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昙头往一旁移了移。原本她想要将人给赶走。
这会不知从何说起。
她站起身,平静地看着萧暄,道:“殿下光将,有失远迎。”
萧暄怕极了她这样无动于衷的模样,瞬间一股血气涌上头顶,顾不上体弱,上前两步,走到她的面前。
顾昙并未被吓得后退。“殿下这是做什么?外头花鸟使给您相看了多少绝色佳丽,何苦盯着根本不属于你的。”
萧暄终于冷哼一声,“我乐意。”
他抿了抿唇,垂下眼帘。“我的确是做错了很多事,说错了很多话。”
直到今日,他才真切体会到悔恨不已的残忍。
“无妨。”顾昙很大度地原谅他。
萧暄心头一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论你如何大度,可当初是我做错了,那就要承认错。”
顾昙挑眉。“已经过去了。终究是要放下的。”
萧暄又靠近一步,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顾昙别过头去,往后退去。
在她即将逃开的时候,萧暄却一把件她的手握住。
顾昙看了看外面,兄长还在外头,轻轻地一推,只听萧暄闷哼一声,顾昙立刻停了手。
她根本就没用力,何至于让他这样?
“你分明答应了让我来找你的,三个月为期。”
萧暄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走,温沉地提醒她。
顾昙瞥见他嘴唇微微发白,与去年在青松观里见到他时判若两人。
被握着的手顿了顿,没有动。
萧暄这个举动分明就是在赌她心软,偏偏顾昙真的下不去手。
“你不舍得,你心疼我。”萧暄紧紧地盯着她。
顾昙真想啐他一下,“外头还有其他的人……”
萧暄却得寸进尺,一把抱住了她:“你就是心疼我了。你舍不得我。”
猛地被他抱住,顾昙抿唇,明知他在故作可怜,以此博得同情,她还是对他下不了手。
片刻后,她没有挣扎,只是淡淡地说道:“殿下是说三个月为期,我也没阻止你来找我,更没有埋怨你给我带来麻烦。”
“可没说你可以动手动脚……”
“殿下这是强取豪夺吗?”
最亲近的人,往往最了解对方,也更清楚什么样的话伤人。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萧暄当即放开她。
顾昙避开萧暄的触碰,本以为说了那样的话,萧暄怎么也该被气走了。
没想到,他偏了偏头,喘了两口气,笑了笑。
“是我不好。没有把事情的尾巴收拾干净。既然如此,与其治标,不如治本,陛下执意给我选秀,那些小姑娘的问题不好找。”
“那就从我这处找问题了……”
顾昙听得有些发懵,从他这里找问题,怎么找?
如今身处扬州……
萧暄要做什么?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娶旁的人,六年前没有,六年后更没有。”
“你大概不知道,陛下起初并不喜欢我,不然也不会在大哥出事后毫不犹豫地将我流放。”
“国清寺的老和尚曾说我冷僻怪异,是个天煞孤星。”
顾昙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传言,可她知道皇帝不喜欢萧暄。
这件事从前父亲在时就说过,还说先太子仁慈,对于不受宠的弟弟也会拉拔。
若不是萧暄拉扯先太子的后腿,皇帝只会更喜欢先太子。
这个时代哪个人不相信命数?可皇帝既然知道这个断言,那为何还会让萧暄入东宫,做储君?
顾昙一时语短,手背在身后,心中五味杂陈,看萧暄的眼神有些心疼。
皇帝让萧暄入东宫,还能是什么?
后宫的皇子能承位的皇子还太小,不足以支撑朝堂,而国不可无储君。
储君是根本。
若找个受朝臣喜欢的皇子承东宫位,到时候想废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还不如一开始找个大家都觉得没可能得皇子,将来要废也很容易。
由头都在那里,不受众人喜欢,承不起整个大周朝的未来。
顾昙深深地吐了口气,她这个举动,在萧暄看来就是态度上的软化。
见她这样,萧暄心头松了一口气。
看来卖惨是对的。
反正他也没说错。
生怕顾昙心软还不够,他快速开口。
“我会递帖子到庆国长公主府去,与她说明她府上的表妹不可能入东宫,让她另则高枝。”
“也不会让她迁怒到你的。或者,你同我一同去公主府,以此来消除长公主的念想?”
他的话中充满了期许,若是她肯跟着去,往后就算她不肯与他回京,那也在长公主那里挂上号了。
但凡有人看上她,想要娶她,不用他,长公主就会出手。
顾昙却不这么想,她为何要跟着他去长公主府?她是什么人?
