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
被人搀扶着离开的杨荣,立马就醒了过来。
夏元吉等人见状那也是见怪不怪,清楚这家伙耍得什么小把戏。
此刻他们脸上都是愁云密布,暗自大骂那袁淳不当人子!
汉王朱高煦本就一向敌视文官集团,袁淳这厮沽名卖直,直接被汉王抓住机会,狠狠给文官集团来了一刀!
而且这把刀还插中了文官缙绅的要害,直接插在功名上!
汉王爷最后堵门才定下的那两条新规,看似无伤大雅,实则无异于给文官缙绅又套上了一层枷锁!
第一条,官员坐罪,视情节轻重可革除功名!
这汉王口中的“情节轻重”,那完全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刑部尚书张胥老成持重,又嫉恶如仇,此刻被汉王留下来制定新规,想必这新规一旦落实,那枷锁也就彻底稳固了。
至于第二条,那完全就是狗贼汉王爷的报复之举了。
若有官员怠政致仕者,一律革除功名,永世不得录用!
这所谓的“怠政致仕”,说的就是他们方才集体请辞,以此抵制汉王对缙绅功名下手!
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不管群臣多么反对监国汉王爷的意见,都不能再发大招,动用集体请辞的手段予以威胁!
这条新规,无异于是废了文官缙绅的一个大招。
如果他们日后还敢如此行事,那汉王便有例可查,直接剥夺了他们的功名,逐出朝堂!
至少那个率先致仕予以威胁的人,是决计跑不了的!
一想到这儿,众人脸色更是难看。
杨荣走到金忠夏元吉身旁,忧心忡忡地开口道:“夏大人,金大人,这功名乃是我读书人的根基命脉,是天下学子之所以艰苦求学的动力,如今汉王准备对功名下手,那可如何是好啊?”
“一旦缙绅没了功名,那会威严尽丧,说句不好听的话,长此以往,缙绅大夫只怕与天家的家奴无异……”
“噤声!”金忠低喝了一声,有些不悦地低喝道。
这个杨勉仁真是一点不成器啊!
眼前这是什么地方,连宫廷都没走出去,你就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真不知道这厮是真的愚蠢还是百无禁忌!
在金忠的压制下,杨荣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理智,老老实实地不敢吭声。
众人一同来到了内阁值房,各自落座后,神情都很凝重。
金忠环顾左右,皱着眉头开口道:“诸位,今日的事情,想必诸位心中都有数了。”
“咱们这位汉王殿下,自从受伤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胸中藏有锦绣沟壑,重实学轻经学,一心想着造福天下百姓。”
“如今整个大明天下,汉王贤名天下传扬,百姓只知汉王仁德,不知太子之贤,若继续如此下去,只怕我大明储君之位将会易主了啊!”
兵部尚书老金头作为从始至终支持大胖胖的坚定拥趸,眼瞅着汉王殿下愈发强势跋扈,他这颗心就悬了起来。
众人听到他这话,也是一阵沉默。
相比于太子与汉王的夺嫡之争,杨荣等人此刻更加担心缙绅群体的利益。
汉王一直敌视程朱文人名教子弟,今日更是抓住机会开了革除官员功名之先河。
不用怀疑,这绝不仅仅是结束,以那位汉王爷的脾气,绝对只会是个开始!
一想到这儿,杨荣等人便开始指责汉王的种种嚣张跋扈之举,扬言要联名上奏天子,定要废了他汉王的监国特权。
夏元吉始终在冷眼旁观,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出言道:“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读书人做错了!”
“地方士绅兼并田地,难道你们不知道?”
“拿了功名之后,一个个地都忘记了读书人的初衷,摇身一变成了士绅老爷,在乡野间作威作福,横行无忌,这些事情难道你们不知道?”
听闻夏元吉的指责,杨荣等人顿时神情一滞,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是说不出一个理由来。
老夏头冷眼看着杨荣,此子除了参谋军事有急智外,可谓是一无是处!
无论是大局观,还是政治敏锐感,他拍马都赶不上杨士奇!
“杨勉仁,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汉王刚开始监国理政的时候,朝廷国库空虚无力赈灾,灾区百姓水深火热易子相食,你杨勉仁还在府上宴请同僚饮酒作乐吧?”
此话一出,杨荣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讪讪地笑道:“我等不过是在府上畅聊一些奇事趣闻,与朝政无碍,更与……”
“杨荣啊杨荣,你可还记得为官初心?”
夏元吉长叹了一口气,话音一落,径直起身离去。
金忠与蹇义见状,当即起身跟了上去,留下杨荣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蹇义快步跟上了夏元吉,二人私底下关系很是不错,且因为自身品格与能力受到朝野敬重,二人并称“蹇夏”。
“维喆(夏元吉字),就这样走了?”蹇义苦笑着问道。
夏元吉脚步一顿,双眼绽放出了骇人精光。
“那杨勉仁就是个徒有虚名的蠢货,连汉王朱高煦的真正目的都看不明白,这样的人身居高位,若无人制衡,迟早会出大乱子!”
“老夫准备去见一个人,如果说杨荣是个政治白痴,那此人就是天生的政治家。”
听到这话,金忠与蹇义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维喆说的是杨士奇?”
“对!”
“同去,同去!”
……
杨府。
哈士奇恭恭敬敬地给三位大佬看茶。
夏元吉注意到杨士奇府上连一个奴仆杂役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凡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顿时心中对他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这样的人才,被流放去南洋旧港这等蛮夷之地,真是可惜了啊!
反观杨荣杨勉仁那个蠢货,贪腐受贿拿好处可谓是来者不拒,这么一对比之下,杨荣更是给杨士奇提鞋都不配!
如今的内阁学士,只剩下了杨荣、杨溥、胡俨三人,胡广与金幼孜扈从皇上北征,杨士奇与黄淮被流放南洋旧港,解缙还关在诏狱里面饱受酷刑。
杨溥生性谨慎,连上朝走路都是靠墙贴着走,而胡俨又是个淡泊名利的性子,一门心思地管好国子监那一亩三分地,做个学问大家。
杨荣如今可以说是一家独大,总揽内阁事务。
偏偏他又是个不成器的废物,除了有些军事远见与急智外,可谓是一无是处!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内阁迟早会与汉王爆发激烈冲突,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名教子弟!
三人在来的路上,就定下了一个主意,将杨荣与杨士奇调换一下,由杨士奇主持朝堂大局,至于那个蠢货杨荣,滚去南洋布政去吧。
想着,三位真正的巨头看向杨士奇,目光变得热切无比。
蹇义摸着胡须,试探性地问道:“士奇,我等三人准备拉下老脸,去求汉王殿下,让杨荣代你前去旧港布政,而你则入阁辅政主持大局!”
哈士奇:“???”
啥?
还能这么玩?
我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
在三人茫然注视下,哈士奇坚定地摇了摇头。
“士奇多谢三位长者厚爱,但是这南洋旧港,士奇去定了!”
三位巨头:“???”
哈?
你说啥?
是我听错了?
咋还有抢着去蛮夷之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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