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爷送来的打手和钱都是有用的。
宋楚烟一家人畅通无阻的进了最贵的花楼,占了最好的包厢,老鸨和花魁也都在白日里齐齐登门伺候。
沈奕川和肖瀚见都没见过这种地方,徐妩是大家闺秀,更是从未来过,三人正茫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问。
宋楚烟轻轻一拍桌子:“我来这里找姑娘,年纪能做我娘,长得细皮嫩肉说话还温柔,你开价,我把人带走。”
她声音软糯可爱,说出来的话却跟熟客似的。
老鸨和花魁都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宋楚烟脸蛋一红,桌子拍的震天响:“我有钱!快把人带过来!”
“不用钱。”老鸨无奈上前,扭扭腰弯下身,轻轻一搭宋楚烟的肩,“她可是我们这里的座上宾。”
“啊?”宋楚烟呆住。
过了一会儿,慕思晚戴着面纱、穿着一身普通女子的衣服进了门,身后还跟着肖远之。
她先是斥责宋楚烟学坏,而后出声解释。
“路上,我们碰到了几个亲信,他们得知我们要在东武县聚头,特意找了熟人将我送进来藏着,一直等着你们,还派人在外面蹲候你们的消息。
不曾想,竟叫囡囡一个小丫头片子杀进青楼里来,还一套熟客的语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慕思晚没好气的掐了一下宋楚烟嫩嫩的脸蛋,力气不大,但宋楚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哎哎叫了好几声,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慕思晚,直把她的心都看软了,又温温柔柔的把宋楚烟拉进怀里,直叹气——女儿只能宠着呗。
肖远之和徐妩相拥哭泣了一会儿,肖远之才说。
“我兄长也是被丞相害死的,而今长公主一脉尚存,丞相想要彻底把持皇族是不可能的。
只要我们现在带着长公主母子带回江南,蛰伏数年,等到川儿长大,我们的势力也集结的差不多,到时候定然能将那狗丞相拉下马!”
徐妩抹泪点头:“若不是丞相,我们也不至于逃亡回家,瀚儿的奶娘也不会死在路上,这仇,我们必定要报。”
肖家长兄已死,肖远之回去便能继承家主的位置,自从他路上得知慕思晚的身份之后,便已经下决心要帮她积蓄力量。
现在他也得到了妻子的认同,更加坚定了未来的方向。
众人团聚,好好的吃了一顿饭。
吃饱喝足后,慕思晚和肖远之等人找来亲信,已经商量好去江南落脚的事情。
房间里人影绰绰,孩子们站在长廊里,只听见慕思晚轻轻的一句:“川儿太小了,他还扛不起肩头的重任,日后只能仰赖各位大人的帮助,等到他肩能扛事时,我们必定不会让丞相为祸天下……”
而后,便是一道道应和的声音响起。
他们不敢闹得太大,那些声音都闷闷的、低低的,像是沉闷的石头。
宋楚烟两只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想象那些人要往沈奕川的肩头压上多少石头。
过后,又是肖远之的声音。
“犬子肖瀚,也一定会陪伴在小殿下的身边,为他所用。”
附和声不断。
宋楚烟的头又埋低了一些,不敢想象总是散漫的肖瀚,日后也要成为另一个哥哥的左膀右臂。
“那个小丫头虽然聪慧,可她毕竟太小了……这么小的年岁,跟着我们做这番事业容易搭上性命,若是长公主和肖大人愿意,我可在东武县为她找一户更好的人家。”
门内传来别人的声音。
说得好听,是怕她跟着一起丢了命。
可那么多人都愿意跟随沈奕川和肖瀚,又哪里怕多她一双筷子。
不过是话里话外说她不中用罢了。
宋楚烟突然觉得鼻尖发酸,上辈子没能得到的亲情,这辈子只怕也得不到。
她埋头就往自己的房间里去,不想再听。
一旁的肖瀚和沈奕川都皱起眉头,在宋楚烟看不见的地方,直接闯进了房间。
……
夜里。
宋楚烟自顾自生闷气着爬起来,愤愤的锤了一下床,彻底睡不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留给谁家。
她爬起来砰的一声把窗户给关上,爬上床,听见敲门声和沈奕川的声音:“妹妹,是不是睡不着?要不要哥哥陪你?”
“不用。”
宋楚烟摇头。
如果哥哥们一直对她这么好的话,她以后独自一人会寂寞的。
倒不如彻底不见。
沈奕川像是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又问了几句,被她拒绝了好几次才彻底离开。
宋楚烟心里更加酸了,埋进被子里,彻底一夜未眠。
清晨时分,日光落进房间里,宋楚烟在被子里憋得小脸通红,爬出来喘气,听见楼下后院传来各类声响。
这是快要出发了。
宋楚烟又准备躲进被子里装乌龟,却听见一声轻笑从窗边传来,她警惕的爬起来,就见沈奕川翻进来,朝她走来。
宋楚烟一惊。
“这,这里是二楼。”
你怎么上来的!
沈奕川坐到她床边,似乎有些委屈的看他:“当然是爬梯子了,怎么还不起床,难道昨天听了我们的计划害怕,不想跟哥哥们走了吗?”
“我不害怕。”宋楚烟老老实实的摇头,又瘪瘪嘴,“明明是昨天有人商量说要把我……”
“我和肖瀚后来都帮你骂回去了,只要妹妹愿意跟着我们,我们当然不会抛下你!”沈奕川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睛有些红,“我和母亲想要回去拉丞相下马,就是要还百姓们一片安定,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想要安安稳稳的找个地方落脚住下,种地开店,有钱了就去外面游历。我和母亲,包括肖瀚和他父亲所争的,不就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若是数年之后,我们事成,可妹妹你却已经不知道去了谁家,嫁给别人吃苦,那我们辛辛苦苦这么久,还有什么意义?”
他一字一句都满是诚恳。
宋楚烟总算反应过来。
“那,我以后还能一直跟着你们吗?”
“当然!”
“我以后就算不嫁人,哥哥们也不会嫌弃我?”
“不嫁更好,小心遇人不淑!”
沈奕川冷着脸,甚至觉得妹妹不嫁人,一辈子当自己妹妹也不错。
宋楚烟却被他这幅严肃样子逗笑。
窗外传来肖瀚的催促声:“你到底哄不哄得好妹妹,不行换我来,你不要我带回肖家去!”
“闭嘴!”沈奕川没好气的回应,起身朝宋楚烟伸出手,“走了妹妹,我们先去江南安个小家。”
“嗯!”
宋楚烟狠狠点头,拉住沈奕川的手,甚至没来得及走门,抱着包袱从窗户翻出去,惊起下面一片惊呼,可沈奕川却牵着她的手说:“放心,交给我。”
“好。”
宋楚烟笑着,也紧紧握着他的手,跳进放满被褥的板车上,两只手仍紧握着。
从今往后,她会一直有哥哥的陪伴。
此生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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