她冷冰冰地拒绝了:“我不会和你一同去公主府,而且我们只约定三个月,如今过去大半个月了。到时候你不能说服我。我们就分道扬镳,谁也不招惹谁。”
萧暄只觉那点点期盼被冷水一浇,灭了。
他默默地垂下头,薄唇弯了弯,“好。不去就不去。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他愣是又赖了许久,一直到天色暗下去,不得不离开时,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屋内的顾昙,仿佛生死离别一般。
把顾景辰都给看笑了。
笑完之后,又有些感慨。
去寻崔家的人已经回来,当初顾家虽说牵连了许多人,可崔家是早就已经做了安排的。
应该不可能人都没了。
这些年,他自己躲躲藏藏,要查父亲出事后的真相,分不出更多人手去查崔家,可如今查起来,却是很费劲。
崔家的人仿佛消失了般,一点踪迹都没有。
这就有些蹊跷了。
难不成当年崔家有什么隐情不成?
顾景辰的心被崔家的事吊着,顾昙还不知道,时不时地去绣坊看看。
离萧暄说要去长公主府上拜见过去了三日,这日顾昙才刚到绣坊,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见一裙锦衣华服的小娘子气冲冲地过来了。
顾昙看到被簇拥在中间的是长公主府上的六姑娘。
六姑娘一进绣坊的门,就直直地朝顾昙冲了过来,咬牙启齿地一抬手,顺手就要甩到顾昙的面颊上。
一旁的碧草眼疾手快,在见到来人不对劲后,扑着挡在顾昙跟前。
顾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下巴上被狠狠地划过,接着就听到身前的碧草闷哼一声。
下巴传来火辣辣的疼意,她狠狠地甩了下头,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六姑娘。
“可真是个触霉头的东西,做寡妇就好好做寡妇,何必要出头露面,带给旁人晦气。”
“来人,去请城外的大师来这里做做法事,去去晦气,没得把扬州都给煞到。”
六姑娘眉毛倒竖,一张嘴就是利刃一样,刺得人生疼。
“我要去不了京城,入不了东宫,就是你这个贱人在背后煞到的。”
顾昙听懂了。这是萧暄已经有了动作,回绝了庆国长公主府送六姑娘进京选秀的事。
六姑娘的太子妃梦破灭了,可不要找个人出出气。
她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只是,六姑娘或许不知道,如此蛮不讲理地上门来发泄,面对的可能是她这个始作俑者……
因为被碧草挡了一下,她下巴被六姑娘的指甲划了一下。
这会火辣辣地疼。
她将受了更多伤害的碧草扶着站好,护到身后,直视着眼前暴怒的六姑娘。
也许她是仗着萧暄的势,更多的是,她不想向以前那样唯唯诺诺。
她在靖安侯府,兢兢业业地打理家事,得到的并不是回报。
上次她没忍,这次就更不想忍。
“姑娘这样冲上门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可不是好女子该有的礼仪。”
“我们绣坊开着门做生意,按时上交赋税,用的布料是实打实的,绣娘的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心血。”
“在这间铺子里,不论你是皇亲国戚,还是簪缨世家,都需要给我们一个如此蛮横行事的理由。”
“否则,咱们就官府见。”
她不亏欠六姑娘什么。
顾昙背脊笔直,不卑不亢地。
六姑娘气极了,上次过来,就已经看这个扎着半头的寡妇不顺眼了。
什么绣坊,分明就是暗门子,用这张脸来勾引男人上门买衣裳。
她就想把这张刺人的脸打烂,让她没法子出来做生意。
明明母亲说了要送她进京选秀,入东宫做太子妃的。
毕竟当今太子能够从北疆回京,可没少得母亲的帮忙说话。
她对于太子妃的位置势在必得,为此搜罗了多少好物。
就是为了能够让太子表兄看到她就被迷倒。
可今儿早上,母亲告诉她,不能进京了,太子那边不选秀了。
应该说不是太子不选秀了,是太子发话了,不会看上她。
让母亲为她在扬州城择婿。
这简直就是要她命的噩耗,她怎么可以不做太子妃?
愤怒伤心之下,她脑中闪现的竟然是这个绣坊老板娘的脸。
若是旁的大家闺秀,六姑娘还会考虑一下,可眼前的人,不过是个绣坊的老板娘,低贱之人。
想打就打。
想找茬就找茬。
她一声令下,喝令跟来的婆子和丫鬟就要砸了绣坊的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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