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这一点,武崇操浑身上下都开始剧烈发抖。
他连忙想要后退,可才抬起腿,就察觉到双腿软得跟棉花似的,他稍稍一动,就左腿绊右腿,扑通一声就地摔了个狗啃屎。
小厮见状,赶紧叫人过来七手八脚的扶上他,然后大家一溜烟的朝后山跑去。
但才刚出了后门,又一个年纪和方才那个小郎君差不了多少的小郎君手里提着一把鲜血淋漓的陌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武郎君,您这是要去哪啊?我姐夫要找你谈事情,你请跟我走一趟吧!”顾天元一把大刀横在面前,却轻声细语的对武崇操笑道。 染血的刀子、灰头土脸的少年郎、还有这一脸和他外形极不相符的笑以及过分轻柔的声音,前后反差太大,武崇训又吓得一个哆嗦。
他死死抓住了小厮的手,才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他说找我我就必须见他么?他长宁侯算个什么东西?现在你们……你们还敢率众围剿我们,你们、你们这叫滥杀无辜,你们肯定会糟报应的!”
顾天元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不是滥杀无辜,我们只是对你们采取打击报复罢了。就算要糟报应,那也该是你们这些先做了坏事的人糟报应才对,我们得排在你们后头!”
说罢,他不再废话,而是又挥舞起大刀,直奔武崇操而去!
陌刀所到之处,所向无敌。武崇操的贴身侍卫们都来不及反击,就被这些长长的大刀砍得人仰马翻。不多大会,这些侍卫就都被砍翻在地,武崇操眼看着自己就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
之前远距离观察陌刀的杀伤力是一回事,现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把刀子在面前挥舞,一次解决掉他一个最中心的侍卫。而且每砍倒一个人,这个人身上的鲜血都会喷溅出来,落在他的身上。几次之后,武崇操脸上就已经鲜血淋漓,一阵阵血腥味直冲鼻子而来。
他忍不住,扭头大吐起来。
顾天元见状,他不满的撇撇嘴:“才这点小场面你就撑不住了?我都还没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呢!”
武崇操大清早的起来,还什么都没吃,昨晚上吃进肚里的东西也都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他稍稍吐了一点东西之后,就只有酸水能接着往外吐了。
顾天元看着他这么没出息的举动,心里很是不屑。
他将陌刀一收,大步走过去,一手抓上这个人的衣领就想将他给提起来。
却没想到,就在把人提起来的瞬间,这个刚才还哇哇大吐的人猛地一下回转头,手里已然多出来一把小臂长短的短刀。
短刀出鞘,直冲顾天元的心口刺了过来。
顾天元心中大凛,赶紧跳起来往旁躲过去。但他们双方隔得太近,就算他闪避了,短刀还是不可避免的从他胸口擦过,隔开了他的一层皮肉。
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武崇操眼看一击不成,他立马又手腕一翻,再次出击。
但顾天元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赶紧一脚踹飞了武崇操手里的刀子,然后运刀如风,一下抵在了武崇操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锋才刚碰上他的脖子,就把他细嫩的皮肉给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武崇操闭上眼,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今天既然被你给抓住了,那就没指望再活着回去!”
顾天元因为胸口的伤而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听到武崇操的话,他又忍不住笑了:“你想用激将法来刺激我杀了你,那你还是别做梦了。我们今天杀过来,可不是为了大开杀戒的。”
“你们都已经将我的护卫全都杀光了,还说不是为了大开杀戒?”武崇操冷笑。
“真不是啊!”顾天元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们是想找武郎君你说说理。可谁叫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那么护着你,不许我们来见你,我们就只好先把这群居心叵测的小人都给灭了,这样也免得他们蒙蔽了你的双眼双耳,让你不能及时和外头的人交流不是吗?”
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活生生又把武崇操气得睁开了眼。“你们这群禽兽!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我阿爹!等女皇陛下知道你们私自闯进别人的矿山,还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武郎君这话可就说错了。本侯过来这里,真是有正经事要和你商量的。”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从旁传来。
这个时候,杜隽清他们也终于赶到了。
这也就意味着武崇操的人彻底被剿灭,整个矿山都已经被杜隽清占据,他成了彻彻底底的光杆司令,也被杜隽清给捏在手心里,随便他玩弄!
