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神情极为阴霾,冷眼瞧着张九卦,逐步往前靠近。
张九卦额间汗水直冒。
另一头,完全压制住徐白皮的罗忠良神色同样惊变。
他再抬腿,一脚踹中徐白皮印堂,徐白皮重重往后倒去,脑袋磕在石板上。
一声闷哼,徐白皮昏死过去。
罗忠良疾步走向街口。
张九卦则惊慌失措的朝着罗忠良跑去。
浓郁的压迫感从那人身上传出。
纸扎四散开来,舞动着双臂,朝着张九卦裹挟而去。
“趴下!”
罗忠良骤然一声厉喝!
张九卦身体猛地往前一扑,整个人趴倒在地。
下一秒,罗忠良抖手一甩,簌簌的声响中,血光迸射。
竟是一根根鸡尾翎,四散射向那些纸扎!
有三口纸扎,头顶被射穿了鸡尾翎,不停的冒着白烟,散发出焦糊的味道,软绵绵倒下。
不过,还是有四口扑向了张九卦!
罗忠良怒目圆睁,眼珠上也是血丝迸起。
“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再甩手,竟又是几道白色的似是手帕一般的物事飞出。
月光下,根根倒立的针刺,显得分外锋锐阴寒!
这是接阴婆所用的白毡!
可定魂定魄!
瞬间,四张白毡覆盖于那几道纸扎的头顶。
它们在扑中张九卦的那一瞬,又软倒了下去。
那矮小之人一甩手,双袖口落下钢丝,他手便空空荡荡了。
显然,纸扎除了纳魂,还需要施术者用钢丝操使,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被煞气极重的鸡尾翎破魂,又受制于白毡,便失去了作用。
“看来,阁下就是暗中护住徐白皮的高手了!?”
罗忠良一步踏在张九卦身旁。
张九卦这才颤巍巍站起身来,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你个……师兄,和这心狠手辣之辈哪有那么多话可说,捉住他!一网打尽!”张九卦鲜有害怕的时候。
此刻,他是真怕了。
罗忠良还是冷眼盯着对方,没有轻举妄动。
那种压迫感,逐渐变重……
明明,对方的纸扎已经被全部破掉了,罗忠良依旧没有感觉到放松……
“他们,都怎么样了?”
罗忠良哑声第三问。
终于,那矮小之人开口了,幽幽道:“每一条命,都很好,自没有死,我暂且先记下他们,收纳了你两人后,我自会一一登门取寿。”
“取寿?”
罗忠良眼中骇然。
“偷寿!?”张九卦更是大惊失色。
多年前曾有传闻,阴阳界有偷寿之人出现,杀害不知多少风水先生,算命先生,甚至上一任天元先生郭天玉,惨死于偷寿邪法之下。
此后,偷寿之人被斩杀。
动手的,更是他们的师尊李阴阳,以及而后的天元大先生蒋盘,零正二神廖呈,还包括了柳家道士。
这件事情流传很广,还有传闻,说偷寿邪法虽除,但参与剿灭的先生道士,一样是险死还生!
罗忠良和张九卦,都完全没预料到,仅仅是除一个徐白皮,居然牵扯到了偷寿邪法!
下一秒,两人再相视一眼,眼眸中便没有丝毫侥幸了。
罗忠良眼神示意,并没有多言,便绕过张九卦。
张九卦立即朝着一个方向后退,转身,便要狂奔!
显而易见,两人已经决断好了,罗忠良断后,张九卦报信!
清脆的敲击声忽而响起,在街道内萦绕回荡不断。
张九卦的身体陡然僵硬。
罗忠良的双目同样涣散了一瞬。
低喃的话音和敲击声夹杂在一起。
两人彻底失去了意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
一动不动的李阴阳,视线有些涣散。
金算盘上的卦象,极其复杂。
一时之间,像是蒙着一层迷雾,让他无法看穿……
忽而,金算盘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另一旁,定罗盘的指针同样来回摆动。
轻吸一口气,李阴阳收起了思绪。
从窗户往外看,是夜色和白昼交替的时刻,天空中只剩下墨色,没有了星月。
“你们都在提醒我,要天亮赴宴了吗?”
“雉儿没回来,应该是陪着遁空,她的确不忍心责罚他。”
李阴阳低声喃喃。
伸手,再轻拂过金算盘和定罗盘。
可那种微微的寒意,还是让他心头不适。
这一段时间,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出现了太多次了……
一次两次是巧合,超过三次,就必然是有事发生。
或许,寿宴后,先让雉儿看看这命途卦。
若是雉儿解不开,说不得,还是得麻烦袁大哥了。
思绪间,李阴阳收起了法器,径步走出房间。
院内并没有瞧见罗忠良和张九卦。
凭李阴阳对这两个徒弟的了解,他们不可能是睡下了。
径直又走至前铺,铺子里空空荡荡,依旧无人。
“九卦,忠良?”李阴阳继而后退几步,冲着后院喊了一声。
他的喊声成了空荡回音,连绵不断。
“不在?”李阴阳眉头紧皱起来。
这其实很反常。
罗忠良忠厚,张九卦性格更是圆滑,他们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不见的。
正好思绪至此时,那股微微的寒意又出现了。
李阴阳瞳孔紧缩。
心头的预感,法器的提醒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的两个徒弟?!
难道近日来的危机感,都是因此?
抬手握紧定罗盘,李阴阳直接推开铺门,朝着一个方向疾走而去。
天边的鱼肚白,逐渐蚕食了黑夜。
不多久,李阴阳便驻足在一条陈旧的街道处。
地面能看见斑驳血迹,有人呕吐出的,亦有一些血珠散落。
鼻翼轻嗅,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很乱,有新鲜的人血味,淡淡的尸臭味,以及……鸡血。
“鸡血……不只是鸡血。”
吃过黄皮子的亏,李阴阳对那股子黄鼠狼特有的骚臭味极其敏感。
“尸臭……不是新鲜尸体,纸扎皮?”
和许叔一起共处多年,李阴阳也能分清尸体的尸臭,还有纸扎皮的味道。
纸扎皮是经过处理的,臭味不会那么浓郁。
“纸扎,黄皮子,忠良……九卦……”
李阴阳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云。
这些味道混杂起来,很显然,此地经过了一场拼斗。
罗忠良和张九卦是一方,徐白皮必然是对立的一方。
纸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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