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长安兴国寺。
外面虽然大雪纷飞,禅房内却是十分温暖,炉子里火焰熊熊燃烧,映得屋中几人的脸也是红通通的,甚至有人额头冒出汗珠。
一名二十余岁的书生脸色兴奋,侃侃而谈,
“魏容有勇有谋,乃是当世英雄,且不提他两月功夫,打下长安凉州,就说这长安,街道整洁,百姓安居乐业,商业繁华,可见此人治国理政方面,也是不俗。”
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短裤的少年,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抿了口酒,
“阮咸你这话我赞同,魏容以工代赈,让难民去砍柴,如此一举两得,难民得到食物,老百姓得到实惠,听说长安城中的柴火,价格低到令人发指,
你看这寺里的和尚,烧起柴火来,跟不要钱一般。”
另一名书生说道,“我看魏容有雄主之姿,你说呢,嗣宗兄?”
被称为嗣宗兄的男子,看上去像是四人中的首领,
只见他微微颔首,“咱们四人之中,以山涛你的眼光最好,你既这么说,总不会错,
我知道你跟我等不同,一心想要进官场,有所作为,
只是,这几日我听贾公闾的语气,
对魏容很是不屑。”
山涛皱了皱眉,
眼看左右无人,
这才低声道:“贾公闾此人,心胸狭窄,为人阴险,嗣宗兄,你最好防着他点。”
三人听了,皆是一怔,
就在这时,却见一人推门而入,哈哈大笑,
“几位可是在谈论魏容?”
四人抬头望去,来人正是贾充。
阮籍反应最快,急忙点头,
“能把长安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魏容本领不俗。”
贾充摇了摇头,“嗣宗兄有所不知,这魏容最擅的,便是欺世盗名,收买人心,实不相瞒,本官前来此地,便是想劝四位贤才,尽快离开此地。”
阮籍听了,心中奇怪,
“我等辛苦跋涉,好不容易抵达长安,准备参加明日诗会,不知公闾为何让我等尽快离去?”
贾充仿佛欲言又止,
先是皱眉,随即长叹,表现得很无奈,
阮咸最是性急,急忙追问,
贾充这才‘无奈’开口,“你们有所不知,魏容这人欺世盗名,心狠手辣,桓大人也是刚刚得知此人真面目,
四位嫉恶如仇,铁骨铮铮,桓大人担心你们得知魏容真面目后,与其发生冲突,被其所害,是以命本官前来,劝告四位离去。”
众人听了,无不讶然,
阮籍问道:“这两日接触长安百姓,无不纷纷称颂魏容仁德,称赞他宅心仁厚,爱民如子,
不知贾大人所说的欺世盗名,心狠手辣这八个字,又是从何说起?”
贾充左顾右盼,又去关紧房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几位初来乍到,被魏容欺骗,倒也难怪。”
“若无证据,本官岂会胡说?”
“诸位可知,魏容打下凉州之事?”
阮籍点头,“听说魏容只花了半天功夫,便打下安定,真是用兵如神。”
贾充脸抽了抽,低声道:“但嗣宗兄可知道,魏容打下凉州后,便秘密将投降的两万降卒,统统坑杀!”
四人听了,顿时大吃一惊,就连原本不顾形象,躺在床上的少年刘伶,也一骨碌坐了起来,
虽然说战场上难免伤亡,但杀害降卒这种事,实在太残忍了,两万活人,说杀就杀,实在可怕。
阮籍皱眉,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贾充重重点头,“绝对千真万确,”
又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也是巧合,本官昨日偶遇几名千里迢迢,前来寻夫的可怜女子,谈话中得知,他们的夫君,被魏容派到长安,随即便失去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本官听了,也是吃惊不小,急忙命人调查,结果发现,失踪的士卒足足有两万之多,全都是被人秘密调往长安,然后就没了动静,
任凭这些可怜女子如何寻找,也找不到她们丈夫的下落……”
听到这里,阮咸勃然变色,当即大怒,
“居然如此狠毒?连投降的俘虏都不放过?”
贾充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这些死去的士卒,可都是家中顶梁柱,他们死后,留下孤儿寡母,真是万分可怜。”
阮籍摸着下巴,微微颔首,“魏容一边假惺惺地收买民心,背地里却做出杀俘这种有伤天理之事,
难怪贾大人说他欺世盗名,心狠手辣。”
阮籍眉头紧锁,阮咸义愤填膺,刘伶若有所思,
山涛则是将信将疑,“或许这两万人,是被魏容调去别处也说不定,暂时还不能断言他们已经遇害吧?”
贾充冷哼一声,“本官打听了很多人,众口一词,都说这些人被调往长安,但长安城并没有这些人的踪迹,他们肯定是遇害了,
并且,本官还有一件事,可以作证魏容的欺世盗名!”
“将进酒和锦瑟这两首诗,并不是魏容写的!”
此言一出,屋中四人皆是大惊!
阮籍等人,都是才华横溢,在读书人中威望也很高,在不远的将来,他们会和嵇康,王戎,向秀等三人,被人合称竹林七贤!
现在这四人虽然还没有竹林七贤那么大的名声,但是在民间的声望,已经非常高了,可以说都是当代名士。
阮籍和刘伶,都擅长诗词,对魏容的锦瑟,将进酒这两首诗,两人的评价也极高,
但四人万万没想到,这两首诗,居然不是魏容写的!
短暂的震惊过后,
年纪最小的刘伶,冷笑一声,
“公闾如此诽谤他人,未免有些过了吧?”
贾充脸色不悦,
阮籍急忙打圆场,呵斥刘伶,“伯伦休要胡说,贾大人岂会如此?”
刘伶冷笑不止,“两国相争,各为其主,这个我能理解,但是想利用我们,达到你的目的,
贾充,你未免太卑鄙,也太小看我们了。”
贾充也是冷笑一声,
“不识好歹!”
“刘伶,就算不信任本官,难道还不信任幼安先生么?”
这下刘伶是真吃了一惊,
“幼安先生?管宁?”
贾充重重点头,“本官前几日偶遇幼安先生,从他口中得知,这两首诗,绝非魏容所作,作者另有其人,他可以作证!”
阮籍听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管宁在这时,就是文坛的泰山北斗,并且他人品正直,品德高尚,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阮籍想了想,疑惑问道,“却不知幼安先生所言,两首诗的真实作者,是哪位诗坛大家?”
贾充脸色也有些迷茫,犹豫了一下,说道:“ 据说此人是长安城中,一名厨子。”
“厨子?”
四人瞠目结舌,满脸的不敢相信,
两首绝世名篇,居然是一名厨子作的?
这厨子也太踏马的强了吧?
“敢问此人姓名?”
“此人姓张,张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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