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荣恒冒雨来到宁市的这天,纪云薇正带着两个组员,和镇上的几个年轻干部一起,去勘察山顶水库的蓄水能力。
这泼天的雨势如果再延续下去,宁市迟早要迎来一场大洪水,在那之前,一定要做好全镇人员的安全转移,和重要财产的清点保护。
这本不是她们团队的工作范畴,但守着模型计算梅雨锋气团走向和滞留时长的时候,纪云薇却突然想起苏城那一场压死了两个孩子的大雪。
作为一名气象研究者,理论的输出固然重要,但如果有机会参与到实地的救援当中,远比预警标志更为有效,至少她知道什么样的山体可以避灾,什么样的地势可以泄洪,又是什么样的时间段可以出行,什么样的材料可以制作成抗洪的工具。
于是,在听人说这山上有一个容量不大的水库的时候,纪云薇特意申请过来一起查看,镇上干部也是干实事的,早就有这方面的忧患意识,和纪云薇一拍即合,便紧锣密鼓地跟着上山来了。
雨中的山路分外湿滑,稍不留神就要摔进泥浆里,纪云薇看着娇娇弱弱,居然非常能吃苦,穿着雨靴蹬蹬蹬地走,竟比带路的老乡还要健步如飞。
“这丫头,真是我看走眼了。”之前质疑纪云薇的那名对接人员落后几步,一边追赶一边笑着摇摇头。
“我们组长虽然长得可爱,可一点都不柔弱哦,那个词叫什么?金刚萝莉!”
说这话的女生就是来宁市第一晚就和男朋友分手的那个,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现在对纪云薇可崇拜了,呜呜,这样一个人好心善能力强的姑娘,谁能不爱啊!
而且听说纪云薇也有一个总是见不着面的男朋友,可人家小两口的感情却能如胶似漆的,说明找到一个三观一致的人有多重要。
“快看,小田都成你的迷妹了。”
另一名年纪大些的男组员开起玩笑来,他保持着和纪云薇差不多的步伐,并肩走在她身边,低声询问:“组长,这边的工作不是还有一两天就能结束了吗?周老师都询问我们的归期了,你怎么好端端地想着要来看水库?这么大雨,多危险啊。”
纪云薇是周岩的得意门生,他还靠着这次项目拿分的,一天没结束工作,纪云薇就还是他的组长,并不好随便得罪。可出门在外的,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是没有把话说透而已,但话里的不满已经有些呼之欲出了。
纪云薇瞥他一眼,雨衣的帽檐挡着视线,她没能看清对方怨念的表情。
“你们的考核表我都打好分数了,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随意更改的,所以……”她想了想,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下,说了他最想听的话,“你们要是有别的事情要忙,可以订回去的票了。”
那个叫小田的女生一听不乐意了,凑过来说:“你要是想回去就自己回去,我要跟着组长!”
反正她都分手了,回去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纪云薇继续在这里做点事情,也能纾解伤心的情绪,搞不了男人还能搞事业不是?
被小田一怼,男组员只好放慢脚步退到后边去,以免触到这失恋女人的霉头。
得得得,都是事业女性,就他满脑子想回家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行了吧。
几人说话间,昌明河上端的元塔水库很快就到了,带路的老乡正是水库的管理员,拿出钥匙开了门,几人这才从凄风冷雨中解脱,相继挤进狭窄的控制室里。
一起来的干部之一开口道:“镇南和镇西都是老住宅区,挨家挨户都有自用的天井,水库供水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雨季前一忙活,倒是真给忙忘了!小纪你一说要来看看,我们就醍醐灌顶地想起来了!”
“确实,这雨再这么没完没了地下,内涝是一定要发生的,不过,内涝往年也不是没有过,乡亲们也有这方面的经验,倒不至于恐慌,但这个水库要是在那节骨眼上蓄不住水,决堤崩塌,到时候山洪加内涝,咱们宁市可要被生生剥了一层皮啊!”
越说越是心焦,赶紧让那老乡查看目前的站内水位,画面显示,水库目前的蓄水量确实已经逼近临界点了!按照一旁的涨势跳动,不出三天就要突破警戒线了!
实在是万幸!得亏发现得早!不然等水库决堤变成山洪,底下可是半分准备都没有!
“这这这……这得立刻上报啊!”
有人迅速走到一边打电话,另有一个则负责拍照和记录。
其中一个搓着手,有些紧张地看向纪云薇:“小纪同志,你是最早想到这个问题的,你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纪云薇也做不了这个主,只能提一些相对可行的建议:“昌明河下游的居民必须尽快转移,水库这边也要有人随时守着,一旦达到警戒线就要开闸放水,给接下来的雨水留出储存空间。”
“每家每户都要发放足量的雨具、救生工具和常用药品,提醒居民非必要不要出入低洼地带。”
她想了想,补充道:“广播站的防汛预警也要反复播放,以免不识字的独居老人错过重要消息。”
抢险救灾她是门外汉,她想着可以多问问傅景时。
“行,那我们立即下山去部署工作!”
因为事态紧急,大家伙儿下山速度挺快,赶在晚饭前,纪云薇就回了宿舍,刚上了楼梯,远远地就看到两个不速之客站在她的房门外。
一个身穿唐装拄着拐杖靠在墙上像是要睡着了,另一个候在一边严阵以待,瞧着像个贴身陪同的。
“老爷,看,纪小姐回来了。”
刘管家眼睛尖,看到走廊另一头一边走一边脱雨衣的纪云薇,便急忙提醒正在闭目养神的傅荣恒。
傅荣恒睁开眼睛,隔着昏暗的廊灯,同神色惊讶的小姑娘对视。
雨具的保护程度有限,纪云薇头发湿了大半,她一手拖着发尾拧干,一手正要掏出手机和傅景时发消息,几根湿润的黑发贴着脖颈,衬得她肤色很白,看到他们,她的双眸微微睁大,像是一头过于瘦弱的林间麋鹿。
傅荣恒意外这竟然会是儿子喜欢的类型。
“您好。”
纪云薇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回口袋,先不说她以前是见过傅荣恒的,光是看傅荣恒和傅景时相似的面孔,也能猜到来人的身份。
一想到这个人那么坏,让傅景时受了这么多苦,她对着傅荣恒就完全友善不起来,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语气却非常冷淡。
傅荣恒感到有趣,故意道:“小丫头,来者都是客,你这表情未免太过失礼。还是说,纪涛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真小心眼,这都能斤斤计较,纪云薇轻轻蹙眉,也不想跟他虚与委蛇:“伯父您不请自来,好像也不是什么有礼的行为吧?”
哟,原来不是小麋鹿,是牙尖嘴利的小豹子啊。
傅荣恒经商多年,当然最懂如何运用话术,但不知怎么的,对上小姑娘明亮的杏眸,他忽然也不想装模作样了。
摊牌了。
“我这不是,想在临死前看看阿时的媳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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