且不断向前。女人,不能活得像支烟,让男人无聊的时候想起你,抽完了再弹飞你。我们要活得像鸦片,要么不能弃,要么惹不起,只有自尊、自爱、自强,和离的女人又怎样,照样能够大放异彩,照样能够寻得真爱。”
这番话,洛爱云没有说得那样铿锵有力,可是每一个字都敲在大家的心头上。
在场的众人都是年轻的女性,她们有人受着旧时封建思想的约束,有人接受了新时代的救赎,但无论是哪一种,这些话都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她们重新开始审视和琢磨“和离”这两个字。
不知道是谁先鼓的掌,紧接着掌声如同潮水一般响起,响彻了整个大厅。
宗政看向面前这个明明瘦弱,却充满了自信与倔强的女子,他想不到这样的话语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这些话,连现在的女权运动家都不敢轻易开口吧。
明明柔弱的外表,却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他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女子,可她的潜力是无穷的。
闻溪站在人群之后,本来宋姨太上前找茬的时候她是要出手的,没想到宗政会出现,而且毫不犹豫的帮了洛爱云。
看到宗政和洛爱云站在一起,她突然觉得这两个人十分般配。
如果阿娘能和宗行长发展点什么,也是件喜闻乐见的事情,而且宗政这个人不但有能力,刚才的行为也为他加分了不少。
如果他来做自己的后爹,她应该可以接受。
“好你们这对狗男女。”宋姨太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景,大厅里掌声雷鸣,那些不知好歹的人都站在了洛爱云这边。
她明明就是个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她有什么脸被人爱戴与喜欢。
“怎么回事?”这时,两个警察接到报警后走了进来,“是谁在惹事?”
宋姨太顿时大喜,这帮蠢蛋竟然把警察叫了过来,他们一定不知道,闻凤山和警察厅的副厅长关系很不错,只要她稍微透漏一点,这些警察就能让洛爱云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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