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阵熟悉的钝痛。
我声音都不自然了：“御白，我没有冤枉人。”
他有理由这么说，因为我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又推翻自己的话，颠三倒四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谁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在诈出李木乔的反应。一次反应不够，多诈几次我就能看出李木乔最真实的反应。
她果然如同我想的那样，在我反复玩文字游戏的时候成功被我绕晕了。
因为她全神贯注找我话里的漏洞，结果被我反复的话里意思弄得开始烦躁。
这种反应骗不了人，就和陈娇一次次激怒我的时候故意露出破绽是一样的。她挑动我的情绪，让我落入她的语言陷阱里。
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李木乔拿了胸针。
慕御白清冷的眸直定定看了我许久，终于他的眸色缓和了。
他握住我冰冷的手，声音柔和：“好，婉婉不会冤枉人，你慢慢说。”
李木乔急了：“少爷，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慕御白推了推眼镜，安抚一笑：“你听听婉婉怎么说。”
李木乔还要再为自己辩解，慕御棠冷笑一声：“闭嘴！”
李木乔噤声了，瑟缩看向慕御棠。
慕御棠似笑非笑盯着她，眼神十分冰冷。
李木乔突然笑了笑：“你们都怀疑是我，是不是。”
她像是鼓起了勇气，大声说：“我没偷，我无论如何都不承认……”
“在抽水箱里。”我的声音很清晰，直接盖过了李木乔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指了指浴室马桶的抽水箱。医院的马桶和别的地方马桶不一样，为了防止有人破坏，或者是按坏了，抽水箱都在马桶上方。
而且水箱的盖子是敞开的，也许是为了好维修吧。
童童恍然大悟，立刻拿着一张椅子爬上去看。
果然过了一会儿，她高兴大喊：“找到了，就在里面。”
她朝慕御棠招手：“二少，我不够高，你来帮忙。”
慕御棠深深看了一眼李木乔，快步走了进去。
我盯着李木乔，看着她的脸变成涨红。
李木乔恍然回神，突然朝着慕御白跪下，哭：“少爷，我不是。真的不是我，肯定是护工还是别人，我怎么可能放在水箱里呢？再说就算是我偷了，我为什么要藏着呢。”
慕御白眼神流露淡淡的失望：“我说了，你不要随便跪别人。”
他说完握住我的手。我对他笑了笑，只是笑容连我自己都感觉像是哭。
我猜中了。
被陈娇欺负那么多年，我终于被锻炼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
慕御棠拿出一个湿淋淋的布袋，里面就是那蓝宝石胸针。
他盯着李木乔：“阿木，解释一下吧。”
李木乔拼命摇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焦急看着无动于衷的慕御白。
慕御白看看她，再看看我，忽然慢慢说：“天色晚了，婉婉，我们回家。”
他说着将我抱起放在轮椅上。
我愣住，其余人都愣住。
慕御白对慕御棠说：“你处理一下，别为难她。”
那个她自然是指的是李木乔。
慕御白推着我出了病房，我还听见李木乔似乎在哭。
……
回到家的时候，我脑子还是懵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累了吧？”慕御白忽然问我。
我看着他的脸色，不由点了点头。
慕御白将我抱起放在沙发上。他对我微微一笑：“坐一会儿。”
他说着脱了西装外套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两块湿毛巾。
我莫名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为了做什么。
慕御白笑了笑，笑容中有无奈：“傻瓜，回家就不懂要洗脸洗手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开始为我擦拭脸和手。
温温热热的毛巾令我缓了过来。
半天，我看着他平静的脸，问：“御白，你不生气吗？”
慕御白的动作停下来。他摇头：“不生气。我只是失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慕御白的失落我能感觉到。别看他平时温和谦恭，好像很温和的一个人，可他内里是一位很不爱情绪外露的男人。
所谓的温和都是表象，他现在的失落才是实打实的，而不是表面的什么事都没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我低声说：“对不起。”
慕御白愣住，随即笑了：“傻瓜，你说什么对不起？”
我低了头：“我猜到了宝石胸针在哪儿，我应该没人的时候告诉你。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我怕你冤枉我。”
慕御白收了湿毛巾，半天才说：“你没错。没人喜欢被冤枉。”
我抬头很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我真的不想让你误会我。对不起，我不应该当众揭穿李木乔。”
慕御白眼里有动容。
他定定看着我，慢慢说：“不用对不起。阿木她……算了，我要是告诉你，其实我知道是她拿的，你肯定不相信。”
我愣住。
慕御白笑了笑：“她一直都有这种毛病，拿了东西，然后讨好地找出来给我。她实际上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
我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真相。
慕御白收了毛巾，将我搂入怀里：“她小时候经常被姆妈骂赔钱货，被她爸爸毒打。这种环境下她长得很不好，又瘦又小，营养不良。后来她跟着姆妈来我家做事，还是逃不过被佣人欺负。”
我忽然有点理解了慕御白的同情。
慕御白继续说：“阿木很瘦很小很黑，我妈嘲笑她是一只耗子。所有人都笑话她，欺负她。她于是就长成了畏畏缩缩的样子。”
“我看她可怜就有意无意帮了她。可能我是她唯一的靠山，她过了一段好日子，性子也变开朗了。后来有一天我的领带不见了，所有人都找不到……阿木找到了，所有人都说是她偷的。我妈就让人狠狠打了她一顿。那一顿打差点把她打死了。”
“你知道亲自打她的人是谁？是她的亲妈。”
他低声说：“她就被人吊着抽，抽得浑身是血。后来她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就不太对劲了。她开始藏东西，然后再悄悄告诉我她找到了。我刚开始挺生气的，后来我发现她控制不住自己偷东西,藏东西。”
“她真的变成了一只‘耗子’，人人都厌恶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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