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逸一听,他顿时脸色大变。
“阿娘,她来了?”
“是啊,和我一起过来的。不过她一直说自己没脸见你,死活不肯跟我进来,就在外头等着。然后……”顾采薇摊手。
杜逸立马拔腿就朝外跑。
杜隽清也忍不住看了顾采薇一眼。顾采薇冲他得意一笑:“这种话,他们两个人面对着面绝对不可能说得出口,所以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一个人说,另一个人也必须听到。而且……说句心里话,颜氏她的确装得太过了!我一个女人都看不下去,又更何况阿逸这样的男人?不过阿逸为了躲避她,就一个月不会来,这也是不对的,他们俩必须找个机会坐在一起好好谈谈。”
“我知道,你这样安排得很好。”杜隽清点点头。
顾采薇则是轻叹口气。“我这也不是被逼无奈吗?突然发现,这些小儿女们真是烦人,明明屁大的一点事,非得要死要活的瞎折腾。再想想当初……该不会我也是这样的吧?”
“你觉得呢?”杜隽清只问。
顾采薇脸一垮。“就我脑子里还记得的那些,好像我也没比他们好上多少。”
杜隽清唇角一勾,就过来拉上她的手。“人不轻狂枉少年,这都是每个人一辈子必经的阶段,淡然接受就好,不必想太多。”
“我也没想太多,只是现在看到阿逸他们小两口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我才想起自己也干过的那些蠢事……”顾采薇无力捂脸,“有些事情,过去了不去想,那也就过去了。可一旦看到似曾相识的画面,再被动勾起回忆,想到自己曾经干过的那些蠢事,那才叫公开处刑,简直让人觉得羞耻万分好吗?”
“没事,我不也做过许多蠢事吗?你看我就不多想,只要别人不提,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杜隽清一本正经的劝她。
顾采薇抬眼看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她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也是,你说我是不是又闲的没事干,开始自找罪受了?算了算了,不想了。现在阿逸回来了,咱们一家子继续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了。”
“就是。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在我眼里,你什么都好。”杜隽清连忙点头。
这男人的嘴还真是越来越甜了。
不过这话的确说得她心里舒坦。顾采薇点点头:“好吧,不多想了,咱们现在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杜逸追出去后,很快追上了颜氏。也不知道他和颜氏说了些什么,反正最终夫妻俩和好如初,颜氏也一改这一个月每天娇娇弱弱的模样,开始生龙活虎的上蹿下跳。
顾采薇也就顺势拉着她去管理国公府上下的一应事物。
颜氏本就是颜都督的嫡女,从小在都督夫人身边耳濡目染,对这些东西熟得很。顾采薇不过带着她熟悉一下,她就融会贯通,很快就上手了。顾采薇也就顺势又将府上的事物扔给她一大半,自己乐享清闲。
转眼到了第二年,颜氏再次怀孕,到得年底,她又给杜逸添了一个儿子。
在将第一个孩子交给少主后,他果然说话算话,后来再也没有人来找过杜逸的麻烦,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可算恢复了宁静。
转眼到了来年,长安那边又来人了。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同杜逸交好的太平公主次子薛崇简。
这几年,杜逸和薛崇简一直书信往来。虽然两个人许久没见,但感情却越来越好。
如今再见到薛崇简出现在面前,杜逸简直欢喜得不行,赶紧拉着薛崇简就进了矿山,两个人谈论了整整半天时间才一起出来。
只不过,等同薛崇简分别后,杜逸就沉下脸,大步来到了杜隽清面前。
看他这么一脸严肃的模样,杜隽清直接问:“他是来叫你跟他走的吧?”
杜逸一愣。“阿爹你猜到了?”
“当然。”杜隽清颔首,“如今我们这个矿山在天下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每年都有无数人来投奔,也有各种各样的人主动前来请求合作。我们的兵器……你更是知道,现在已经被送往天下各地。这也相当于一张张的关系网,而且已经罗织得十分紧密。如果我们现在想举事,的确会给圣人造成一定的威慑,再加上还不停有人在他耳边鼓吹,现在圣人必定已经将我当做随时可能造反的嫌犯了吧?”
