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原郡原来的鲜卑大营中,三郡郡守议定了军功和物资分配的方案后,任道善和方汝成都是志得意满。
心情大好的任道善,便要在营中大摆宴席,庆祝这次前所未有的大捷,但令狐不凡以郡中有事,不宜在外过久为由,拒绝了宴请。
武沛知道,令狐不凡是心里不痛快。
令狐不凡倒不是为他定里郡分得的功劳和物资少,而生气不痛快,他还是为武沛而鸣不平。
在他看来,这次战斗明明是武沛的青山营一力为之,而什么也没做,隔岸观火的任道善、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方汝成,这两人不仅无过,反而有功,这让性格耿直的令狐不凡十分不满。
他急着离开这里,是因为他一刻也不想看到任道善和方汝成,二人那令人生厌的嘴脸。
临行前,令狐不凡拉着武沛的手,说道:“武兄弟,我们可是并肩作战过的袍泽兄弟了,你今后可不能跟我生分呀!有机会你一定到定里去,到时候咱兄弟俩好好喝一杯。”
武沛也知道,令狐不凡是真心实意关心他,很多事情都是为他着想,说的一番话是真情流露,无一丝一毫的作伪。
武沛也十分真诚地说道:“令狐大哥,弟弟认定你这个老哥哥了,你放心吧!有时间了我一定会去定里郡,上门叨扰老哥哥的,你只要不嫌弃我烦就行。今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不要跟我客气,尽管来信告诉小弟一声,弟弟我一定倾力而为。”
临别之际,令狐不凡和武沛两人说了很多话,将两人的关系,又拉近几分。
令狐不凡还把他那留在云中郡城外大营的一千士卒留了下来,说是怕武沛兵马太少,迁移百姓、看守俘虏都需要人。
武沛见令狐不凡是出自真心实意,也没有推辞,就应了下来,只是说了句,有情后补。
最后,两人才依依作别。
送走令狐不凡后,武沛并没有急着离开这里,在这里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眼下,最主要的是要等大兴萧敬派人过来,把这次战斗的战利品运回去。
这次北上驰援云中郡,武沛虽然让出了大部分的功劳和物资,但得到的也不少,凭青山营那千把号人,可是运不回去。
次日清晨。
安顿好营中诸事以后,武沛带着近卫营和追风营两营三百余人,随着任道善一起返回云中郡城。
任道善在这一战后,想法也有了不小的改变,虽然他以前一直针对武沛,但想到这一战给他带来的巨大收获,之前武沛对他的戏弄,觉得也微不足道了。
手下有个如此能打仗的将领,任道善还是挺安心的,有武沛在,他就能睡个安稳觉了,最起码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担心不知道哪一天,鲜卑人或者羌人攻陷郡城,让他丢官罢爵,性命不保了。
所以他看武沛也顺眼起来,送走了五原郡守方汝成后,他就邀武沛到郡府一趟,说是武沛的青山营隶属云中郡边军序列,可武沛自上任以后,还没有和郡中同僚正式见过面,这次让他到郡城与一班同僚熟识一番。
武沛早就想去郡城一趟了,之前与任道善的关系不睦,他也不敢去冒险。
现在有了全歼入寇鲜卑人的功劳,而任道善又得了莫大的好处,想来任道善不会对他不利,所以就欣然应允了。
实际上,我们这位看似风光的任大人也是冷暖自知,悲催得紧。
云中郡西边有羌人,北边有鲜卑人,两面都与外夷接壤,每年都要被劫掠,他又不敢出城与羌人或者鲜卑人作战,只能眼睁睁看着云中郡被荼毒。
每次外夷退后,他都会被人弹劾,要不是雍王罩着他,别说当这个郡守了,死都不知道要死几回了。
他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成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做梦都想离开云中郡这个是非之地,换个地方为官,哪怕只作个县令,他都愿意。
这次有了这么大的功劳,任道善觉得应该能挪个地方了,自然是老怀大慰,心情大好,舒畅至极了。
让武沛跟着他回郡城,也有一点改善与武沛关系的味道。
任道善性格虽然懦弱,能力也很一般,但他为人处世、察言观色的能力却很强。
他知道,武沛凭着击毙中部鲜卑大单于、全歼一万鲜卑骑兵这样的功绩,再加上之前收复青衣羌的功劳,一定会名动天下。
武沛将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绝对是一只潜力股,压是压不住,既然压不住,就与之搞好关系,最好为己所用,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并且,手下有个能征善战的将领,自己的安全也有保障,睡觉也能安心,这些与之前那点小龌龊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呢!