他完了。
武崇操再次闭上眼,他什么都不说。
杜逸扛着陌刀跟在杜隽清身后走过来。当看到站在武崇操身边的顾天元,他瞬时脸色一变:“小舅舅,你受伤了!”
他赶紧又回头拉着顾采薇。“阿娘阿娘,你赶紧拿药出来给小舅舅用啊!你看他都流了多少血!”
“放心,一点皮肉伤而已。要真伤到了筋骨,他不可能这么镇定。”顾采薇淡然说道。
不过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爽快的掏出一颗药丸来递给他。杜逸赶紧揉碎了,拿过去给顾天元敷在胸口上。
顾天元的确对这个伤口并不在意。眼看顾采薇和杜隽清过来了,他还咧嘴冲他们一笑:“阿姐姐夫,你们看,这个人是被我活捉的呢!那这次是不是算我的头功?”
“当然算。”杜隽清喊道。
顾天元就笑得更开心了。不过他还是对杜隽清说了句:“这个武郎君和他的那些兄长都不大一样,他还有些血性,姐夫你可得多费点功夫对付他才行。”
“我知道。”杜隽清颔首,就招呼左右,“去把武郎君请进府,我们需要对坐好好谈一谈。”
“是!”
杜仁连忙应声,就过去将武崇操给提了起来,直接拖进去他才刚刚走出来的宅子。
宅子里头现在已经空无一人。武崇操的侍卫都被解决掉了,其他的丫鬟小厮则是在看到武崇操跑掉后,也都纷纷收拾包袱跑远了。
杜隽清直接将人带到了前厅,还特地给他分了一把椅子坐下。
可武崇操就算坐下了,他依然闭紧双眼一言不发。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
杜隽清也不生气,他只慢条斯理的说道:“武郎君应该知道本侯今天找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在这之前,我们的人就已经来找你交涉过许多次了。”
武崇操继续双眼紧闭,就连双唇都紧紧合在一起,就跟个蚌壳一样。
杜隽清又说道:“如今下流的河水都已经被污染得不成样子,我们永兴县的矿山暂时都没法用了。如若不是这样,本侯也不会这样急着来找你商量对策。武郎君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武崇操依然跟块石头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下,杜隽清还没着急,那些和他一起杀过来的各地兵将就已经受不了了。
“长宁侯,这位武郎君分明是打定主意负隅顽抗到底了。既然如此,你何必和他那么多废话?你只管把他交给我们,我们军中有的是撬开人嘴的手段。就算是最老谋深算的奸细,只要落在我们手里,我们也能让他吐出来话!”
其他人纷纷附和,甚至还主动说出来许多方法。比如什么柳枝沾盐水抽鞭子、拿钳子生拔后草业,如此等等。
反正已经被杜隽清拖下水了,他们也没指望再爬出来甩干净。于是大家破罐子破摔,设身处地的帮他出谋划策起来。
武崇操虽然闭着眼,可耳朵还灵敏得很。听到这席话,他自动就在脑海里脑补出来相应的画面,瞬时吓得身体开始微微发颤。
不过好在,马上杜隽清摇头:“不用了,本侯已经想到应对办法了。”
大家伙顿时齐刷刷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杜隽清。武崇操却又忍不住大大一个激灵——他总觉得,这个姓杜的就是个蔫坏的主。与其让他动手,那还不如直接让这些人对自己用刑呢!
但现在已经晚了。
只听杜隽清又说道:“武郎君耳聪目明,是一个正常人,那么刚才本侯说的话他必定都已经听进去了。可为什么他却但迟迟没有任何反应呢?想来他肯定也知道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是在害人,他心虚得很。如今面对本侯的责问,他一声不吭,这是默认了罪行。本侯和他商量事情,他也一切都持默许态度。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要再逼他了。他现在夹在武家和本侯中间,想必心里肯定为难得很。”
我呸!
