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志在何方？”
李知府的声音在老王爷耳边响起。
老王爷微微一笑，抬起手，看着自己手上褶皱的皮肤。
“我已经没有志向了，这双曾经握着烈弓提着长枪的手都长满了皱纹，还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那您问的这话，我就没法回答。”李知府耸了耸肩，唐王府自己都没有站位，你来打听我的站位，这不是耍流氓吗？
“哈哈哈，我年纪大了，可不代表着唐王府就跟我一样走到尽头了，老二这小子虽然不怎么靠谱，可有他哥哥和几个叔叔在，这王府，就没那么容易垮，至于他能走到哪一步，那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当然，我这个当爹的能帮他做的也一定会给他做，譬如，现在，我坐在这里，等的就是你一个态度。”
茶已经凉了，老王爷也没再喝。
李知府双眼微微一眯，老王爷一直以来都没有立世子，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二公子才是嫡子，可鉴于他之前的表现，整个凉州的人都更看好大公子。
可今天老王爷的一席话，已经算是定下了二公子就是世子。
良久，外面的下人轻轻抠响了门，李知府起身打开了门，从下人的手里接过了一个铜炉，里面满是碳。
他拿着铜炉回到桌子旁，拎起茶壶放在了铜炉上。
“八皇子两个月前找过我，不过没有说过算计王府的事，他想要拉拢我站在他的阵营，甚至还跟我透露过并州知府已经站在了他的阵营里。”
“只是没想到，他后来会做出这么多针对王府的事，我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以为他会招揽王府，没想到最后事情会闹成现在这样。”
李知府倒掉了茶杯里已经凉掉的茶水，等待着铜壶里的水开。
他脸上有着一抹苦笑，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八皇子要闹这一出，他就不会同意让八皇子到凉州城。
他也听出来了，老王爷今天来，不仅仅是要自己的一个态度。
更是来责怪自己的。
八皇子还没进凉州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八皇子要来，甚至明月轩的手续都还是自己亲手办的。
他以为，八皇子是来说服老王爷的。
“你要是在他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凉州也不会出这么多乱子。”
“我要是知道八皇子如此乱来就不会同意他进凉州，也会提前跟你通气。”
茶壶开始冒出了热气，壶盖子被热气顶多，一阵滴里当啷的响声响起。
他拿起茶壶先是给老王爷倒满了茶，再才是给自己倒。
“关于凉州，我有很多治理方面的事情还需要请教老王爷，等到两个小辈成亲了之后，我们两家就是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将来莲儿更进一步呢，你也愿意站在他身边？”老王爷抬头看了一眼李知府，对于他的答案似乎并不意外。
“我有得选择吗？”
李知府苦苦一笑，看上去作为一州知府风光无限，可夹在唐王府跟朝廷之间，他举步维艰。
现在女儿嫁进王府，他们李家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到王府的对立面。
哪怕是将来唐王府造反，他也只能是跟着造反，甚至还只能暗中祈祷着唐王府能赢，否则朝廷治罪，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哈哈哈哈，李老弟也不用这幅表情，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不到非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出现那种最坏的结果。”老王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哈哈一笑。
知府这个位置，太重要了。
八皇子羽翼未丰，一个毛头小子还无法撼动唐王府在凉州的根基，可如果敌人换成那些老谋深算的老家伙，知府这个位置，很有可能会成为一根砸在唐王府心脏上的尖刺。
“老王爷，如今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你也跟我透个底，王府这边的安排是什么？”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那就干脆把内心中的疑惑全都问清楚。
免得以后猜这猜那的心累。
可出乎意料的是，老王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轻轻摇头，从座位上站起，走到门边，伸手敲了敲门窗，确定外面没人偷听之后，说道。
“唐王府经营凉州三代人，从未忘过天恩，可从未想过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可先祖雄才大略，去世之前就留有家训，如果周家无能，我后辈子孙可取而代之。”
李知府双眸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老王爷。
眼神里满是震撼，内心震动。
取而代之？
这话要是传出去，唐王府就是谋逆大罪，是要诛九族的，搁在以前，他可能也就是惋惜一下，可现在不同，他们李家也已经被算在里面了。
他提起有些发烫的铜壶，将里面的水倒进自己杯子里，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到现在为止，王府这边做了多少？”
老王爷轻轻一笑，“唐王府扎根凉州近百年，我们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稳固民生，你作为凉州知府这些年应该最有体会吧，这里的民生情况跟其它州比起来。”
李知府点了点头，不可否认，凉州是他待过的地方民生最好的地方。
哪怕是江南地区跟这里比起来，虽然两者在贫穷差异上还是很大，可民生情况却大不相同，凉州地域更趋于稳定。
虽然也有不少流寇和山贼，但这些家伙却很少劫掠普通百姓。
更多的是把目标放在那些富商身上。
“李老弟，你说说看，现在的大武帝国，最大的问题是什么？”老王爷端起茶杯轻酌一口。
李知府陷入了沉默。
藩王问题？
大武帝国皇室子孙繁多，藩王也很多，但有能力、有手段的也就四个，北边的燕王府、西边的唐王府、南边的云南王府还有中央区域的景王府。
可这些还不是如今大武帝国最大的问题。
作为文官，辗转过好几个地方当过官的李知府对于如今大武帝国的问题也有着自己的见解。
“高层腐败、民生不稳，就像是两条蛀虫正在蚕食着这个硕大的大武帝国根基，以眼下的局势，这份太平不出五十年，必定会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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