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县令和姓全的少年来到客房门外,那仵作则独自进了屋中,仔细勘察,趁着这段时间,张县令便和那少年聊了起来,张诺谈笑风生,那少年则有些傲慢,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
魏容站在人群中,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
“全纪来者不善啊,张大人这次有麻烦了,正竞争毘陵校尉的关键时刻,他治下发生了杀人案。”
“张大人也是点背,偏偏赶上这一出,他要是晚点到,这事可能就私下了结了。”
“死者分明是病故,不是杀人案,也不算什么麻烦。”
“你忘了全家后面是谁了么?十个张县令,也得罪不起那位,全家说这是杀人,那就是杀人!”
魏容在一旁听着,心中好奇,当即侧身,低声询问旁边很是健谈的男子,
“这位仁兄请了,在下初来乍到,不知本地形势,这全纪又是何人?在张县令面前,为何又如此傲慢?”
那人听了,便是自得地一笑,有些卖弄地跟魏容解释了起来,
“贤弟是外地人吧?难怪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全纪虽然是布衣,但他乃是左护军全琮的族人,这背景,你说他有没有硬气的资本?”
魏容听了,顿时恍然大悟。
全琮乃是东吴大将,曾配合陆逊,大败来犯的曹休,属于文武双全的将领,在军中威望深重,
但他并不是全家最厉害的人,全家最厉害的,乃是全琮的妻子,被称为全公主的孙鲁班!
全公主乃是孙权爱女,母亲是美人步练师,孙权对其十分偏爱,并且孙鲁班虽然是女子,但心机极深,政治能力超卓。
这位全公主,在孙权面前很能说上话,说是整个东吴,最有权势的女人,也不为过。
张诺虽然是知县,但背后的张家声势大不如前,他还是张家的旁支,
仗着全公主,全纪敢对主管曲阿县的张诺如此傲慢,也就可以理解了。
“小兄弟你也知道,咱们曲阿县,和丹徒县,无锡县同属毘陵,现任毘陵校尉年事已高,即将隐退,不光是张县令,还有很多人,也都盯上了这个位置,
今日这案子,张县令若是处理不好,全纪定会趁机发难,破坏张县令的晋升。”
魏容连连点头。
他万万没想到,小小一件杀人案,居然牵扯到了全家,还牵扯到了毘陵校尉的归属,毘陵跟东吴的国都建业紧挨着,北抗长江,南临大海,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毘陵校尉的地位,相当于一方太守,再加上毘陵农田广阔,土地肥沃,是个富庶之地,也难怪把全纪招惹了过来。
片刻之后,仵作结束勘察,出了客房。
张诺急忙询问,“结果如何?”
仵作道:“启禀大人,房门有反锁的痕迹,窗户紧闭,屋中只有死者一人,身上没有外伤,此人应该是突发疾病身亡。”
张诺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本官知道了。”
他野心勃勃,正准备争夺即将空出来的毘陵校尉一职,所以这几日分外勤勉,天不亮边带着手下四处巡视,探访民情,就是怕在晋升前夕,出什么意外,
谁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偏偏碰上一件命案,还碰上了全家的人。
如果死者是病发身亡,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张诺正准备把此事含混下去,谁想到全纪上前一步,冷笑着询问那仵作,
“病发身亡?本公子看这死者的情况,可是古怪的很啊,我且问你,此人为何赤身裸体,死状如此可怕?
我刚才问过小二,他可是说死者进屋时,还穿着衣衫。”
仵作小心翼翼地答道:“这人昨晚喝多了酒,或许是产生了什么幻觉也说不定,所以把衣衫脱了,结果偏偏在这时发病,于是死在地上。”
全纪冷哼一声,“你这解释,实在难以让人信服,我倒是觉得,此人乃是被人杀害!”
此言一出,张诺顿时皱了皱眉,
仵作强行辩解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屋中乃是密室,除了顶上有个极小的通风口外,再无其他进出渠道,怎么会是杀人?”
全纪顿时眼前一亮,“通风口?难道贼人不是通过这个进去的么?”
仵作苦笑道:“通风口极为窄小,就连小孩都爬不过去,凶手不可能从那里出入的。”
虽然感觉全纪在寻衅找事,心生厌恶,但张诺这个人,一贯谨慎,当即亲自走进客房,仔细查看,
果然在屋里的墙壁高处,发现一个方形洞口,但这洞口确实如同仵作所言,极其狭窄,人根本没法通过。
也就是说,死者当时所在的房屋,是间密室,没有其他人存在,也难怪仵作认为死者是病故。
张诺沉吟了一下,感觉有些为难。
他倒是想尽快结案,但全纪这态度,总让他心中有些没底,暗想自己在曲阿县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容易碰上晋升机会,
如果这件案子出了纰漏,全纪肯定会把这件事捅到上面去,从而让自己晋升希望,化为泡影。
他可是知道,竞争对手丹徒知县,背后就是全家!
张诺皱了皱眉,当即迈步上前,仔细地在屋中巡视一番,几乎把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甚至强忍不适,在死者身上也检查了半天。
结果发现果然跟仵作说的一样,死者虽然死状极其恐怖,尤其是血盆大口,更是让人心生恐惧,但身上偏偏没有半点伤痕。
沉吟片刻后,张诺终于拿定主意,
暗想无论从哪个迹象看,死者都是病死,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至于全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想来应该是巧合。
“死者乃是病死无疑,此案就此了结。”
“全贤弟,你我难得相遇,不妨去喝杯酒。”
全纪听了,却阴阴一笑,摆手拒绝,
“喝酒就算了,不过张大人,您真的认为,此人乃是病死?”
张诺心中顿时升起不妙预感,感觉自己仿佛是徘徊在陷阱边缘的猎物般,周围有未知的可怕危险,即将大祸临头,但自己却不知危险来自何处。
难道全纪在虚张声势?
张诺冷哼一声,正待开口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嗓音,
“此人当然不是病死,对此,张大人想必也心知肚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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