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秋红的家与杨洛的家地壤相接,不过农村占地面积大,相隔差不多十公里,从杨洛家到马秋红家骑自行车还得差不多一个小时。
七点半的时候,杨洛骑着二八杠大梁自行车到了马秋红的村,自始至终,雪下了一路,尽管杨洛浑身是雪,冻得瑟瑟发抖,但心里始终想着马秋红。
马秋红的家在村子最东侧,杨洛上学的时候来过一次,自然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马秋红的家。
“咚咚咚!”站在大门外,杨洛轻轻的扣动房门,心也悬了起来。
没多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随着咯吱一声,木门被开启。
“请问你找谁?”木门开启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苍老臃肿的身躯,是一个女人,马秋红的妈妈。
女人一脸病态,穷人家最害怕生病,可即便家里光景不好,再加上疾病缠身,但女人依旧很客气,强忍着浑身的疼痛,轻声问着眼前的陌生人。
杨洛神色微微一怔,轻声而道:“伯母,我是杨洛,秋红高中时候的同学,请问秋红在家嘛?”
问过这句话之后,杨洛才发现自己有多傻?大过年的,自己不在家里陪父母,却去找同学,幸亏马秋红的母亲没有多想。
女人狐疑的盯着杨洛看了一眼,脑海里好像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等定睛再次一看,语气稍有焦急,开口问:“你是杨洛呀!最近听秋红提起你,她说你在城里工作,你可真优秀!”
女人的眼里充满了羡慕,但不虚伪,很真诚的那种。
“嗯,伯母那秋红现在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情!”怕女人没有听清,杨洛再次礼貌的问了一句。
女人似乎有些为难,咬了咬嘴,吃力的靠在门沿上,摇了摇头:“秋红不在家。”
“不在家?今天过年呀!”杨洛问。
“既然你是秋红的同学,那我也就不怕你笑话,就实话告诉你吧。”
“伯母,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尽管杨洛心如明镜,但还是微笑着看向女人。
女人长叹一口气,瞬间眼里充满了无助仿徨。
“杨同学,估计你也听过秋红提及过我家的情况吧,我家生活不好,秋红为了给我跟她爸看病,前段时间跟王镇长的儿子订婚,你也知道在咱们乡下,最忌讳的就是大姑娘没结婚,就在男方家里过年。”
“其实我们并不看重钱,可是没钱真的无能为力,我也希望我的女儿堂堂正正嫁给一个好人家,有人疼她,爱她,在乎她。但在现实面前,我跟她爸,真的无能为力。”
“伯母,可是秋红还没结婚,大年三十晚上就去他家,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杨洛随口问了一句。女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跟她爸也没办法,所以一大早的时候,我跟她爸就让秋红去了王镇长家里,哎,反正迟早也是一家人,我也就不怕别人笑话了,毕竟每家的生活都不容易。”
女人说的很无力,双目空洞,看的出来,她很渴望自己的女人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但无能为力。
简单的跟马秋红的母亲聊了聊,再加之父亲从地里回来告诉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杨洛心里逐渐明朗起来。
一大早马秋红肯定是被父母催了出来,或者说碍于王家势力的压迫,被父母赶了出来,马秋红一个人心里委屈,所以才跑到雪地里放声大哭,而这一幕,恰好被父亲看到。
尽管杨洛心里也觉得马秋红的父母有些自私,但每家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个人都无法左右自己的生活,唯一能怪,那就只能怪清水镇王主任那一大家子了。
强权压迫!
假如王广仁的儿子真的属于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男人,那杨洛还会为马秋红感到开心,但实际上,他却不是,自然马秋红的父母今天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将马秋红往火坑里推。
马秋红的父母又怎么能不明白?可在现实面前,他们真的无能为力。
杨洛也没有告诉马秋红的母亲,事态会朝着一个怎么样严峻的环境发展,因为他知道,说再多都是徒劳,反而会让她的父母感到不安。
正当杨洛沉思时,院子深处传来了一阵沧桑且带有几分渴望的男生声音。
“秋红她娘,你跟谁说话呢?是秋红回家了吗?”
毋庸置疑,此时说话的人,正是马秋红的父亲,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回家了。
女人似有怨恨,似生气,朝着屋子里轻吼一声:“不是秋红,是她同学,你好好睡觉,瞎操心什么!”
“哦,既然是秋红的同学,那就让孩子进来吧,外面下雪,天气冷!”男人的声音从期许,变成了落寞。
杨洛拒绝了秋红父母的好意,因为他知道,此时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耽误不得。
“伯母,既然秋红不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年后,我再来拜访你们!”
“这孩子,下这么大的雪,路上骑车注意安全!”女人无奈的劝慰一句。
离开了马秋红家的时候,雪又大了几分。
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似乎要吞没整个世界,在众人的眼里,瑞雪兆丰年,来年肯定又是一个丰收年,可此时杨洛只觉得内心不安。
那雪,那风,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的刺戳着杨洛的心,让他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他吃力的瞪着自行车,额头的汗珠与雪水融合一体,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了下来,吧嗒吧嗒的滴在雪地上,在汗水与雪水融化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昔日马秋红那张温文尔雅的笑脸。
这一刻,他的心又疼几分。
整整一路,杨洛都没有丝毫的懈怠,强烈的鞭炮声充斥着脑海,他狠狠的咬着嘴唇,朝着清水镇而去。
终于在九点半的时候,他来到了清水镇临近县城高速路段的一处高档小区门口,玫瑰嘉园。
而这里,便是王广仁给自己儿子新买的婚房,换言之,也就是马秋红离开前,最后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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