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青探出头，“没事了？”
“嗯。”
老人转过头，看着我。
“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做阴阳先生？我听说干那行当，家里都不太好啊！”
“呵呵，您老还知道五弊三缺啊！”我淡淡一笑，不慎在意地重新回到病床上。
慕兰青给我倒了一杯水，里面插了一支吸管给我。
“我们老家也有个阴阳先生，只不过有时灵验，有时候不好使，那家人就是不太好，儿子车祸断了腿，没了生娃的功能，老人一辈子也没富裕过，女儿离婚在家，孩子也让男方抢去了，他自己就说，干这行的，泄露天机太多，损的是自己的阴德。”
老人说几句话，就歇一会，显然说出这么多的话，对他来说已经很吃力了。
“确实没错，干这行，损自己的阴德，不过我是因为从小就没爹没妈，这才入了这行，没有亲人，只有师父一个，我俩的命算是互相克吧。”
老人听我是从小干的，瞬间激动地下了床，佝偻着腰走到我身边。
“小伙子，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能不能给我看看？”
“您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那还算什么呢？这命啊，越算越薄。”
老人叹息一声，“我儿子从小就被人拐走了，我想让你帮我算算，我儿子还活着吗？”
“呃，原来您没有亲人？”
“呵呵，就那一个儿子，七八岁的时候叫佘刀的给拐跑了，就再也没找着。”老人提到儿子，周身染上哀伤，死气也越来越浓郁了。
“嗯，那您说说您儿子的生辰八字吧。”我倒是不会算，寻灵术也要等老爷子睡着的。
“知道，这东西我都背下来了，可不敢忘记。”
老人转身在床头柜里翻找纸笔，“哎呀，这我用什么给你抄下来啊？”
慕兰青从我们的背包里拿出纸笔递给老人。
片刻后，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便写好了。
看了那生辰八字后，我心里便生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总感觉这生辰八字很熟悉。
“您儿子今年三十八了？”
“对，三十八了，丢了有三十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出来？”
老人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折好生辰八字，告诉老人：“睡吧，等明早上告诉你消息。”
老人满怀期待，见我已经闭上眼睛了，也只能重新躺下。
好半天，终于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我这才睁开眼，从枕头下面抽出钩针。
“兰青，去帮我拔下几根老人的头发。”
慕兰青蹑手蹑脚靠近，还没动手就看见老人枕头上掉落的头发，她捡起几根递给我。
“够用吗？”
“够用。”我将短发放在胶盒当中，拿出一根红绳，在胶盒当中顺了一遍，那几个短发便粘在了上面。
“你帮我把红绳拴在老人的手腕上。”
慕兰青将一头拴在老人手腕上，另外一头在我手中，我咬破手指，用鲜血撵着红绳，挂在钩针上，手指翻飞，顺着红绳钩过去。
一会的功夫，红线刚好钩到老人手腕上，一个简单的手环钩好，打结处刚好几根银色白发。
我握着老人的手掌，缓缓闭上眼。
猛的一股电流从老人的掌心传入我的手心，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片刻后，老人睁开眼，我也同时睁开眼。
老人的眼神变了，没了刚才浑浊的样子。
而是沧桑，憔悴。
透过老人的那双眼睛，我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中年男人，没了双脚，跪在凌冽的寒风中，屁股下面是一个木头做的爬犁，供他挪动身躯。
他面前立着一个小牌子，我还以为是要饭的，在一细看，牌子上面竟然写着算卦，起名，看风水。
同行？
不对，面对我寻灵术的窥探，他没有任何反应，就说明他连个半吊子都不如，只是坑蒙拐骗。
即便是坑蒙拐骗，他依旧挺直脊背，一双眼睛似乎瞎了，纯白的眼仁。
这就是老人的儿子吧！
看来当年被人拐走，这些年过得生不如死。
他刚刚对我的窥探没有任何反应，谁知在我看向他那个眼睛的时候，他竟然猛地转向我，刚好与我四目相对。
那只纯白的眼睛，就像是枪口一样，死死盯着我。
他发现我了？
谁知，这时，我竟然感觉到一股特别熟悉的感觉，熟悉到让我感觉到亲情？
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流淌。
我猛地睁开眼，刚好对上慕兰青的眸子。
我大口大口喘息，慕兰青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好熟悉的眼睛。”
“谁？谁的眼睛让你觉得好熟悉？”
我摇着头，根本说不清。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老人的儿子还活着。
此刻老人也醒了，看着我有些茫然无措。
“你怎么没睡觉？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老人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说道：“我梦见了我儿子，他断了双腿，就跪在爬犁上要钱！”
“他在摆摊给人算卦，不是要钱。”
老人明显激动了：“你也知道？刚才那个梦你也看到了吗？”
我应声：“他没死，但他或许很需要你，你可要好好活着呀！”
老人的寿命或许不长了，我能看出不是今天，但也就在这几天。
如果儿子是他心中的执念，他或许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很明显，身上的死气又散去了许多，而且身上似乎又多了一层白雾，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起码我出院之前他死不了。
老人坐在床上哭了一宿，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就只能任由他哭着。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女孩早早就来了医院，带了早餐和洗漱用品，让慕兰青回去休息，她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声音，还是不放心，坚持要留下来。
柳念在病房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很诧异。
凑到我身边小声问道：“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事发生？”
“嗯，不过没事，或许跟我们没关系。”
老人的精神状态格外好，医生来查完房还特意鼓励他，说了一些好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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