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冲了出去，却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火还在翻腾着，刚才还稍显平静的江拾月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那股气迫得她几欲吐血，最后狠狠捶了几下方向盘才稍稍平复。
但下一秒，她的眼泪就汹涌而出，怎么都停不下来，抽纸擦了一张又一张，终于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哭完了。
一路上，宋霖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一个也没接，最后索性摁了静音。
她拉下化妆镜看了看，眼圈还是通红的，但睫毛膏和眼线却一点没掉，妆面依旧十分完整。
她吸了吸鼻子：“还挺防水。”
江拾月落下车窗，冷风一进来吹干了眼泪，也把她发热的脑子吹冷静了些，她翻开手机解了锁，宋霖没再打电话，只发了条微信过来。
【你去哪儿了？】。
江拾月抽出张纸，吸干了脸上残余的泪水，接着摁灭了手机，开门下了车。
这么前后一折腾，已近半夜了，她在冷风中呆立了片刻，仰头看了看江敬中住的楼层。
住院部的大楼黑乎乎一片，早就灭了灯，江敬中他们肯定也早早就睡了。
手机屏幕在掌心里亮了两下，她摁开一看，却是关茂荣。
他也发了条微信过来：【这火着的有些问题，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面细说】。
她眉心一蹙，韦昌也说了同样的话，现在怎么关茂荣也这么说？难不成这火还不是无心之失，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只觉得太阳穴重重跳了几跳，一股抽痛从颈椎直上头顶，心里涌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厌烦。
非晚跟一摊事情的胜奇比起来，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在非晚，她只需要画画，签几个能卖出去作品的艺术家，平常躺倒着还是歪坐着都没人管她，再难的事情还有辛晚晴挡在她身前。
而如今呢，一堆人拿着文件等在门口要她签字，要她做决定，尽管最终来到她面前的都是已经讨论到八九分的事情，但她在彼时彼刻，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依然会有些心虚。
而现在，这种心虚变成了不耐，让她对自己这赶鸭子上架的半桶水总经理第一次萌生了退意。
自己原来根本就不想掺和进周家的事情里，可冥冥之中很多事情却都由不得她。
这么细细一想，她和宋霖走到今天，每一个节点，周盛良都把他们往前推了一大步。
周岚说，她不能置身事外，因为受了周盛良的养育之恩，这话虽然有些道德绑架，但是江拾月无法反驳。
她不仅受了周盛良的养育之恩，还在道观后山又被他救了一次。
这些叠加在一起，迫得自己拉着云程的大旗，接了这胜奇的一亩三分地，那她又得到什么了呢？
就是宋霖这三番五次的不满意吗？
还是周盛良那份莫名其妙的财产分配？
她一时想东，一时想西，一时想哭，一时又想笑，竟然就这么在夜色中站到了十二点。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冷风一阵阵地刮过江拾月发热的脑门，吹走了这些乱纷纷的念头，终于又帮她找回了几分理智。
她重又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搓了搓冷冰冰的手指，点进了和关茂荣的聊天框。
【可以，关律师，明天几点？】。
信息刚跳进聊天框，关茂荣的电话就来了。
江拾月犹豫了几息，还是点了接通：“关律师还没睡呢。”
那头先是默了默，接着传来一声轻笑：“如果我说是为了等你的答复呢。”
这话这语气，都有些越界的亲密，江拾月擎着手机没接话，话筒里就默了这么几秒，关茂荣又是一笑，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明天下午两点吧，这个时间可以吗？”
江拾月抿了抿唇，犹豫从心头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就说好：“那就两点。”
她说完就想挂电话，只是手机还没从耳朵旁边拿下呢，就听见关茂荣又开口了：“今天宋总是不是不开心啊？晚上那阵我是看你冻得发抖才想给你披件衣服的，真没有别的意思。”
江拾月一顿，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头，她只能不轻不重地笑了笑：“没事，他没多想。”
“是吗？”
对面的关茂荣显然不信，“我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以为生我的气呢。”
江拾月说不是：“他最近有点忙，可能是累得摆不出表情了。”
关茂荣长长地啊了声：“不过也正常，他这种天之骄子，本来就不需要给我什么好脸色，一向也只有我求他们的份儿。”
这话江拾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几句，再度想挂电话。
可关茂荣偏不让她如愿，他又问：“江总现在不在家吧？”
江拾月一滞：“你……”
“没什么。”关茂荣笑着说，“在家这个点应该也躺在床上了，如何还会跟我在这儿说宋霖的坏话呢。”
她下意识就想反驳：“我哪里说他坏话了……不是，我在家呢……”
她忽然停了下来，她在不在家跟关茂荣有什么关系，她跟一个乙方在这里较什么真呢，难道还需要在一个委托律师面前证明自己婚姻幸福吗？
“关律师，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睡觉了。”
“江总，你……”
这一次，她没再给关茂荣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接着就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放下了靠背，整个人仰倒了下去。
夜色已深，她也确实困了，折腾了这么一天，晚上还出了那些劳心劳力的事情，她属实是有些睁不开眼了。
江拾月愣愣看了会儿车顶，许多思绪还没来得及涌出，她眼皮勉强扛了扛，到底还是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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