他为难什么了?他只是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罢了!自家那么多兄弟叔伯都已经在他手下吃了无数的亏,所以他吸取教训,不打算和这个人正面相对。结果谁知道,这个姓杜的这么不要脸,直接就把他的沉默人做了默许!
他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瞧这个长宁侯了。
武崇操赶紧睁开眼,他想好好解释解释自己刚才的举动,却没想到杜隽清已经抢先一步开口:“其实这次我们过来,也只是想劝武郎君你们及时收手,不要再做那等贻害千年的事了。顺便,本侯也想借你们的地方做点事。武郎君你既然把之前的一切都默许了,那么现在你肯定还是会默许的,对不对?”
武崇操冷冷看着他。“长宁侯,你这是故意挖了坑在推着我往下跳啊?”
“武郎君说笑了,本侯现在不是在和你坐下来好好谈吗?你要是不同意,本侯是不会强人所难的。”杜隽清笑眯眯的说着,可立马又提出了他的要求——
“如今永兴县那边的水源被污染,工匠们暂时不能在那边作业了。不过方才本侯观察了一下,发现你们这里地处上游,水源情况都还很好,那么现在你们不妨先把地方借给本侯用用?正好我们的工匠也能顺便教教你们的工匠如何更好的淬炼铁器、打制出更好的兵器来。这可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呢!”
放你娘的屁!
什么双赢?不过是你们的地方不能用了,所以你就来抢占我的地方了!
武崇操气得想破口大骂。尤其当看到杜隽清已经从怀里摸出早就写好的借用地方的字据的时候,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姓杜的,你简直欺人太甚!我武崇操好歹也是武家男儿,这么屈辱的字据我是不会签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不签!”他放声大吼。
杜隽清仿若未闻。他慢悠悠的将字据放下,然后杜仁拿出朱砂盒,杜隽清拿起笔在上头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然后再提笔在上头写下武崇操的名字。
武崇操定睛一看——下笔写出来的字体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你!”他不可置信的抬眼瞪视杜隽清。
杜隽清微微一笑,主动将字据送到他面前:“好了,武郎君你已经签完名字了,现在只需要按下手印,咱们这个借地的事情就算办完了。”
武崇操一把抓起字据就要将之撕个粉碎。
但他来不及动作,顾天元和杜逸就已经一边一个抓住了他的胳膊。
刹那间,他顿觉两边胳膊上的力气就被彻底卸下了。他的双手就跟不是自己的一般,他一点知觉都没有。杜仁也就顺顺利利的抓起他的右手,捏住他的大拇指蘸上朱砂,在字据上印下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然后,杜仁将字据双手呈给杜隽清:“侯爷,武郎君已经答应了。”
杜隽清满意颔首,将字据收入手中。“武郎君一心为阳新县还有永兴县的百姓们着想,大义灭亲的举动着实令人钦佩。这次在你们这里打造出来的兵器,本侯会让人做上你的标记,以此作为对你的答谢。”
“杜隽清,你害我!”武崇操咬牙切齿的低吼。
杜隽清掏掏耳朵,已经直接把字据给折起来,然后他站起身。“好了,既然已经把事情商量好,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武郎君你费心了。你今天受到的惊吓过大,以后就好好在府上休息吧!其他的你只管都交给本侯就好。”
顾采薇也笑吟吟的点头。“武郎君这次的确付出了太多,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可我们也没有别的能报答你,那么这两天我给我家侯爷做吃食的时候,也顺便给你做一份好了!武郎君你可千万不要客气哦!”
客气个屁!
“我不吃。”武崇操冷声说道,“你们姓杜的送来的东西,我一口都不会吃。我宁愿活活饿死,就死在这个鬼地方,也不会吃你们一口饭!”
