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很怪异。
柳絮儿说,未卜先知很怪异。
目的看似是来找柳絮儿,实际上却是来找我的,这种感觉更怪异……
真要说未卜先知,就连老先生和無先生,沈髻,他们都不可能做到。
即便是阴阳先生,卜卦也是必要,而且还需要很多特定条件。
因此,我内心的警惕并没有消失,反倒是更警觉起来。
柳絮儿的精神状态倒是恢复了不少,甚至她眼中隐隐透着虔诚。
对那观主的虔诚?
车行驶了约莫有半小时左右,我们来到了一座山下。
这座山并不高,但却极为厚重,层峦叠嶂。
山脚下还有一个镇。
小镇颇为热闹,人头攒动,烟火气息浓郁。
总归,要比柳絮儿家安静的村子繁华太多。
我们横穿了小镇,到了镇尾巴的时候,车停了下来。
灰叔示意我们下车,指了指右侧一个院子,喊我们在这里休息。
柳絮儿露出奇怪的神色,问:“不上山去观里吗,灰叔。”
灰叔的耗子脸又堆起笑容,解释说,这是观主的安排。
柳絮儿点点头,神情不再疑惑。
我正要将老妪和老仙儿的尸体搬下来。
灰叔却伸手拦住了我,说不用搬了,他要带尸身上山。
我眉头微皱,正要开口。
柳絮儿却小声喊我,让我不要阻拦灰叔。
柳絮儿都没意见,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我后退两步,到了柳絮儿身旁。
灰叔却眯着眼睛,又冲着我笑了笑。
他让我们好好休息,就在这里等待,说完便转身又上了车,继续往前开去。
那方位,就真的是山脚下了。
柳絮儿领着我进了院里头,她扭头看了一眼山的方向,双手并拢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我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你奶奶去拜过黑老太太,才能有五路仙家,这林乌第一出马仙张立琮,是你奶奶的师父?”
我刚说完,就觉得身上多了不少细密的鸡皮疙瘩。
刚才上车的时候,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细节?
我才不信真的有人可以未卜先知。
再怎么,都得算!
那张立琮,肯定算过!
如果说老妪是他的弟子,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指不定老仙儿同样是他的徒弟。
他算过,知道他们丧命,也算过,他们的尸身会回到林乌,更算过,我是相关之人,和柳絮儿一起回来……
这林乌第一出马仙,居然还有算卦的本事……
我更是不寒而栗。
两个徒弟折损在八茅镇,能教出来这么心狠手辣的弟子,我能指望他和柳絮儿一样,是个好人?
我脑筋转的飞快,思绪瞬间落定。
柳絮儿还是露出思索之色,她点了点头,说:“要这样说,他好像真的可以是我奶奶的师尊,可奶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我:“……”
这才是刚出狼村,又进了虎穴。
抬手,我直接抓住了柳絮儿的手腕,说我们得走。
柳絮儿神色更不解了,问我走什么?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我不是要多在林乌待一段时间吗?离了观主这里,都有可能被她大奶奶,还有大伯二伯姑妈他们找到。
我额头上泌出了不少汗珠。
柳絮儿是真的单纯,可话,我又不好直接说出口。
我总不能说,观主会当我是凶手,迁怒于我,然后杀了我?
正当我在想说辞的时候,忽然间,院门又被敲响了。
“谁?!”我警惕地看向院门。
“我。”一个略熟悉的声音传入院内。
我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柳絮儿已经走过去开门了。
院门打开,走进来的,赫然便是刚才的灰叔。
他背着手走了进来。
那张耗子脸,又笑眯眯地看向了我。
我后背顿时泌出来了不少汗珠。
这灰叔,不是开车去山脚,要送尸体上山吗?
一眨眼就回来了?
柳絮儿也奇怪地问了句:“灰叔,你不是要送我爷爷奶奶上山吗?”
“呵呵,观主让灰仙在山口等,它们已经将尸身搬走了。”灰叔说道。
“这样子。”柳絮儿松了口气,点点头。
可我额头上,却忍不住又冒出来豆大的汗珠。
因为灰叔还是在看着我,就算是和柳絮儿说话,他那带笑的眼睛都没挪开视线。
“小兄弟,你想走吗?”灰叔忽然开口。
我心头一僵。
因为我没想到,他一眼就看破了我的想法。
“灰叔,红河不走,他要在林乌待一段时间的,我们出了镇有危险,他要去的地方也有危险。”柳絮儿开口说道。
我:“……”
强笑了笑,我道:“絮儿说的对,我不走的。”
灰叔又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观主想见你,毕竟你护住了絮儿,她是很重要的人,另外,观主也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我脑袋里冷不丁就冒出来一句话:
“你和我两个徒弟的死脱不了干系,你帮个忙,死在我手里?”
不过我赶紧又甩了甩头,驱散了这个想法……
那观主张立琮本事那么大,应该不至于大费周章的,最后杀了我?
“观主是林乌第一出马仙,我就是一个小喽啰,能帮上什么……”我强笑了一下,回答道。
“可观主说,你并不是小喽啰。”灰叔又笑眯眯地说了句。
我身体更僵硬了。
“絮儿,你带着红河小兄弟去房间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人不开眼要抓你们,灰叔给你讨回公道。”灰叔终于看向了柳絮儿。
可我总觉得,这话外之音说让我别跑,他守着,我也逃不掉……
柳絮儿轻轻侧身,算是行了一礼,她又左右看了一下房间,拉住我的手腕,带着我往前走。
柳絮儿将我送进了右边的一个房间里头。
她喊我先好好休息,并且,她眼中透着几分羡慕。
我能看明白她羡慕什么。
可我很想和她说,别太单纯……
我能帮观主什么?
但灰叔在外边儿,这话我也只能想想,不能直言。
柳絮儿带上门,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我叹了口气,扭头扫了一眼环境。
一张土炕,上头是素色的被褥,屋子中间有个炉子,正在冒着热气。
炉子上头还有一壶水,水壶旁有碗。
我过去之后,倒了一碗热水,坐在旁边儿,又烤了烤手。
有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
可于我来说,当真是“安”不下来。
迟疑了半晌,我摸出手机,试探的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可听筒里头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我快速的又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就编辑了几个字:“曾祖……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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