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家的时候。
我又去了一趟老家的河边。
以前我不敢去河边玩，尤其是站在岸边的时候，腿都会打颤，内心没来由地感到惶恐不安。
那时候我以为是李祁贤把我推进河里过，导致我对河有了心理阴影。
可现在我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我后天被塑造出来的人性，在跟我的潜意识做斗争。事实上是我把李祁贤推进的河里，这一段记忆就算被抹除了，但一直潜藏在我的潜意识里面。
我只要一到河边，这段真实的记忆就开躁动，当它要冒出来的时候，我后天的人性不允许我知道真相，又只能压了回去。
所谓的心理阴影，只是我在抗拒自己潜意识里潜藏的那段记忆。
现在知道了真相，用不着再抗拒，那种站在岸边的恐慌感竟消失了。
我好像不再怕水了。
临走的时候。
我堂舅交给我一样东西。
那个东西被一个小盒子装着，大概就跟装戒指的盒子一样大小。
我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吊坠。
“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自己是李祁贤，就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我有些不可思议，仔细看了一遍这块吊坠。
看材质应该是普通的玉石，但我对玉石没有了解，所以不太清楚这是什么玉。
吊坠的两面分别雕刻着太阳和月亮。
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我堂舅：“老爷子交这块吊坠给您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他摇头：“没说过别的，就让我直接把这块吊坠交给你就行了。”
我望着这块吊坠，若有所思。
一面为日，一面为月。
反清复明？
……
回到市区。
我暂时没把真相告诉给任何人，包括夏萌。
晚上在院子里，大川吃多了，出来走走消食。
我以前跟他在同一所大学上过学，认识得最早，之后出来工作也在一起，然后结识了夏萌。
他向来比较单纯，没多少心眼。
于是我把他叫过来，又问了一遍我问段天的那个问题。
大川仔仔细细地思考起来，然后说道：“我肯定不敢跟你弟弟那种人做朋友，他可是天生坏种啊，又没有正常人的情感，更分不清是非善恶，跟这种人做朋友无趣又恐怖，还得防着他。”
“我觉得你也要离他远点，毕竟他小时候就想弄死你，而且据说天生坏种是没办法改变的。”
我提醒道：“可是上次我们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来救过我们。”
大川：“上次是因为墨门要埋伏那个冒充墨门老大的白面具，他又是墨门的一份子，肯定听命令行事，不一定就是他自己想来救你。”
“再说他的本性就是喜怒无常，我也不是说他就是一个恶人，但还是离他远点吧。”
我僵在原地，脸上仿佛被扇了无数个巴掌。
因为大川口中的天生坏种，根本不是李祁贤，而是我……
他们要防的，是我……
回到房间里。
正当我服完药，坐在床边发呆，夏萌突然走了进来。
她来问我回老家有没有什么收获。
此时我想起了段天和大川说的那些话，内心既复杂又纠结。
我起身叹道：“什么收获都没有，我堂舅说他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我了，别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夏萌：“哦，那好吧……”
她正要回房，我忙喊住她，问了第三遍同样的问题。
夏萌愣了两秒，又看了我两秒，说：“你之前不是说过，他分走了你一半的善吗，你也分走了他一半的恶，那你们两个就是一样的，只是性格不一样。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还是会拿你弟弟当朋友的。”
一段截然不同的答案，令我有些愕然。
我又问：“你们也不介意他是天生坏种？”
夏萌笑了笑：“不介意。”
我也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
第二天上午。
我带着我爷爷留给我的那块吊坠，找了一家玉石店，让店里的老板帮我鉴定了一下。
这老板就看了几秒，直接笑了出来：“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商品玉石，批发价几块钱一个，饰品店最高也就卖个几十块钱，景区里面卖个一两百块都顶了天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您再仔细瞧瞧，这是我爷爷生前留给我的。”
老板直接还给了我：“甭看了，您呐就别想着这能有多值钱，就当留个纪念，这没什么好看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拿着那块吊坠走出玉石店，脑子里面一团乱麻。
我爷爷不会平白无故留个纪念品给我，这个东西一定有什么用，而且是有大用。
吊坠……
昆仑坠……
难道我爷爷是想留这个东西给我做个参考，告诉我这就是昆仑坠的样子？
还是有别的什么用处……
我有些想不通我爷爷的用意，因为最近没办法进行深度思考，思维能力已经明显下降了许多，脑子里就好像有雾一样。
……
最近我们已经回到公司上班了，但不用上全天。
上午所有人都必须在七点钟早起，健身，练功，下午则去公司上班。
下午回到公司，我去了一趟张万年的办公室。
回老家得知的真相，我暂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但打算告诉给张万年。
一来他是我爷爷的师弟，二来他也算是我的长辈，人生经验怎么也比我丰富一些。
在听我说完所有的真相后，他也有些震惊，一直用奇怪的眼光审视着我。
这就是我不愿意把真相说出来的原因，我感觉这种眼光是一种变相地歧视。
“别误会。”
张万年解释道：“只是我没想到你才是李祁贤，我刚刚是在想，有时候你的行事作风，倒的确有点像那个……”
我抹了把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万年：“其实你堂舅说得对，何必纠结于过去，不管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那终究只能代表你小时候。很多人在小时候如果没有大人的引导，也会跟你一样，毕竟古代哲学家荀子都说了，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意思就是人之初，性本恶，人的善良乃是后天习得。”
“人应该注重的是眼下的善恶和今后的善恶。”
我摇了摇头，把我问段天和大川得出的答案又给张万年讲了一遍。
他听完笑了起来：“你是想通过询问他们对你弟弟的看法，来得出他们知道你才是那个天生恶人之后，对于你的看法是怎么样的，这种论证的方法本身就有问题。”
“因为他们对你弟弟有刻板印象，并且没有跟你弟弟深入接触过。就像如果有人不了解你，但知道你是天生恶人，那他们也会对你产生刻板印象，可实际上你并非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而段天他们跟你认识了这么久，他们很清楚你的为人，所以就算知道你才是天生恶人，那又如何呢，你始终还是你，只是多了一个天生恶人的名头，这个名头并不代表什么。”
“正所谓十方空无异，众生起分别，你没办法去改变其他人对于一个名头的看法，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可是做起来却那么难，总感觉自己低人一等。而且没有我的话，我爷爷不会浪费二十几年的时间，他可以有时间去做更多更有用的事。”
张万年沉默了许久，说道：“很多事的确是说着容易做着难，让你一下子想通也是难为你，你明天跟我一起去一趟青云观，去见见赵七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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