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燃烧的火把照耀下,几名士兵同时驱马向这边行来。
郁竹第一个想到的是围墙里的人而不是自己。
那个呜咽痛哭的男人一定是她的生父玉仕轩。
若被士兵们听到玉仕轩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她顾不得多想,冲着围墙那边大声喊道:“城防司的人来了!”
男人的哭声立即变小,随即是悉悉索索的踩踏声,青烟随之变细消失,接着便是慌乱而迅疾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伴随着花木被分开的细碎声音。
直到这声音远去消失,郁竹才掉转马头,对犹自发愣的夜自寒大声喊:“快跑啊!难道还等着被抓起来吃牢饭啊!”
夜自寒回过神来,郁竹已经轻轻一夹马腹,马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出去,马背上的少女回头大声对他喊:“快点跟上,我不认识路!”
这丫头真是可爱!
夜自寒摇头微微一笑,催马跟了上去。
回到夜府时已是深夜。
夜自寒将郁竹送回他的院子,两名丫头已经把屋里收拾整齐,被褥都用香熏了,正并排坐在廊下打瞌睡。
被他们回来的声音惊醒,两名丫头揉揉眼睛齐齐迎上来,伺候着两人进了屋子。
郁竹为了防止被捉一路骑马飞奔,惊魂未定,此时还没来得及询问心中的疑惑,进屋后见夜自寒安顿好便要去富贵那儿,郁竹急忙对他使个眼色示意他留下。
夜自寒不知道她有什么事,却十分听话地留了下来,两名丫头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夏草最后一个出去,特意没有关上门,拉着春芽站在远些的回廊下,面朝屋里恭敬站着。
夜自寒扫了一眼两个丫头,心下十分满意。
那个穿绿色袄子的丫头,没枉了郁竹方才一心惦记着为她治伤,考虑得还挺周到。
这丫头是担心两人深夜里独处一室,将来说起来不好听,才选了这么个位置站着。这个位置选得十分巧妙,既能看得到屋里两人的行动,又听不到屋里人的谈话。
夜自寒心想,明天得告诉管家,给这两个下人的月例银子涨一涨。
郁竹从现代穿过来根本没考虑这些,加上她做大夫同病人单独接触惯了,也并不把这些琐碎事情放在心上。
此时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夜公子,刚才你说那园子里的人是?”
夜自寒对上郁竹的目光。
明晃晃的烛光下,少女明亮的目光中有些不忍,有些担忧,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是的,园子里的人估计是玉仕轩。”他微微侧头思考:“似乎,十几年前玉家的案子也就发生在这个时节?”
桌上有春芽煎好的热茶,郁竹亲自动手倒了一盏茶递给夜自寒,又给自己倒了一盏,端起来让茶盏的热度熨着自己的手,问道:“你知道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吗?”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你不是知道那么多的奇闻逸事么?给我讲讲玉家的事呗。”
夜自寒苦笑着摇了摇头:“郁竹,这些事你还是少知道些为妙,玉家的事同我讲给你听的那些奇闻逸事不同。玉家的事牵涉甚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掺合进去,一个不小心是会杀头的。”
郁竹没想到玉家的事情如此复杂,致使夜自寒就连夜里单独谈论一下都不敢,她想到玉仕轩口中的玉锦,心知这所谓的玉锦多半就是玉家为她自己取的名字。
“那你可知,玉仕轩口中所说的玉锦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郁竹还是忍不住问夜自寒,她想要知道市井之中知不知道玉锦的存在,或者说,玉锦的存在是不是一个秘密?
这一次夜自寒倒没有推托。
原本夜自寒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推托。只是因为他知道玉大学士是郁竹师父所敬仰的人,夜自寒担心郁竹会一时冲动掺合到玉家的事情当中,反而害了她自己。
毕竟他对郁竹的将来还是另有一番打算的,只是现在暂时没跟她说罢了。
但是玉家这位所谓的玉锦倒没什么忌讳的,夜自寒索性便把所知的情况都说给郁竹听,也省得她万一不死心去找别人打听。
“……你的意思是,玉家那个刚出生的婴儿丢了?没人知道她被谁偷走,是死是活?”听夜自寒讲述了玉锦的事,郁竹越发肯定夜自寒的玉仕轩说的玉锦就是自己。
“不错,”夜自寒俊脸上略有些遗憾之色道:“那孩子刚刚生下来就遭遇灭门之祸,在灾乱中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被人救走了,还是被杀了。因为后来没有找到尸体,所以更倾向于丢失了。”
郁竹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是该盼着别人知道她还在这个世上,还是庆幸没人知道她还活着?
“这件事情恐怕只有玉仕轩记在心里,其它的人都早已忘记了这个被玉大学士早早取好名字,名叫玉锦的女婴。当然这也因为她是个女婴,若是男孩的话,恐怕不止玉仕文一家会寝食不安,就是朝中的某些人,也会想尽办法找出这孩子赶尽杀绝的。”
“为什么?”郁竹一句话问完,还没待夜自寒回答,就知道自己问了蠢话。
这可是古代啊!
虽说大庆朝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个年代,但重男轻女的习俗却是完全相同。
不论市井之中,官场之上,甚至手工业农业等各行各业中,女子都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大庆朝的女子唯一能施展自身能力的地方,就是在后宅之中搞点宅斗什么的。
真正涉及到政治,民生和经济的问题,女子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就以属于下九流的大夫为例。无论从大夫的性别比例和主攻病症的方向来说,女子都属于极其弱势的群体。
行医九年来,郁竹从来没有见过其它的女性大夫,而男性大夫主要钻研的方向也多是针对男人的普通病症,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涉猎妇科和儿科。
无数的女子和孩子生了病也只能捱着,或是被庸医误诊,或是被生生拖死。
所以,如果玉家留下的是个男婴,说不定他长大后还有机会做出点大事来,甚至整件事因此翻盘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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