杜逸不禁撇撇嘴。“阿爹你要真造反的话,哪还用等到现在?”
杜隽清立马拉下脸。“不可胡说!”
杜逸连忙低头。“孩儿知错。”
杜隽清才颔首。“郢国公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现在以安乐公主为首的人都在四处说阿爹你们的坏话,还说阿爹你和已故的汉阳王张柬之是一丘之貉。如今安乐公主在朝中得势,太平公主的地位大不如前。陛下已经渐渐被说动了,只是碍于当初他发下的那一道圣旨,他唯恐阿爹你还和当年一般直接将人赶走,所以才不敢派天使过来,然后退而求其次,想到了让他过来说服我,好让我带妻儿回去长安祭拜列祖列宗。”杜逸说道。
杜隽清突然哈哈大笑。
“原来我的名声已经这么响亮,都已经能同张相爷相提并论了么?他们可真是太抬举我了。”
顾采薇此时也过来了。她正好听到了杜逸的话,顿时不禁冷笑:“别人家祭拜祖宗的事情,什么时候还轮到高高在上的圣人瞎操心了?我看他根本就是想先把你们给骗回去,然后直接把你们扣在长安,作为人质威胁我们!”
“这个我知道啊!”杜逸点头,“可是阿娘,我想去。”
顾采薇眉梢一挑,就又听杜逸说道:“方才二郎还和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杜隽清问。
“二郎说,临淄王刚从潞州回到长安,被编入圣人的亲兵万骑。现在他正在暗中集结能人异士,想在万骑中发展出一股自己的势力。如今他们手中正缺人手,所以他其实也是奉了临淄王之命过来请我的。”杜逸回答。
“临淄王?相王第三子李隆基么?”杜隽清立马想到了这个人。
杜逸颔首。“就是他!”
“果然,我早说过这个少年郎人品不凡,现在他的确就开始整编自己的事业了!”杜隽清沉吟一下,他旋即点头,“如果是和他一起做事的话,此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说着,他再回头看看顾采薇。“你觉得呢?”
顾采薇抬头看看这双双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父子,她没好气的冷哼:“你们两个人都已经把决定做好了,那还来问我干什么?难道我说一个不准,你们就会放下心里已经做好的打算吗?”
“我不会。”杜逸毫不犹豫的摇头。
“既然这样,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顾采薇没好气的低哼。
杜逸就走到她身边,双手抓住她的衣袖摆上一摆。“我知道阿娘你就算不同意,那肯定也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这是你心疼我的表现。所以您越是不同意,我心里就越是开心,因为这表示你关心我啊!”
顾采薇嘴角抽抽,连忙把他给推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在我跟前撒娇,你羞不羞?”
这臭小子人高马大的,一个人都能抵得上两个她了。现在站在她身边就跟大鹏展翅似的,却还跟个小娃娃似的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可他也不想想他现在多大的力气,她的人都差点被他给拽飞了!
杜逸却呵呵一笑,人又主动往她身边靠过去,还拿肩膀蹭了蹭她。“不羞啊!不管我多大,我也是您的儿子不是吗?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小时候你是怎么照顾我、给我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呢!”
顾采薇心里再怎么不满,但眼看着这个大个头在面前撒撒娇,说上几句好话,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软了。
“算了,你爱去就去吧!不过去之前记得多带点东西,不管兵器还是药材,能带的都带上,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知道了!谢谢阿娘!”杜逸连忙欢快的点头,还忍不住伸手搂了她一记。
“咳咳!”
见状,杜隽清又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几声。
杜逸赶紧放开手,他再冲杜隽清摆摆手。“阿爹,阿娘还你,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眼看这家伙又飞快的跑了,顾采薇忍不住看一眼杜隽清。“你就不担心他这次回去长安,又会和当初去庭州一般,闹出许多事端出来?”
杜隽清则是轻轻一笑。“他这次去长安,不就是去闹事的吗?”