“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呢!我做的饭挺好吃的,我记得当初你阿兄他们就吃得很开心。”顾采薇笑眯眯的说道。
这个他当然知道。武崇训他们清醒过来I后,可没少惦念顾采薇的手艺。只不过在惦念之余,他们也将狡猾的顾采薇和杜隽清夫妻俩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是呢!既然说了要给你吃,那我还是会给你准备一份。但至于吃不吃,那就是武郎君你自己的事情了。”顾采薇又笑说道。
武崇操冷冷别开头。
杜隽清也就一挥手。“好了,将武郎君送去后头休息吧!还有他府上的丫鬟小厮,也都把人给找回来,武郎君可是女皇陛下的亲外孙,身边没人伺候怎么行?”
“是!”杜仁赶紧答应着又出去外头张罗。
武崇操则是直接被顾天元和杜逸拖到后头去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矿山上的民夫们都没有再见过他的身影。
这是自然,毕竟现在这个地方已经被杜隽清带人占领了!
将武崇操控制住后,杜隽清又带着顾天元和杜逸四处巡查了一通,指挥人将那些漫山遍野的尸体收拾起来,找一个地方挖坑埋了。至于矿山上的民夫,则是叫杜家的子弟们前去安抚。
这些民夫们早就听说过长宁侯的名声,也知道永兴县那边的民夫在杜隽清的带领下,日子可是比他们过得好多了!这次杜隽清他们杀过来,也并没有动民夫一根汗毛,反倒从一开始就放话‘民夫不杀’,然后就当着他们的面将那些欺凌他们多日的武家走狗都给灭了!
再然后,瞧瞧他们听到了什么消息?
长宁侯要接管他们的矿山了!
这下,他们不仅不惊慌,简直都乐得要跳起来了!
因此,他们哪里还用安抚?他们还主动站出来帮助杜隽清的人清理起现场来了!
当阳新县县令得知消息匆匆率人赶过来的时候,这边矿山上都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只是,地上的血迹还新鲜着,不来一场大雨那是难以冲刷下去。
县令上山,看到沿途满地的鲜血,他的一颗心都开始抽抽。
最终,当看到以主人姿态站在矿山里头的杜隽清的时候,他又眼前一黑,脑子里都不禁一阵晕眩。
“长宁侯,您……”
“这边铁矿上的人这几个月将炼铁之后的废水直接排进山泉里,然后将下流的河水都污染了这件事,刘知县你应当是知道的吧?”杜隽清沉声问。
阳新县令被问得心里一颤。
“这个……下官知道。”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你从头至尾一点表示都没有?”
阳新县令顿时想哭。
他能有什么表示?那可是武家,现在在朝中如日中天的武家啊!武家人从来都没把他给放在眼里过。上次武崇烈被民夫围攻,差点丢了性命,因为这事武家还一直记恨着他呢!他上次的考绩直接被评了一个劣,以后怕是一辈子都要留在这个鬼地方做县令了。
他都已经这么艰难了,又哪里还敢去阻拦武家人的所作所为?不然,一旦他们再不高兴,直接把自己从县令的位置上撸下去,自己就彻底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现在的他就是一只缩头乌龟。武家的任何事情他都不过问不参与,随便他们折腾去!眼下,他保住自己头上的官帽才是最要紧的!
可是现在,面对杜隽清的质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无奈之下,他只能跪下。“侯爷明察!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武家势大,下官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如何能拗得过他们去?其实一开始下官也劝过,可到头来却被武郎君一通好骂,他还狠狠踹了下官一脚!下官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下官实在是不愿意牵连家人,所以才……现在下官知错了,请侯爷责罚!”
他倒是够圆滑的。一股脑的把责任头推到武崇操身上,然后大吐苦水,再装模作样的认错。这样一来,就仿佛真的都是别人的错,他是最最无辜的一个!
顾采薇不屑的扯扯嘴角。“我怎么听说你早就和姓武的同流合污了?之前你也没少帮他们从下头村镇里强征民夫过来干活呢!”
老底被翻起来,阳新县令吓得瑟瑟发抖。
杜隽清则是摇头。“都已经过去的事了,夫人你又何必再提?其实刘知县说得没错,武家在朝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为了保命,他选择虚与委蛇也是正确的。不然,他这条命早就交代在武家人手里了。”
“侯爷您说得没错,事实就是如此!”阳新县令赶紧点头。难得杜隽清能帮他说话,他都要感动得哭了!
