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0。
手机上的熄屏时钟瞬间灭了，卧室里陷入一片黑暗，江拾月从床上半坐了起来，顺了顺蓬乱的头发，下床进了卫生间。
宋霖走后，她半分睡意都没了，从沙发躺到了床上，一直睁眼到了现在。
怀孕这件事情，她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告诉宋霖，她忽然意识到，宋霖本质上和周盛良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个的，都是拿她当筹码，当桥梁，当个能换钱的物件，偏偏不把她当人。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起梳子慢慢梳顺了头发。
如果再生个孩子下来，那不也跟她一样，被周盛良当枪使，被宋霖当条件用，那何必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又何苦呢？
次日，吴城医院的妇科诊室内，女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常：“那就是不准备要了是吧？”
江拾月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对，不要了。”
她垂下眼睛，强力抑制住哽咽，“今天就能做吗？”
“今天不行。”女医生开始在电脑上开检查，“先做检查吧，没问题的话我再给你约时间。”
江拾月一愣：“今天不能做？”
女医生随口嗯了声，接着解释道：“你这月份还小，门诊手术就可以处理，但到底是手术，有些检查是必须要做的。”
她顿了顿，“好了，开好了，缴费去做吧，做完了再回到我这里来。”
江拾月浑浑噩噩地出了诊室门，在手机上缴了费，她愣愣站在人来人往的通道中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一个工作人员见她不对劲，上来问她要做什么。
“我……”她嘴张了又张，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拿出手机给对方看。
“哦，B超啊，三楼东边，我领你去。”
那工作人员很是热心，拉着她就往三楼去了，江拾月任她拉着，低头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此时的医院东边电梯内，一位银发的老太太正一脸不耐烦地坐在轮椅上，掏了掏耳朵，右手托住了下巴，长叹了口气。
宋霖握着轮椅把手，轻轻颠了颠她：“奶奶，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啊？”
“听见了听见了。”严淑华朝后摆摆手，“你这啰嗦劲，跟你老子真是不相上下，哪这么多屁话要说。”
严淑华今年正好九十岁，腿脚虽有些不便利了，但耳聪目明，一顿还能吃一碗饭，闲事能从城西管到城东。
今天就是被宋霖从中心公园抓来的，都坐轮椅的人了，还在那儿操心人家的不伦之恋，还断上案了。
“不是我说你，奶奶，那是你该管的事吗？啊？那一团乱麻的多角恋，张三李四和王五抢赵六的，你搞得清吗？”
“我怎么搞不清？”严淑华瞪圆了眼睛，“我教书那会儿，学生成天地朝我告状，让我断案，我什么没见过！”
严淑华是中学英语老师退休，一辈子和学生打交道，总还存了些好为人师的习惯。
宋霖太阳穴跳了两跳，今天被宋成川派来送奶奶体检，谁成想到了老宅，人还不在，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保姆，才知道老太太被叫去了中心公园，紧赶慢赶到了地方，那一群人都快打起来了。
“不是，多危险啊，万一误伤到你……”
宋霖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开了，有人陆续进了电梯，他视线无意间一扫，竟然看见江拾月正被人拉着往前走，她低头塌肩，头发挡住了半张脸。
这当口，电梯门又缓缓关上了，他抬手摁了4层，将轮椅交到保姆手里，又俯身对严淑华说：“奶奶，我刚才看见个朋友，我下去打声招呼，等会儿过来找你。”
严淑华可有可无地摆摆手：“去吧去吧，直接回去也不要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要你来看。”
4楼到了，电梯门打开了，宋霖出了电梯，下了3楼，晃了一圈，在东边的B超室找到了江拾月。
吴城医院看病的人很多，等候室里坐满了人，江拾月正呆呆看着手上号码纸，一动不动。
“186号？”宋霖立在她跟前，探头看了看，“前面还有68个人呢，这得等到啥时候？”
江拾月一震，抬头看他，先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接着又立马低下头，宋霖刚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她忽地站了起来，抬脚就要走。
“诶诶，你怎么了？不是要做B超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霖伸手拦住了她，“这前面等的人太多了，需不需要我联系……”
“不需要！”江拾月推开他，“让一让，我要去洗手间。”
宋霖被她推到一边，眼见着她快步走出了等候室，转个弯还真进了洗手间。
他看了看这乌泱泱的一屋子人，实在没个下脚的地方，索性也走出了等候室，立在洗手间门口等她。
等了十分钟，严淑华保姆突然来了电话：“老太太怎么都不肯住院，闹着要回去。”
宋霖眉心一跳，只能说他现在立马上去。
他看了看洗手间，江拾月人还是没出来，他边走边给她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只能又给她发了微信：【身体哪里不舒服？是睡觉太多了？有需要告诉我】。
洗手间的隔间里，江拾月看着这条微信，咬了咬唇，她没回复，只是再度摁灭了手机屏幕。
一个小时后，江拾月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时近中午，大部分人都做完了检查，等候室里稀稀拉拉没多少人了。
她坐下来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轮到了她，B超倒是做得挺快的，不几分钟做好了出来，她站在机器旁边等报告。
两分钟后，她扫了扫条形码，屏幕上显示一份报告正在打印中，随后机器响起了呼哧呼哧打印的声音。
报告已经到了出口处，她伸手正想拿，却被半路出来的一只手给抽走了。
“你！”
她一怔，接着立马转身想抢回报告，“你还给我，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你不许看！”
宋霖将那报告高高举起：“别动，我看一下，你这……”
他脸色慢慢变了，“你这……”
他一把拽住江拾月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身前，声音崩成了一条线：“早孕，你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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