顾采薇顿时撇撇唇。“也是。那接下来,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杜隽清颔首。“那是自然。棋局已经摆下,现在咱们就等着看着少年郎们如何搬运这些棋子,又将大唐天下的命运带向何方吧!反正,现在我只管看戏了!”
杜逸这次离开,是带着妻儿一起走的。
抵达长安后,不出意外的他就被整编进了万骑内部,迅速和临淄王李隆基还有郢国公薛崇简,以及他们的朋友们打成一片。
再然后,长安那边就传来消息——圣人驾崩了!
“很好,大热闹正式开始了。”杜隽清拍拍手,他立马转向顾采薇,“夫人,难得逢此盛会,难道咱们不应该烫一壶好酒,准备几样下酒菜,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看热闹吗?”
“的确。”顾采薇欣然应允,“只是不知,侯爷您想吃什么菜,又想喝什么酒?”
“现在六月,那就喝你今春刚酿好的青梅酒吧!至于小菜你随便做,反正有一两样甜食就行。”杜隽清淡然说道。
顾采薇当即颔首,就带着小娘子一起去厨房准备了。
顾采薇叫晓芳儿去将厨房里的青梅酒拿出来,再带着小娘子去了厨房,母女俩分工协作,小娘子摘了几节山药洗净,上过去蒸。蒸熟了揭去山药皮,再将山药肉里撒上一点盐,用药杵捣碎成泥。然后把早做好的樱桃酱混合着蜂蜜以及少量清水搅拌均匀,再淋在山药泥上,一道酸甜可口的樱桃山药就做好了。
顾采薇则是再做了一个桂花酿、一份槐叶冷淘,还有几样素炒青菜,一家人就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就着这个消息讨论起来。
“之前一直不曾听说圣人有任何毛病,那么现在他突然驾崩,这里头必定有蹊跷。”杜隽清说着话,他吃上一口樱桃山药,顿时舒服得眯起眼,“真好吃!”
“阿爹阿爹,这个是我做的!”小娘子赶紧欢喜的举起手。
杜隽清连忙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咱们家小娘子真是越来越能干了!看来再过几年,你就能一个人做一桌菜了。”
“那是当然。我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娘子立马将下巴抬得高高的,胸脯也高高挺起。
“好,阿爹相信你肯定能办到。”杜隽清连忙点头。
顾采薇见状也点头。“我也盼着这一天赶紧到来呢!这样,我就能歇口气了。”
顿一顿,她又低叹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歇得了。”
毕竟,从她和杜隽清商量着说要把一切留给儿女们去办,自己抓紧时间游山玩水休息去之后,他们的计划就一再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搁浅:先是他们打算等杜逸成亲后就把一切扔给杜逸,结果杜逸成完亲第三天,安乐公主就来捣乱了;然后等到顾采薇好容易将颜氏给培养得差不多了,薛崇简又跑过来把杜逸和颜氏夫妻给带到长安去了!
更别说他们之前作出的各种计划,无一例外都没有实现。
到现在,顾采薇都已经对这个想法不抱任何希望了。
杜隽清之前还一本正经的劝她不要放弃希望。可是,自打杜逸夫妻俩离开后,现在再听顾采薇这么说,他直接选择低下头,再也不发表任何意见了!
倒是小郎君听到这话,他赶紧说道:“阿娘,我会让你歇着的!”
哎,还是儿子好。顾采薇心里霎时感动得不行。
只是……转念她又想到了杜逸。
想想小时候的杜逸多软萌可爱,似乎比小郎君还要更懂事听话一些。只可惜,等长大了娶了媳妇,身边的狐朋狗友多起来之后,他不是一样狠心丢下她跑了?
下次再见还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呢!
顾采薇抿抿唇,她顿时心情又平静了下来。
果然,靠儿靠女都是靠不住的,人活着还是得靠自己啊!
