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崇阳奉命送纪云薇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急雨过后的夜空像是被擦洗干净了,明朗又开阔,成串的晚星如同结在一起的水晶葡萄,在头顶铺就成一条漫烂的银河。
室内室外温差很大,刚迈出大门,凛冽的寒风就毫不留情地对她发动攻击,纪云薇差点被掀翻,怂怂地缩了回来,将捏在手里的耳暖规规矩矩地戴上,捂着寒意料峭的小脸站在门内,隔着厚实的旋转门,等魏崇阳把车开过来。
这个时间,会所没什么人客人进出,停车场上只疏疏落落地停了三四辆豪车,地灯在草丛间明明灭灭地拢了一圈,她看着其中一盏发呆,思绪渐渐飘远。
傅景时这么晚去哪里了?是发生什么紧急的事儿了?未来的日子,她也要像今天一样,随时做好他会不告而别的准备吗?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未免太玻璃心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职业特殊性,何必搞得这么矫情兮兮的,万一人家真的是在出任务,人命关天,她难道还能任性地拦着不让他走吗?那也太不懂事了。
她一直都是很懂事的,没理由谈个恋爱就无法无天了。
“薇薇,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要不要我过去陪你?”君君追了出来,见她若有所思地站在门边一动不动,不由放轻了脚步。
女孩俏丽的短发打着卷儿,贴合在纤细的颈边,鹅黄色的耳暖罩住了大半张脸,侧面看去,睫毛又黑又长,粉雕玉琢的,让人心生怜爱。
她很怕冷,浑身上下除了钻进袖子里的手指,都裹得密不透风,整个人好似一个圆滚滚的雪娃娃。
纪家的孩子都长得很好看,连没有血缘关系的纪臣也不例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纪臣时的惊艳感觉,再想起也是印象颇深。
那是一个身形清瘦却目光锐利的年轻人,眉眼很淡,透着温润的冷,即使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车祸,甚至在事故中没了双腿,他看上去依然是温和平静的,仿佛肆虐的风雨并不曾在他那双出色的眉眼间停留,于是,接下来同她说的话也像是在下达命令。
君君刚才其实说谎了,她和纪臣并不是毫无联系,只是当年既然受人之托,如今自然也要忠人之事,有些话是绝对不能对外乱说的。
然而,出于某种直觉,她潜意识里认为纪云薇今晚突然和她提起纪臣,可能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如果是那样,她觉得很有必要再问问清楚,否则万一被纪臣追究,她也不好解释。
但纪云薇又突然不愿再多说了,现在还急着离开,君君找不到机会打听,想着也许能再独处交流一会儿,说不定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魏崇阳似乎对她很嫌弃,车子停在门口,等纪云薇上去后,他按了按喇叭,降下车窗,把君君挡在车下。
“这位小姐,您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放一百个心,您的那位渣男负心汉就是扛着大炮也轰不进来,明天天一亮,您爱去哪儿去哪儿,今天的花销一分都不用付,咱们就当日行一善了。”
魏崇阳可没有忘记这女人是怎么莫名其妙缠着自己不放,后来又误打误撞被纪云薇认出,最后才被他收留的,怎么想都觉得居心不良。
他是很想脱单来着,但对这种主动倒贴的烂桃花向来敬谢不敏。
君君也听出魏崇阳对自己的敌意,想到不久前没脸没皮地跟着人家回家的行径,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她沉默着往后退上台阶,任由魏崇阳把前座的车窗升了上去,锃亮的玻璃照出她苍白无措的脸。
唉,自己的那堆破烂事儿都没整理好,实在是腾不开精力再操心别的了,何况,要不是看在薇薇的面子上,她现在可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能摆脱顾熙的纠缠了。
君君脸皮又薄,被魏崇阳阴阳怪气地损了两句后,没好意思再挽留,正要转身进门,纪云薇忽然从后座车窗里探头出来,恬静乖巧的小脸带着笑:“君君姐,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晚点再联系。”
君君心下一暖,连声应道:“哎,好的,我最近也不回去,就在这里多住几天散散心,你有时间就可以联系我,反正我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
两人的关系原本也没有多亲密,但被君君这么一说,好像是准备彻底赖上她似的,话音刚落,就换来魏崇阳的一记冷嗤,君君更加难堪了,咬了咬唇,求助似的望来一眼,纪云薇朝她眨眨眼,又热情地摆摆手:“再见啦。”
见纪云薇没有产生反感,君君松了口气,也笑着回应:“嗯。”
纪云薇知道君君这么说,估计是想追问纪臣的事情,但她就是很巧妙地点到即止,只要勾足了对方的好奇心,往后总会自己露出马脚,趁着还没出远门,可以多见几次面,所以她发出刚才的邀约也是真心实意的。
“小丫头,你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点?”魏崇阳将方向盘一打,在路口熟练地拐了弯,看了眼后座上纪云薇,没忍住吐槽,“人家摆明了是利用你来躲避她前男友,你也不知道拒绝?”
“因为她真的遇到困难了呀。”纪云薇觉得奇怪,反问道,“既然正好看到了,为什么不帮?”
抛开更深一层的原因,换做是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她也是会帮一把的。
还挺侠肝义胆嘛。
魏崇阳砸吧嘴:“稀了奇了,阿时那种冷心冷血的人,竟然会找一个这么单纯善良的女朋友。”
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说她心上人的坏话,纪云薇板着小脸,很是不高兴:“他哪里冷心冷血了,他比谁都善良。”
还真是个小迷妹啊,魏崇阳被她气呼呼的表情噎到,只好顺着她的话纠正原先的说法:“是是是,傅景时最善良了。”
才怪,那家伙当年跟人打架都是把人往死里揍的,哪有什么善良的成分?最气人的是,还一天到晚挂着一副谁爱活谁活,谁想死谁死的表情,是那种肉眼可见的明晃晃的厌世气质,一身的冷刺和戾气,要不是机缘巧合,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这种人做朋友。
后来得知这么个人竟然入了救援队,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通宵打游戏打多了,产生幻听了。
大概是发现自己终于逮着个背后说傅景时坏话的机会,魏崇阳不死心地转了转眼珠,又要开始挑拨离间:“其实吧,阿时以前的理想型不是你这样的。”
纪云薇神色防备地瞪他一眼:“那应该是怎样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傅景时那么闷声寡语的人,身边的朋友原来一个比一个碎嘴,前有莫离,后又魏崇阳,她不禁更心疼傅景时了,以后可要好好帮他把关,不能让他被朋友欺负了。
出于这种认知,纪云薇对魏崇阳的话也是选择性地左耳进右耳出。
魏崇阳也是有啥说啥,纪云薇一问,他就顺口说了出来:“关系上来讲是有点难以让人相信,但我们几个当时都看得出来,许如意那样的女人,对阿时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许如意?”纪云薇愤慨的表情一收,愣愣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么短的时间,魏崇阳不至于特意编造出一个这么像样的名字出来糊弄她,只能说明,这个名字的主人是真实存在的。
车子已经开进车库,偌大的空间回荡着汽车引擎熄灭的声响,魏崇阳走到后边给她开了门,发现小姑娘眉头紧锁,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赶紧见风使舵地咧开一个不正经的笑容:“骗你的,你怎么这么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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