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突然见到他站在这儿，江拾月有一瞬间的心虚。
昨天在萩山上那一出，大家都闹得很不好看，她一顿输出之后掉头就走了，而宋霖，自然是没追上来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是撕破脸皮不留后路了，事到如今，江拾月也不去想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了，左右说都说了，还能再咽回去不成。
想到这里，她又挺直了背脊，对着宋霖也是一点头：“宋总。”
张赫祖是不知道他们中间这些弯弯绕的，这会儿见他们两人跟酒桌上见面一样互相招呼，一时也觉得十分好笑。
“也不用这么避嫌吧，虽然说企业层面上是竞争关系，可晚上回去你们这不还是一个桌上吃饭嘛，这还宋总江总的。”
他是哈哈一笑，当事两人却只扯了扯嘴角，谁也没接这话，谁也没说破这事。
张扬是知道些内情的，此刻哎呀一声眼见着又要说什么了，江拾月立刻摁住她手，自己先站了起来：“抱歉啊张总，是我鲁莽了，这事都是我的错，是张扬看我们这边恰好能为贵司提供产品，她这才帮我牵线搭桥的。”
“张扬都是好意，这都是我着急了。”
她略略回头，“这要不然请张总和郑总先到我们工厂去考察考察，也给我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嘛。”
张扬双手搭在椅背上，一指张赫祖：“爸爸，你要敢说不行，晚上回去你可不许进家门。”
江拾月说得诚恳，再加上张扬的胡搅蛮缠，张赫祖只又哈哈一笑：“那老郑啊，你安排一下，这几天就先去看一看。”
他顿了一顿，看了眼宋霖，这才又继续说，“大家都是老熟人，咱们啊，这该走的流程都走一走，只要产品好价格优惠，在哪里订不是订呢。”
他说完又是哈哈一笑，宋霖也跟着点头：“张总说得是，那就先看胜奇的，再来看我们云程的，我们组建了新的研发团队，又拿了好几个发明专利，各种层面上，云程都是有信心跟胜奇一较高下的。”
他说完这话又看向江拾月，“江总可别介意啊，这公平竞争嘛，总要说说自的长处在哪里的。”
江拾月很想把包甩在他那张笑脸上，可此时此地显然是不适合发这份疯的，她也还能装得像个体面的老总一样，也微笑点头：“自然。”
她转头看向张扬：“那我们一起走？”
“好呀。”
张扬立马就站了起来，“你今天还有空吗？我们再一起去骑马好不好？”
江拾月点点头：“可以，下午我去马场找你吧，这儿还得回去开个短会。”
两人挽着手臂亲亲热热地走出了办公室，经过洗手间的时候，张扬进去了，她就等在门口，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就感觉肩上被人一拍。
一回头，还能是谁，当然是宋霖。
江拾月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认为他又要来纠缠，又加上刚才的明交暗锋，她张嘴就准备喝退他。
可这次宋霖占了先机，他说：“什么时候去把手续办了吧。”
“啊？”
江拾月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手续？”
“什么手续？”宋霖反问，“你说什么手续，自然是你心心念念的离婚了。”
江拾月一口气被他堵住了，居然一下子张口结舌，喉咙里倒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话来。
“那……那那，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要不然就今天下午，结婚证在你那边的吧，我去……”
“今天不行，今天肯定没号。”
江拾月一怔：“什么号？”
宋霖挠挠眉毛：“现在离婚都要预约你不知道吗，这号很难抢的，还有人买黄牛号呢。”
“黄牛号？离婚？”江拾月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听天方夜谭，“离婚这么难吗？为什么我们去结婚的时候没人卡？”
宋霖摇头：“这我哪儿知道，你自己去民政局问去。”
江拾月一滞：“你怎么不去问？”
宋霖吸了口气，面上有些不耐烦：“我很忙，你不是空得很吗，还有时间骑马，你自己约好了告诉我时间，我到时候去不就行了。”
他说完这话掉头就要走，江拾月诶了声，想都没想就拽住了他胳膊：“你们云程家大业大，不会托人去取个离婚号吗？”
“呵。”
宋霖冷笑了声，扭头看她，“你当民政局我家开的啊？连离婚都要走后门，我们都是守法公民，不做这违法乱纪的事。”
“不是，你……”
江拾月又被他一堵，气性终于上来了，“你话不会好好说，老这么冲干什么。”
“冲吗？”
宋霖盯着她，“你不都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怎么到你自己头上你就受不了了呢？”
江拾月又被一堵，可是这话都被他说完了，她嘴张了几张都没找到一句能说的话，而宋霖看起来也是一副耐心耗尽的样子。
“结婚证在我那里，等你约好了时间告诉我，把证件都带上，直接一次办完。”
他此时说话十分干净利落，跟昨天那副黏黏糊糊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就先这样了，我等你通知。”
一直到宋霖转身离开，江拾月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大概是事情一下子顺利得出乎意料，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不自觉地挪出两步，看着宋霖的背影消失在了拐弯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好像是解脱，好像是释然，好像是自由，又好像是怅然若失。
她不禁叹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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