然而,马上他就发现,他还是感动得太早了。
因为,紧接着就听杜隽清说道:“那么现在,这里暂时已经不由武家做主了,本侯也已经和武郎君说好,这座矿山暂时交给本侯来管理,我们字据都签好了,但却还缺少一个中间人作证。既然刘知县你来了,那你就来充当这个中间人好了。”
说着,他就将那张字据又拿了出来,摊开放在阳新县令面前。
阳新县令眼前又一阵晕眩。
“侯爷,这这这……”
他不能签啊!一旦签了,那不就成了他和杜隽清勾结的实证?等日后杜隽清离开阳新县,武家重新接管这里,这就是武家人用来对付他的一大罪症!
但杜隽清立马眼神一冷。“你不签?”
阳新县令的眼泪真的出来了。
“下官……签!”他一咬牙,用力将头一点。
除了签,他根本没有第二选择。不然马上他就能把命交代在这个地方!反正杜隽清现在都已经解决掉那么多条命了,也不多他一条。
杜隽清这才满意颔首,就将字据推了过去。杜逸又拿出朱砂盒,阳新县令颤抖着手拿起毛笔在上头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下手印。
现在,字据上的手印彻底齐全,也就正式生效了!
杜隽清将字据拿起来看了看,再将墨迹吹干,他就放心的收了起来。
“好了,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刘知县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武郎君最近身体有些不适,需要静养,本侯会好好照顾他的。”
阳新县令赶紧点头,然后手忙脚乱的作了个揖。“下官告退!”
就扭头跑了。
他心思纷乱,跑起来的时候都没来得及看脚下的路,好几次都被山间的石子给绊到了脚,差点摔倒下去。
好容易磕磕绊绊的到了山脚下,他连忙跳上车。“快,回县衙!”
匆忙赶回县衙,他就赶紧跑到书房里提笔写了一封信,只等墨迹半干,他就赶紧叠起来装进信封,然后在上头写下了‘梁王殿下敬启’的字样。
信封糊好,他就赶紧招来贴身侍从。“你赶紧把这封信送去洛阳,送到武家人手上,越快越好!这可是关系着咱们所有人性命的大事啊!”
侍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赶紧点头,郑而重之的将信封收好,就翻身上马往洛阳方向疾驰而去。
等人到了洛阳,他刚进城,就有人主动过来联络他。
“是阳新县县令派来的人手吗?”来人直接问道。
侍从点头。“在下正是,你是?”
对方立马拿出一个令牌。“我是太平公主驸马的贴身侍卫,这次奉驸马之命前来搜集所有送往武家的资料。”
“原来如此。只是,为什么是驸马来搜集?梁王殿下的人呢?”
“女皇陛下前两日才刚将梁王爱女指婚给了公主和前驸马的第二子,现在两家正忙着张罗定亲事宜,他们哪有心力管其他杂事?而且原本驸马就是武家人,他如何不能管梁王的事?”对方气势汹汹的说道。
侍从被绕得晕头转向。“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东西拿来吧!我赶紧送去给驸马过目,也好让驸马品鉴一下是否需要转交给梁王。”对方现在直接伸出手。
侍从乖乖掏出信递过去。“现在长宁侯已经率人占领了阳新县的矿山,还囚禁了武郎君,情况十分紧急。您可一定要尽快将消息告知梁王殿下啊!不然,等他们把矿山里的东西都给挖光了,那就一切都晚了!”
“这个还用你来教导我们吗?”对方翻个白眼,就不耐烦的挥挥手,跟赶苍蝇一般,“你可以走了!”
