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随也着实想不到自己还能和顾昙会有交集。
他来京都本是想要准备科考,却莫名地被曹氏当了棋子使。
后来离开靖安侯府时将人也得罪了,本以为不会有好下场,没想到靖安侯前些日子竟派人来找他,说是给他谋了个县丞的职务。
他自是要去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会碰到顾娘子身旁的侍女和人鬼祟地在城南这边出现。
虽说那侍女说得含含糊糊的,可他立即就猜出顾娘子想做什么。
他没有任何的思考,就要求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此刻听到顾昙声音疏离淡漠地说感谢他,贺清随心头涩然。
小心地:“顾娘子。你不用担心,我是绝不会……”
若是说从前顾昙看不懂贺清随的心思,到了此刻,她要是再不懂,那就是傻子。
可是,她回应不起他的一片心意,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她不会再全心全意地去对待一个人。
“贺公子。”顾昙声出如冰:“多谢贺公子的帮手,可我能给的也只是这一声道谢。”
她目不稍瞬,直直望入那双满含赤诚的眼睛。
灯光月影将她的影子打成两道,一左一右,一浓一淡,让贺清随目眩。
“顾娘子……我不求……”
不求回报的。只想帮一把。
“我知道贺公子很好,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闭着眼睛牵累于你。不若就此别过。贺公子将来必定青云直上。”
说完,她深深地行了个福礼,转身即走,裙角划起一道影子。
贺清随脸色微红,渐渐变白,想要追上来,又停下脚步。
碧草在后头叹息一声。
顾昙也知道自己这样很讨人厌,可她不愿意贺清随耽搁了前途。
他那样的聪明人,就该好好的经营仕途,将来必然会有一番作为,何必因为她将来可能被萧暄记恨上呢?
到这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能躲萧暄多少时间。
只盼着那个时候她已经找到兄长,也弄清楚父亲当年的真相。
城西。
一场火将临近的两间房给烧得精光,幸好未波及到其他的屋舍。
最先走水的那间屋子已经空置许久,故而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倒是被波及的那间,屋舍被烧成一片焦土不说,废墟中找到许多具尸体。
尸身已经被火烧的面目全非,衣裳自也化成灰。
不过从身量来看,并不是女子的尸身,可那些未烧毁的布头,还有钗环,又分明显示这里曾有女人呆过。
这场火因何而起衙门还在查询真相,但因为是空置的屋子,当时也没人注意到,想要找到起火的原因有些难了。
明月已经升至中天,巷子里一片寂静,萧暄盯着面前的焦土,许久之后,薄唇终于动了动,喉间发出的声音干涩又陌生:“让人把这里清理出来。”
他不相信顾昙会被烧死了。
绝不可能。
他不等旁的人动手,自己捋起袖子就开始把烧焦的木头杂物搬到一边。
贺一大惊失色,连忙道:“殿下……您一路奔波,到这会都没歇片刻,这里让属下等来。”
萧暄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将他推开,继续搬。
看着眼前一片焦土,顾景辰的心瞬间跌到谷底。
他站在原地双手捏成拳头:“萧暄。这就是你答应的。”
他朝着他怒吼:“阿昙才不会出事。当年那么难,她都走过来了。”
“孤也相信她不会死。那不是她。绝不是。”
顾景辰惊诧地抬起头。
萧暄直接巡梭在场的众人:“还不动手,等着孤请你们吗?”
可是火那样大,这里已经成了焦土废墟,在大部分人心里,认定了这行为不过是折腾,希望渺茫。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胡乱多言。
只是跟着一起动手。
顾景辰并未跟着动手,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背影:“你说阿昙没死那就没死。可她如今在哪儿呢?又是谁将她弄成这个样子的呢?”
报信的人并未说其他的,只说阿昙出事了。
但幕后必然是有元凶的。
萧暄这会虽然麻木得如同行尸走肉,头脑却出奇冷静,听到顾景辰的话,想起贺一说的。
点点头:“你放心,等找到阿昙,幕后之人不会让她有好下场的。”
他脸色平静,甚至有几分幕后之人的命已经捏在他手中般了。
顾景辰却不信般冷哼,冷冷地:“你知道什么人害她?打算怎么办?”
萧暄没说话,掀了掀眼皮:“我会让她给阿昙偿命。”
顾景辰心头微跳,能够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那背后的人肯定非同一般,萧暄如今在朝堂上并不稳,他敢硬碰硬吗?
故而蹙了蹙眉:“那个人是谁?你可别到时候没给阿昙报仇,把自己给搭上去。”
萧暄轻轻摇摇头,扔掉手中的一根焦黑的木柱,“你放心,孤不会把自己搭上,等将阿昙找回来,我们还要过日子的。”
顾景辰一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他不会因这点好话就轻易地放过萧暄。
一众人将院子里清了出来,却没见旁的尸身。
萧暄怕顾昙躲到了哪里,将整个院落前前后后找了不下十遍,也不见半个地道之类的入口。
火把灯笼的光摇曳着。
“她没死。一定还等着我去救她。”萧暄道。
就算那布头和钗环是顾昙的,那也不是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但他就是知道顾昙不会这般轻易死去的。
她一定还在哪里好好的。
“我会找到她的。”萧暄甩袖,不再看那个废墟院落,转身朝外走去。
他要尽快将顾昙找到才行。
想好了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的方案,萧暄也不含糊,分派个各种任务下去,又回了荒园,此刻已经快要到了大臣上朝的时辰。
他换了衣裳,昨日不曾进宫,今日肯定是要进宫的。
青痕从回到荒园就一直派了小丫头在二门处打探消息。
得知萧暄回来一会又出去,期间还来了个姓顾的公子,对着太子大吼大叫。
她的心就直直往下坠,难道是顾景辰?
