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昙到主院时,主院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老嬷嬷让她在廊庑下等着,自己到了门前,轻声道:“夫人,少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
老嬷嬷这才朝顾昙打手势让她进去。
等到顾昙进去后,关上门,亲自守在外头。
屋内一片寂静,曹氏一袭朴实的家常服坐在罗汉榻上掐念珠。
听到声音,原本坐在罗汉榻上掐念珠的动作微微停顿,睨着顾昙:“坐。”
随后又听到曹氏平静地道:“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一件关于浩歧的大事。”
“当然,也关系到你。”
顾昙沉默。
曹氏继续道:“你是个聪明的,当年太子出事,你转头就攀上我儿,这么多年磕磕绊绊地走了过来。”
顾昙沉默。
曹氏看着打感情牌,其实还是在嘲讽她见利忘义。
那头,曹氏细细审视她的表情:“事到如今,既然浩歧不想让你去借种,那我一个老婆子也不折腾了。”
“只是,世子之位,决不能落到庶出房,故而今日叫你来是有事商议。”
顾昙咬唇不语。
曹氏和缓道:“前面几年让你委屈了,浩歧心里都明白,这才不想让人糟蹋你。既然如此,你们总要个孩子,于是我想着,让你出面,给浩歧过继个儿子。”
顾昙被这句话给惊住了。
更让她惊讶的是曹氏竟然站起身,直直下拜,朝顾昙行了个大礼。
“我和浩歧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她结结实实跪下行礼,顾昙听到她膝盖磕到地上的声音。
顾昙立刻避开,伸手去扶着曹氏起身。
她故作不解:“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快起来。”
曹氏假装不愿意起来:“若是今日你不答应我出面去未浩歧过继儿子,我就不起来。”
顾昙略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夫人这是说什么话,我也想要世子好的。如您所说,若是将来侯府的爵位到了庶房,自己的利益也会受损。”
曹氏说她是个见利忘义的人,那她现在就做这样的人。
她拉住曹氏的袖子:“夫人起来吧。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若夫人仔细说说。”
她的声音越说越缓和。
曹氏这是想要让她背一口更大的锅。
为什么过继?夫妻俩不能生,或是妻子死了,又不想续弦。
可柳浩歧这是什么状况?让她背了五年生育艰难的黑锅,如今曹氏这是想让她背一辈子啊。
她的话让曹氏露出欣慰笑意,借着她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曹氏从猎场回来心里就一阵阵的后怕,若是儿子真有个好歹,他可是连个儿子都没有。
到头来,侯府的所有一切,都只会便宜花姨娘的孩子们。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段日子,早就寻摸好了。
曹氏说那个旁支的孩子,今年刚三岁,父母双亡,再合适不过。
让她去说过继的事,不过是把柳浩歧摘除来,接下来,还能让京都上下都知道柳浩歧的好。
不但不嫌弃妻子没有娘家,更是在妻子不能生后,还不离不弃。
多么好的美名啊!
没想到曹氏眼中,她还能这样利用,可真是让她刷新了认知啊。
真是不把她的价值榨干都不可能。
顾昙深吸口气:“夫人。我斗胆有个问题,将来世子还会再娶吗?”
她攥了攥。
这个请求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牺牲她的名声,换来柳浩歧的荣光。
等到过几年,她的作用没了,想必她大概也活不成了。
到底她可是个知情人,又是曾经被贺清随这个外男“糟蹋”过的人。
曹氏怎么可能让她这个眼中钉活着呢?
这个时候若想脱身,想的办法若不能一击制敌,让曹氏打消这个想法,只要在侯府一天,就会有层出不穷的主意出来。
曹氏被顾昙这样问,脸上青青白白,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昙丝毫没有慌乱。
“谢谢你,多亏世子和夫人的庇护,刚才那件事虽听起来不好听,但我也知夫人是真的盼着世子好。”
“这个家中,除了夫人和我,还有谁盼着世子好呢?“
顾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若是真的过继子嗣,那么阿昙请求教导孩子。”
曹氏提高声量:“你还没养过孩子,怎么教导孩子?”
