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牵挂着夜自寒,夜小楼早已自我了断。
这些年来夜自寒遍访名医无数为他诊治,也曾亲自到胡族领地偷来解药,可是因为夜小楼中毒日久,毒性已经同血液脏腑纠缠在一起,解药对夜小楼也没有用了。
夜小楼曾经以为,他的余生只能在无尽的折磨中度过。
郁竹的到来让他燃起了一线希望。
十几天的服药加银针驱毒,夜小楼的身体开始有了温度,五感也恢复得和正常人差不多,周围自然环境中的声音也不再对他形成困扰,甚至夜安暖在他耳边的娇嗔也不再如往常那般如雷贯耳,惊心动魄。
也许,自己还能再次拿起刀剑快意恩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缩在这个荒凉的宅子里不敢稍动。
闪亮的银针不停地扎在肉体上。
郁竹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她再次伸手取针的时候,手中被塞入一条青色的帕子。
她愣了一下抬头,恰好对上夜自寒温暖含笑的眼睛。
“先擦擦汗,仔细汗糊了眼睛。”
郁竹拿起帕子先擦了手,用另一面擦了擦额上的汗,夜自寒适时取走帕子收在怀里,又递给她一根银针。
“哼!一个下三滥的大夫而已,装什么娇滴滴的小姐!”在一旁观看的夜安暖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怒声斥道。
郁竹全神贯注地运针行针,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夜自寒眉头微蹙,有心说夜安暖两句,却担心扰了郁竹的心神,只以警告的目光投向夜安暖,示意她别再说话。
对上夜自寒凌厉的目光,夜安暖一怔。
她以为夜自寒是为了郁竹而这样瞪着她。
她的寒哥哥一向都宠着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这一切都是这个贱人来了以后才变成这样的!
说什么这贱人能治好义父的毒,她明明看到义父还是老样子嘛!
再说了义父除了不爱说话不喜行动吵闹之外,哪里能看得出半点中毒的样子!这贱人装模作样的还不是为了哄骗寒哥哥?!
夜安暖更加不忿,恨不得一把抢下郁竹手里的银针,再用这些针戳瞎郁竹那双看着就令人生气的,淡然无波的眼睛。
但她不敢。
不管郁竹能不能治得好夜小楼的毒,都不能在郁竹治疗的时候跟她动手。夜安暖虽然脾气暴躁,起码的脑子还是有的,若是这时候动手,万一这贱女人假装因为自己耽误了义父的病情,那寒哥哥一定会恨自己的。
夜安暖恨恨地看着夜自寒和郁竹两人配合默契,取针时两人的手指偶尔还会相触,而夜自寒的眼睛不仅时时停留在夜小楼的身上,更不时地停在郁竹的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满了关心。
寒哥哥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任何人!就连看她也没有!
夜安暖心中有极大的危机感袭来,她清楚地意识到,她的寒哥哥对这个女人是不同的,这个看着娇怯怯的贱女人,可能真的会夺走寒哥哥对她的宠爱。
意识到这一点,夜安暖反而镇静下来。
是的,辱骂这女人没有任何效果,这女人脸皮厚得很,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辱骂。自己若是骂得她狠了,只会让寒哥哥心生反感,刚才寒哥哥的眼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她该怎么办?
夜安暖垂下头,眼中闪过怨毒的光。
富贵站在不远处看着郁竹行针,眼角余光不时地瞟过夜安暖。
对他来说,夜小楼的安危是世界上最要紧的事,这件事的重要程度胜过任何人任何事。
这个没脑子的养女目光怨毒,该不会对郁竹下什么黑手吧?
在夜小楼完全康复以前,富贵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或事威胁到郁竹的安危。
室内的几个人各怀心事,反而是病人和大夫此刻心思最为纯净,一个全力抵御着千针扎身之苦,另一个全心全意地运针行针,唯恐稍不留意留下后患。
郁竹将最后一根银针起出来,投入旁边的水盆里。
水盆里的水泛着淡淡的青红色,与刚开始驱毒时的青黑色相比,颜色已是淡了许多。
夜小楼长吁了一口气,郁竹将一块白布盖在他的身上,正要接过夜自寒手中的药箱时,富贵快步上前殷勤接过,对郁竹低声笑道:“我来我来,田大夫先去那边歇着,等下我给你泡茶。”
夜自寒束起袖子运起内力,开始隔着白布在夜小楼身上按摩。
星星点点的紫色血迹随着夜自寒的动作渗了出来,夜小楼闭着眼睛暗暗咬着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方才郁竹行针时,富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这时候夜自寒按摩,富贵却是极为放心,看都不看先将药箱放好,便急急将刚刚烧好的热水拿过来,亲自动手泡了盏茶水,殷勤地双手递给郁竹。
只看得夜安暖银牙紧咬。
富贵这老货一向对谁都不理不睬的,偏偏只对这贱人好,难不成,他也看上了这贱人?
夜安暖垂下眼帘,眼珠子转了转,否定了这个想法。
看富贵的样子虽然殷勤,却不像是有其它的目的,估计他还是以为这贱女人能治好义父的毒罢了。
茶香弥散,日光渐起。
除了正在按摩和接受按摩的两个人,室内的其它三个人陷入沉默,各怀心事。
半个时辰之后,夜自寒收了手,富贵端水过来为夜小楼擦去身上的点点血迹。郁竹放下茶盏过来翻起夜小楼的眼皮,又搭了腕脉察看脉象。
“新换的方子见了效,估计再有三个月这毒就驱净了。”她对夜小楼柔声笑道:“夜先生的病痛快要熬到头了,到那时候就可以随意行动,再也不怕嘈杂的声音和疼痛了。”
“你胡说什么啊!原本义父也是什么都不怕的,倒被你说出这许多事来!”
许是心中气愤的原因,夜安暖的声音尖锐高亢,怒道:“明明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庸医,偏偏要做出这么一股煞有介事的样子来,你骗得过寒哥哥和义父,可骗不过我!”
郁竹根本没理睬她,平静的眸子起了波动,看向夜小楼。
“夜先生竟然没有将你的症状告知家人么?”
夜小楼正在夜自寒的服侍下穿衣,闻言低声笑道:“告知他们又能如何,只是徒增担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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