她心里暗想着,端起青梅酒慢慢哚饮起来。
果然,杜隽清所料不错。
就在皇帝驾崩后没多久,韦后一党人就将朝政全数把控在了自己手里。但太平公主同昭仪上官婉儿也不甘示弱,她们当即草拟了一份遗诏,立圣人第四子李重茂为皇太子,韦氏为太后。然而,韦后长兄韦温拿到诏书后立马着手篡改,甚至妄图将韦后推向皇位,让其效仿当年的则天女皇。
安乐公主对此自然举双手赞同,甚至还主动提议,等韦后登基为帝后,就立刻封她为皇太女,她也要尝尝做女皇的滋味!
然而,韦后的女帝美梦还没来得及实现,临淄王李隆基就已经与薛崇简、杜逸这群万骑中的骨干人物,连同苑总监钟绍京等人,突袭羽林营、策反羽林军,攻入选的们,直入凌烟阁。
黑夜之中,只听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韦氏下毒谋害先帝在先,阴谋危害社稷于后,今晚本王就要带领我大唐子民,诛杀诸韦!”
“诛杀诸韦!诛杀诸韦!”
紧跟着,一连串响亮的喊叫声响起。声音迅速蔓延开去,瞬息传遍宫闱内外。
守卫内宫的将士们听到声音,纷纷倒戈响应。韦后等人听闻消息,连忙手忙脚乱逃往飞骑营,却被飞骑营将士捉住斩首。
紧跟着,安乐公主、安乐公主驸马以及武氏、韦氏一干人等也都纷纷被捉住诛杀。
这一晚,宫中再次弥漫起血雨腥风。
一夜动乱之后,等到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皇位再次易主。
这些消息也全都被杜逸诉诸笔端,写成厚厚的信送回到永兴县,给杜隽清和顾采薇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过,顾采薇却对杜逸信中的一件小事最感兴趣——
“安乐公主夫妻竟然是死在安乐公主养的一个小男宠的手上?甚至还是被小男宠亲手砍死的!”
杜隽清也看到了,但他却是眉头紧皱。“应该说,他不是男宠。论身份,他也是大唐宗室,还是滕王之后。只不过这么多代下来,他们这一脉渐渐落魄了,才会沦落到人任凭别人摆布的地步。只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和安乐公主也是血脉至亲,可安乐公主就因为看他长得好,为了将他强抢到身边,竟然就杀死了他的家人,强行将他留在这边,此举着实罔顾人伦。如今安乐公主死在他手下,实在是罪有应得!而这个小郎君……他也是一个心思坚定之辈。几经折辱竟然没疯没傻,还能耐心等到安乐公主等人落下风的时候,然后手刃仇人。这个人日后也必定会成大器。”
“我不这么认为。”顾采薇却摇头,“他之所以坚持活到现在,只是因为心里憋着一股气。可现如今,仇人已经被灭,他的深仇大恨有了化解的渠道,那么他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在哪里?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你是说,他就要活不下去了?”杜隽清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除非,他再找到能引导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顾采薇说道。
“有这么玄乎吗?”杜隽清还是不信,“这次临淄王之所以能那么轻易诛杀了安乐公主一党人,这全都是多亏了他。现在论功行赏,他也被封为河间王。如今他终于扬眉吐气,也重获自由身,难道不该抓紧机会为自己死去的亲人好好活一把吗?”
顾采薇顿时眉梢一挑。“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只是……”
“你就是不信我。”顾采薇点头。
“好吧,我是有些不信。”杜隽清无奈承认了心里的想法。
顾采薇于是撇唇。“那要不然,咱们来赌一把好了!”
“好啊,赌什么?”杜隽清欣然应允。
“我赌,这位河间王接下来并不会在朝中怎么崭露头角。甚至,他根本连政事都不会参与。”顾采薇定定说道。
杜隽清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那好,咱们各执一词,这个赌约可以成立了!”顾采薇立马点头,“至于赌注,那就赌谁输了给就连续给赌赢的人做一个月的宵夜好了!”
“好啊!”杜隽清毫不犹豫的点头。
结果,事实证明——顾采薇赌赢了。
那位刚刚被封为河间王就迅速以俊美的皮相闻名长安的少年郎,他在新帝登基后没多久,就直接在长安城里消失了!
