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中，群英荟萃，好不热闹。
所谓投壶游戏，就是把侍女将羽箭带到各位客人面前，一个个朝厅堂中央的花壶丢去。
羽箭前面都是布包着的圆头，若是进入壶中就会有闷响声，同时响起一片喝彩。
但要知道的是，想让在场手无缚鸡的文人们精确投准花壶，难度不亚于让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做出一首对仗工整的诗文。
只听羽箭砰砰砸落在木质地板的声音。
而好在，这些文人对此并不在意，投出去的羽箭无一例外弹到外面，立刻站起来，沉吟片刻就张口吟诗。
顾澜暂且不去管梅江堰那弟子想搞什么名堂，只是看着场中众人，倒是觉得这种游戏颇有雅兴。
想来，之前在教坊司中所听闻的打茶围，投壶饮酒，应该和这个差不多，只是把惩罚改成喝花酒。
下次可以去和花魁娘子试试......去教坊司也不能总是卖力气。
偶尔换换花样，整点雅的也不错。
不过，顾澜时下却没有参与进去的兴趣，那边是娇滴滴的花魁美人倚怀喂酒，这边都是些暗暗较劲的读书人。
他可没闲情出这个风头。
但也就在这般想着的时候，那羽箭却是传递半圈来到了上首这边。
“娘娘，您要不要试试？”侍女把羽箭拿过来询问。
场中的气氛本是欢乐。
羽箭递到贵人手，读书人们却都是有点紧张。
刚刚半场过去，那么多读书人吟诗作对，都没有激起这位贵人半分兴趣，她就如一朵安静盛开的海棠花，文静淡雅。
“本宫...”凌依依看着那羽箭，半咬下唇。
她的才名在外，本身就腹有诗书，参加文坛盛会已经有点技痒。
可又怕女子柔弱，尤其是她这般从小长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一出手投壶太偏引来众人暗笑，不是丢了天家颜面？
“不如，顾大人替我丢？”
凌依依美眸一转，如月华流盼，笑吟吟看向顾澜。
她的认识中，在场就顾澜一个自己人，借他的手合情合理。
可顾澜却发觉，话音落地，又是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看向自己。
美人垂青，还是贵人，看来到哪都拉仇恨啊......
顾澜幸亏自己是个太监身份，若是读书人，恐怕就冲着凌依依这种恩宠亲近的举动，在座读书人眼里都能冒绿光。
“可以。”
顾澜当场接过那羽箭。
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有人希望投不中，看一下凌娘娘的才女风采；有人也希望能投中，就不用担心他们的才华不如一个女子。
这其中，顾澜察觉到明显的三道阴暗目光，在角落里看过来。
顾澜不予理会，嘴角轻轻上扬，手臂轻挥。
彭！！
与之前噼里啪啦的声音截然不同，一道闷响如久违的鼓点，回荡起在众人的耳畔。
可接着。
羽箭似乎力道太大了些，又从花壶中蹦了出来。
看得众人眼皮一阵跳。
你投不中就投不中吧，还搞得这么巧合！
不管是希望什么结局的人，心情都在刚刚短短一息时间内，做了几下过山车。
“顾某失手了。”顾澜颔首道：“既是这样的结局，还请娘娘显露一二文采。”
凌依依冲他点头，落落大方的站起身，红唇微启，当即将腹稿念出。
“四面钟声春唤梦，风吹午夜暖香塘。
南林北雪江山美，只醉楼台过客觞。”
贵人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
听的在场一众读书人入神。
顾澜细细品了下凌依依的诗句，只能说才女这些年的书果真没有白读，文华辞藻还是丰富华丽的。
虽然比不了前世那些顶级的诗词。
但碾压在场的文人们，已经是绰绰有余！
“娘娘此番诗文妙哉，三言两语仿佛我大景美好河山就在眼前。”左习都微微点头，称赞道：“不愧为我景国第一才女！”
凌依依连忙道：“不敢，左大人过誉了。”
“当下是举人们的盛会，文坛文人以文会友，本宫一介女子，还是不抢风头的好。”
凌依依过完了瘾，就端庄典雅的坐了回来。
她还冲顾澜兴奋的眨了眨眼，顾澜这时候就有点想笑了。
因为在场的读书人有些沉默，在听了凌依依的诗之后！
他们可能都没想到，相国千金才女之名如此名副其实，这搞的本来想出风头的文人，倒是被对比压下去了。
顾澜这般想着，忽然发现全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诶？羽箭怎么不拿给下个人？
侍女迟迟没有上来传递。
顾澜目光一扫，却见那侍女“正巧”此时被梅江雁叫过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明显是拖延时间的样子。
紧接着。
那两个弟子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现在有凌依依拉高了基准线，谁都不想下一个作诗，免得出丑。
想让我当小丑是吧？
顾澜心中冷笑，但完全没有给在场众人留希望的想法。
信手投壶。
彭！
又是一声闷响，羽箭精准落入其中！
而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羽箭的力道分毫不差。
甚至插入花壶之后，弹都没弹起来，结结实实的扎在里面！
一众读书人看得愣住！
梅江雁三人偷眼瞧这边的笑容，直接凝固在脸上！
他们原本是想看顾澜出丑，可没想到，一个太监居然比他们这些正常男人还会投壶，是巧合吗？
第一次就命中，第二次还是命中！
众人震惊不已。
不过，这当然是顾澜不想给他们机会见识，绝世佳词他宁可在与花魁娘子嬉戏时，随口吟湿她一手。
也不想给这些陌生文人显摆。
虽说在场有凌依依，还有那位左大儒有资格观赏大雅之诗，但顾澜还是懒得出风头，直接用妙至毫巅的武功修为轮空。
实力轮空，舞文弄墨的读书人当然不会懂。
不过，见多识广并且了解顾澜的凌依依却看懂了。
“原来方才果然是顾大人故意失误，让依依过瘾一下。”凌依依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细语道。
顾澜微微一笑。
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深浅。
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相国千金的闷烧才女性子？
从小在深闺饱读诗书，文会如果不展示出来，那不是锦衣夜行？
茶会继续，梅江雁师徒三人临时计划落空。
只能看着侍女继续把羽箭传递下去。
而后来的文人，因为有凌依依的那首诗，都有点不敢展露。
居然逼迫的他们潜力爆发，投中轮空了几个。
这时，羽箭落到一个年轻读书人面前。
“这箭我就不投了，投也不中，我直接作诗一首吧。”
“娘娘，各位大人，在下献丑了！”
他这话说完，在场绝大多数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包括顾澜。
敢在凌依依之后还主动提出作，看来此人有两把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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