侍从本来还想再说一说矿山上的情况。可见状,他只得闭嘴,赶紧又毕恭毕敬的一礼,就转身出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去之后没多久,这个拿到信的人就直接把信封拆了,大略的将里头的内容读了一遍之后,就拿出火折子把信给烧了。
然后,他才慢悠悠的起身走出脚店,往公主府方向去了。
送信的侍从一直跟着他,眼看着他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公主府,门房也都热情的和他打招呼,确定这个人的确是公主府上的人,而且身份不低,侍从才放心的长出了口气,又急忙翻身上马,回去向阳新县令禀报情况。
在他回到阳新县后不久,果然武家那边就回信了,但只有一封信,送信过来的只有一个人。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阳新县令赶紧将信拆开看看,就见上头只交代他稍安勿躁,这些日子记得好好观察杜隽清一行人在阳新县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下来,这些都是他们犯下的罪证!等把证据搜集齐了,他们自会一并上交到女皇面前,让女皇予以裁夺。
至于武崇操嘛,他身为武家的儿郎,既然杜隽清一开始没有杀他,那以后肯定也不会杀他,他没有性命之忧,他们自然也就不担心了。
捧着这封信,阳新县令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这是打算放弃武郎君了么?这么要紧的一件事,就这么一封信就打发了?这也未免太轻率了点!”
师爷见状忙道:“老爷,您这就想岔了。梁王殿下此举分明是英明神武得不得了啊!”
“咦,此话怎讲?”
“老爷您看,本来阳新县的兵器打制完成后,被送到各地去的时候多半都还要经过长宁侯的人加工,那这里头少不了要被长宁侯分去一半的功劳。但现在,长宁侯直接接管了矿山,那以后从这边矿山里出产的东西再送出去,必定就不需要再加工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看梁王殿下的意思,那就是随便他们折腾!正好让他们帮忙多打造一些兵器出来,然后再等到时机成熟,梁王殿下再拿着证据去女皇陛下跟前告状,这必定一告一个准。到那个时候,长宁侯必定要受到重罚,矿山也要归还到梁王手上。而至于从这里送出去的那些兵器,自然就都算在梁王殿下头上了啊!这是多大的功劳,老爷您自己算算!”
阳新县令闻言,他立时双眼大亮。“对呀!而且不止是这里矿山上的东西,永兴县那边的矿山暂时没水可用,他们也把那边的原铁石给搬到这边来了,和咱们的原铁石一起淬炼呢!只要梁王殿下再从中运作一番,这些功劳也能算作梁王殿下的!”
“原来如此,梁王殿下深谋远虑,真不是我等能给匹敌的。”阳新县令连忙点头,再捋一把胡子,“他的这个法子绝妙,一时我都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既然如此,那就一切按照他的意思来办好了!”
然后……
洛阳那边一片寂静,阳新县令也彻底消停了下来。
阳新县的矿山这里一番血雨腥风之后,一切很快都归于平静。那么多条人命陨落,却根本都没有激起哪怕一点小小的浪花。
这个现象对杜隽清他们而言自然是很有利的。
杜隽清也毫不客气,他连忙抓紧机会,一边带着人治理被污染的河水,一边指挥人将永兴县那边的原铁石源源不断的运过来,和阳新县的原铁石堆在一起。他还将两边的铸剑大师也都会聚在一起,让他们一起打造各种兵器。
人多力量大,现在铁矿石也充足,水源也都是干净的,不到两个月,许多原先预定好的兵器就陆陆续续被打好,然后装车被运往各个军队所在的地方。
当然,杜隽清也说话算话,给那些给予他帮助的队伍一队多发了一把陌刀。
至此,皆大欢喜。
而等忙完这些,天气已经入冬。一场大雪下来,给连绵不断的山野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杜隽清坐在窗前,看着外头已经空无一人的矿山,他也不禁长叹了口气。
顾采薇正好令人端着饭菜进来。听到他的叹息声,她忍不住问:“好好的,你叹什么气?”
“我叹气,是想到这一场热闹落下帷幕,紧随而至的又该是长久的萧条。而我,在逃避了这么久之后,也该去迎接给我的惩处了。”杜隽清淡声说道。
顾采薇眉梢一挑。“决定好了?”
杜隽清颔首。“决定好了。我要主动向女皇陛下承认错误,争取得到她的宽大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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