这个消息是杜逸传回来的,绝对真实可信。
甚至,杜逸还从已经被封为太子的李隆基那里获取了第一手消息——“他自称一辈子无功无德,引兵前去诛杀安乐公主一家也不过是公报私仇罢了,这个王位对他而言就已经很重了,他根本承受不起。所以尽管太子殿下极力邀请他入朝为官,却都被他婉言谢绝。他说,他被关在安乐公主身边,看够了苟且之事,现在急需要让双眼好好放松一下。所以,他只带着一个小童除外云游去了。至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谁都不知道。就连太子殿下都不知,因为他只是留了一封信就悄悄离开了,谁都没告诉!”
“看吧!”将信上的内容一字一句的念给杜隽清听完,顾采薇瞬时满脸堆笑,“你输了!接下来一个月,我的宵夜都交给你了。你可记得都要做我爱吃的,而且每天都不能重样哦!”
杜隽清顿时垮下脸。“我不会做饭。”
“不会做可以学啊,说得好像谁天生就会做似的。”顾采薇毫不客气的呛道,“反正你既然答应了,那就要说到做到!”
杜隽清立时将脸垮得更厉害了。
小娘子见状,她连忙过来拉拉杜隽清的手。“阿爹。”
杜隽清低下头。当对上女儿稚嫩的小脸,他才觉得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
“小娘子,怎么了?”他忙蹲下来问。
小娘子立马冲他咧嘴一笑。“阿爹你别怕,我教你。我会三十样宵夜了!”
杜隽清顿时嘴角抽抽。
亏得他还以为女儿会说帮他做呢!
咦,对了!他立马脑海里灵光一现,正要偷偷把女儿拉到一边偷偷商量,却见小儿子已经蹬蹬蹬的跑到了顾采薇身边。“阿娘阿娘,我帮你监督阿爹!不许他偷懒!”
这臭小子!
杜隽清立马回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小郎君立赶紧躲到顾采薇身后。“阿娘,阿爹他凶我!”
顾采薇沉下脸。“干嘛?赌输了,你就想拿小郎撒气?”
杜隽清立马一软。“没有的事。既然打了这个赌,我就愿赌服输。不就是一个月的宵夜吗?我做就是了!”
反正有小娘子在呢!他们父女俩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培养培养感情也挺好的。杜隽清心道。
只不过,话是这么说。等到他亲手去准备宵夜的时候,他才发现做饭原来也这么多学问。一开始他忙得手忙脚乱的,不是糊锅了就是火灭了,时不时就把厨房给弄得乱七八糟。别说和小娘子说话培养父女感情,他简直自顾都不暇了好吗?
亏得顾采薇不嫌弃他,每次只要是他做好的宵夜送过去,再难吃她也会尝上两口,然后给予点评。
慢慢的,一直到半个月后,他才终于摸到一点门道,做出来的东西小娘子和小郎君也愿意吃了。
再等到一个月期满,他将一份甜酒酿送到顾采薇面前,再毕恭毕敬的拱手朝她一礼。
顾采薇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不就是让你做了一个月的宵夜吗,你至于怨念这么强吗?”
“不,我这是在真心实意的向你道谢。”杜隽清却一本正经的回答,“不亲自下厨房,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每天给我们准备饭菜也这么辛苦。夫人,这些年你着实辛苦了,为夫欠你一声谢。”
说罢,他再次躬身一礼。
顾采薇闻言,她才终于明白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也赶紧松了口气。
“你知道就好。那么以后,宵夜你别指望我一个人做了,咱们轮流做!”
“好。”杜隽清毫不犹豫的答应,“还有小娘子和小郎君,他们也来,咱们一起轮流。”
“啊?阿爹,你自己犯的错,干嘛要把我拉进来?”小郎君立马垮下脸,“我还小呢!”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再小也要给我担起责任来!”杜隽清沉下脸教训。
顾采薇闻言也颔首。“小郎你以后也是要娶妻的。那么现在,你也做做女人的事情,站在女子的角度体会一下她们的心情,这对以后你和你的娘子相处绝对有帮助。”
所以,阿爹阿娘已经达成一致,他是必须过来了?