他不是死了吗?
一想到这些,她的全副心神根本不能安静下来,这一晚,也没睡个安稳觉。
一闭眼,顾昙和顾景辰兄妹俩轮番出现,吓得她半靠在床头到天亮。
好不容易听到园子里有喧哗动静,想着应该是萧暄他们回来了。
也顾不上叫醒小丫头去打探消息,自己披了一衣裳径直往主院那边而去。
果不其然,见到了换了一身衣裳的萧暄。
看到他眼底下的青黑,青痕只恨不能替他按一按太阳穴,让他好好地歇一歇。
可想到太子从前的淡漠,只能送去温柔的目光。
她猜到太子这是为谁熬的,心中又酸又涩,顾昙那个女人,果然是好命。
哪怕是死了,也让太子殿下念念不忘,甚至为她到处奔波。
她心里还有个疑惑,若是那个姓顾的公子是顾景辰,这会倒是没见着。
青痕四处看了了,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殿下。您这些日子四处奔波,也不曾好好的歇息,天还未大亮,不如小睡片刻?”
她轻柔地说着,心里涌上丝丝缕缕的甜意,顾昙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太子面前了。
唯独她,会长长久久地伴着太子。
萧暄看着面前娇柔的女子,当初在顾昙身边服侍时,他的全副身心都在顾昙身上,并未关注到这个侍女。
还是后来,在流放的路上,他接到子明的母亲后,看到熟悉的面孔还有些诧异。
只是当他问起顾昙的事儿时,这个侍女都是一脸淡漠,他当时只以为是为了讨好新的主人,才会如此。
眼下,他明明白白地问过荒园的其他仆人,这个侍女对顾昙的态度并不好,甚至可以是带着几分刁难。
更别说那次书房的事件……
还有这次,原本顾昙好好地呆在园子里,直到她带着子明来了荒园,两人说了什么,顾昙才会出门去。
之后才会被劫持。
他盯着青痕,莫非是巧合?
可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呢?
青痕知道萧暄一直在看她,那目光微冷,里头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她无暇分辨。
能够被太子殿下关注,就足以叫她沉沦了。
“子明好好的呆在东宫,怎忽然又出宫了?孤记得分明与你说过,若是照顾不好他,就换个人照顾。”
青痕听到萧暄的质问,瞬间呼吸一滞,好半晌才轻轻地:“是奴婢失职。奴婢是想着,顾娘子独自在园子里住着,殿下身边也没旁的人。”
“故而想让小公子和顾娘子处一下感情,将来等到顾娘子进宫,两人也不会有隔阂。”
萧暄淡淡地:“是吗?那真是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了。”
青痕低声道:“这是奴婢该做的。奴婢答应过夫人定会照顾好小公子。”
她搬出小公子的母亲,让萧暄的脸色缓和下来。
和颜悦色的:“你怕是弄错了。孤若是让她进东宫,早就让她去了。”
“往后你的主子不会是她,倒是庆阳那里,孤还需你多多去联络。”
“对了。等会孤要进宫,正好这次带回来一些小物件,你帮孤送到王府去,若是庆阳有空,让她去翠微楼等孤。”
这话落在青痕的耳朵里,让她一下子哑然。
难道她会错意了?太子妃还会是庆阳郡主?
没道理啊。那样嚣张跋扈的女人,何德何能做太子妃。
她疑心是萧暄故意说给她听得。但看他的神色,又像是真的。
若真的是庆阳郡主入住东宫,她的日子哪里会好过呢?
顿时,青痕只觉有细针在她心头一下下地刺着。
就在这时,忽听后门下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你不是说要进宫,怎还在此?还有,阿昙那边……”
声音中断,紧跟着又是“咦”的一声。
青痕顿时低垂着头,轻轻地行礼,立刻往外退了出去。
她忽然不敢面对顾景辰,害怕被问话。
她再不想去回想五年前那天晚上在顾家遭遇的事。
城西。
顾昙在新的小院安稳地睡了一觉,天才刚亮就醒来了。
她想到兄长就在不远处,心就很安定。
对于未来仿佛也有了力气继续往下走。
“碧草。咱们就先不出门去,让你表兄去兄长的那个屋前看看,探听下消息,若是真的,咱们晚间再去……”
这会外头萧暄派来搜查的人肯定还没散去,她们不宜贸然走动。
她的心还是有些忐忑,也不知是不是兄长,到时兄长看到她忽然出现会如何呢?
在等待碧草表兄回来的时光,虽然漫长,但有盼头,头顶挂着的也是艳阳。
“姑娘。不好了。那个院子里的人忽然撤了,里头如今住得是别的人。”
碧草的表兄抹着满头汗回来和顾昙禀报。
“听说是昨日走的,好像是什么人找来,就跟着走了。”
顾昙头脑一嗡,半晌没听清碧草表兄说的是什么。
这,怎么会呢?兄长走了?那她如今又要去哪里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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