也无怪乎任道善能混迹官场多年,他这一套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本事,还真有几分功夫。
武沛入城时,受到了郡城数万百姓近乎疯狂的欢迎,大量百姓涌到城门口的街道上,争相目睹这位少年将军的风采。
多少年了,炎国边军对上鲜卑人败多胜少,这些年更是畏鲜卑人如虎,连正面交战都不敢了,只会据城而守,胆气丧尽,百姓苦不堪言。
而今天,这位少年将军以一己之力,以区区千人的部队,先是击溃五千鲜卑骑兵于城下,又追击百里夜袭鲜卑大营,几乎全歼进犯之敌。
这怎么不让郡城的百姓感到高兴和兴奋,要知道这云中郡有多少人家家人或亲属没有受到鲜卑人的荼毒,又有几人不是对鲜卑人恨之入骨,可原本是他们主心骨的边军却靠不住,让他们的仇恨情绪无处宣泄。
而这一切,这个少年将军做到了,为他们报了仇、解了气,让心中的愤怒之气得到了发泄,他们怎么会不感谢、不激动,不想去看一看那位少年将军的风采英姿呢!
武沛端坐在马背上,看着街道两侧欢呼雀跃的百姓,心中不禁感慨,他不过是尽到了一名军人应尽的本分,就受到百姓如此发自内心的感激爱戴。
百姓要求真的不高,只要你为他们做那么一点点,他们就会认可你感谢你,这就是善良、质朴的华夏人民。
“武将军威武!”
“武将军好样的!”
“青山营威武!”
“青山营好样的!”
街边百姓不时爆发出大喊声,武沛坐在马上也不停地向街边热情的百姓,频频点头,拱手示意。
“干娘,你看咱东家多威风呀!”在街边的一幢小楼的二楼窗边,一位粉衣少女对一位三十多岁风姿绰约的美妇人说道。
“威风,还威风呐,都快吓死人了,他才一千多人,就敢在城外与五千凶神恶煞的鲜卑人开战,这要是出点意外,叫我们可怎么办呀!”美妇人心有余悸地说道。
“干娘,您不是总说东家厉害,无所不能吗?您是白替他担心,看他不是把鲜卑人打败了吗。”绿衣少女又说道。
这位美妇人正是塞上花,她身边的少女叫云烟,是塞上花在郡府天仙阁培养的头牌花魁,她们这时候正站在天仙阁的二楼窗边,看着骑马进城的武沛。
得知青山营要北上云中郡后,塞上花就密切关注着城内城外的动向,前天青山营赶到郡城外后,塞上花在得知任道善将青山营拒之城外后,大惊失色,马上让令狐顺出城和武沛取得联系。
她告诉武沛,鲜卑铁骑马上会到,青山营在城外太危险,如果需要,夜莺可以集结全部力量,打开北门,里应外合,让青山营攻入府城。
对塞上花的想法,武沛又欣慰又好笑。
欣慰的是,塞上花和令狐顺的夜莺,在郡府内的势力发展得不错,竟有信心能在八千边军把守的城内,抢夺一个城门,应该说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实力。
好笑的是,如果他率兵攻入府城,那不是摆明造反了吗?他虽然对大炎朝廷没有一点忠心,但现在还远远不是扯旗造反,另起炉灶的时候。
武沛只是告诉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密切关注各方动向就行。
塞上花尽管十分担心武沛的安危,但武沛的话,她必须听命,这两天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坐立不安,心绪不宁。
前天得知青山营在城外大胜鲜卑五千铁骑,她高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可还没有安稳一会儿,又得到消息说青山营全军北上五原郡,去进攻五原剩余的五千鲜卑人,这让她那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眼巴巴地等着五原郡那边的消息,直到今日凌晨赶回来的令狐顺告诉她,青山营又胜鲜卑人的消息,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云烟站在楼上,盼着武沛进城,直到看到武沛端坐在马上的翩翩英姿,依然是全须全尾的样子,她那颗悬着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在她身旁的云烟,心中暗道:看干娘的样子,哪里像是关心东家的样子,那发自内心的关切,分明就是担心自己夫婿安危的小娘子模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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