她的心里不禁想到,顾昙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这可和她起初想的不一样,孩子肯定是不能放在顾昙身边养的,到时候养的只和她亲也是个麻烦事。
故而曹氏早就想好了把孩子放在自己膝下养,不给顾昙亲近的机会。
却没想到顾昙竟有夺孩子的心思。
顾昙怎么会不知道曹氏的想法,立即道:“夫人,我这个请求,不光是为我,也是为了世子。”
她朝着曹氏落泪:“我教养孩子的时候,世子也会去后院,自会与孩子亲近……”
曹氏狐疑,只是叹息一声:“你倒是想得仔细……”
她背过脸去不说话,好似在思考。
只是还没等她回过头,外头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柳珺宁着急发慌地冲进来。
把正在和顾昙说话的曹氏吓了一大跳,正要训斥,就听她说道:
“母亲。听说你要让顾氏去过继孩子?为什么?明明是她的错,你怎么还这样纵容她?”
刚刚柳珺宁在花园子摘花的时候,听到两个婆子嘀嘀咕咕的,说到顾昙过继子嗣的事。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母亲对顾昙这么宽容。
这么多年,为了这事,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可是谁能想到,自己母亲对这个女人竟是无尽的包容。
曹氏闻言,勃然变色,提高了声音,“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有人乱嚼舌根。”
柳珺宁根本就不做其他想,一心认为顾昙夺了她的宠爱。
不管不顾地:“还需要别人说吗?母亲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
柳珺宁从当年顾昙嫁进来时,几乎不曾叫过大嫂,不是那个女人,就是顾氏。
几年下来,也没少挤兑顾昙。
这会心头的怒火到了顶点。
“就该把这个女人休了。给我哥重新娶个高门贵女。”
她朝顾昙叫嚣着。
曹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才刚安抚好顾昙,让她去给儿子过继个孩子来。
现在女儿大言不惭地说要休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来上次对女儿的惩罚还不够。
“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这个女人,那个女人,她是你大嫂。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这么没礼数,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珺宁本就心情不佳,此刻更是,泪眼朦胧地望着曹氏。
她想要兄长休了顾氏有什么错?她根本不喜欢顾氏。明明都已经家破人亡了,还一副清高样。
别的手帕交她们的嫂子都出自高门大户,说出来好听,出去更好看。
可她呢,就这么个破落户嫂子,说都不好意思说。
“母亲。你是想逼死我吗?被这个女人折磨了五年了。我是你亲女儿,你不管我吗?”
曹氏头都要被气晕了,这个时候若是冒犯了顾昙,她不过继孩子怎么办?
当即呵斥道:“柳珺宁,看来是我平日太宠爱你了,让你这样尊卑不分。”
“来人,将姑娘送回院子,禁足三月。”
“夫人,都是我的错。不要怪珺宁。”这时,一道平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就见顾昙站在曹氏不远处,面上带着几分委屈,捏着手帕的手微微颤抖。
“夫人。罢了。珺宁她还是孩子。左右她也讨厌我,要不,还是如了她的愿吧。”
说话间,顾昙微微垂着头,看起来很无辜,更是和从前在曹氏面前的形象是一样的。
曹氏本就恼怒,这会更是暴怒。
“来人。把姑娘拖出去,也别回院子,先去祠堂跪三日,不认错不准放出来。”
柳珺宁尖叫着被几个粗壮的嬷嬷从屋内拖出去。
她怒骂着“娘。你疯了。你被那个贱人骗了,顾氏不过是装模作样,你可别信她。”
曹氏抚着额,跌坐在罗汉榻上,她都是生了个两个什么冤孽啊。
看来看去,竟是觉着顾昙这个外人还更顺眼。
可没等曹氏缓一口气,门外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小厮冲了进来,大叫:“夫人,夫人,不好了。世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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