小郎君好无奈的低下头。“是,孩儿知道了。”
只是嘴上答应着,扭头他就给杜逸写了一封信求救。
但等杜逸接到信看明白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放声大笑!
颜氏闻声过来。“看你笑得这么开心,是家里来信吧?”
“是啊!”杜逸欢喜的点头,就将信递给她,“阿爹阿娘现在闲得无聊,都开始拿小弟他们开刀了。不过,我觉得阿爹阿娘这个决定不错,所以我并不打算救他。”
颜氏大略看了一遍,她也不禁笑了。
“阿爹真好。直到现在他还一直在尝试体谅阿娘,站在阿娘的角度为阿娘着想。”
杜逸听后,他当即脸一沉。“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好了?”
“没有啊!”颜氏闻言一愣,她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夫君你当然也是很好的。”
杜逸冷哼一声。“分明口不对心。大不了今晚上我也去给你做一份宵夜好了。以前我可是在阿娘手下给她打过许多次下手,阿娘无数次夸我火烧得好呢!那我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比阿爹做的更好吃,不信你等着瞧!”
颜氏愣了愣。“你还真打算做啊?”
“那还用说?任何时候,我都不能被阿爹给比下去!”杜逸定定点头。
只是到头来,杜逸晚上也没下厨去做宵夜。
因为,就在傍晚时分,顾天元突然从外头回来了,他身边还扶着一个人,此人赫然就是遍体鳞伤的薛崇简!
杜逸见状,他顿时脸色大变,赶紧也过来从另一边将薛崇简搀扶着送到客房里。
薛崇简也是宁国公府上的常客了。所以他任凭顾天元和杜逸一起将他放在床上,给他剪去外衣,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
现如今,他后背上纵横交错着几十条血淋淋的鞭痕。再仔细看看,就能发现新的伤痕下面还遍布着许多深深浅浅的旧痕。这么多痕迹交织在一起,看起来简直触目惊心。
杜逸和顾天元见过血的人了,眼见这样的情形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来人,准备烈酒,白布,还有热水!”杜逸连忙对外吩咐下去。
再回头,他看向正静静趴伏在床上的薛崇简。“又是公主打的?”
薛崇简扯扯嘴角。“除了她,还有谁?”
顾天元也点头。“我本来是打算出去找个暗桩卖点我刚做出来的毒药的,结果谁知道走在半路就见到他从太平公主府里走了出来。看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就知道他情况不对,结果他还将随从都遣散了,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在大街小巷里乱窜。结果才窜了没多大会,人就从马背上掉下来了。亏得我一直跟着他,见状连忙把他带过来找你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杜逸又问。
“还能因为什么?我不过是劝诫阿娘,她年事已高,现在八舅舅做了皇帝,还有三表弟为太子,天下已经日趋稳定了。见如此,她就不要再和以往一般争权夺利,安安稳稳的做一个长公主就是了。结果她就又怒了,抽出马鞭对我一通乱抽。”薛崇简面无表情的说道。
杜逸和顾天元闻言,他们都好生无语。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明明在他们的记忆里,太平公主和薛崇简这对母子感情极好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对母子就变了。太平公主越发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对薛崇简横鞭相向。而薛崇简……现在说起太平公主来,语气也越发的冷漠,现在几乎已经听不到半点敬重之意了。
此时烈酒热水已经送到。杜逸也不再多说,就连忙和顾天元一起给薛崇简处理伤口。薛崇简也是硬气,尽管疼得浑身紧绷,虚汗流了一身,他也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杜逸和顾天元见状,两个人又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而后幽幽长叹口气。
等处理好伤口,安置他睡下后,他们就一起出了客房。
“我觉得,眼下只能请阿娘来劝劝太平公主了。”直到这个时候,杜逸才开口,“太平公主性情傲慢,根本连圣人和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她身边也就只有阿娘一个朋友了。”
“可就算让阿姐来劝的话,那必定也只能阿姐亲自出面才行。不然,就一封信上的几个字,这些对太平公主而言并没有多少作用。”顾天元道。
“我知道。”杜逸颔首,“我本来就是打算请阿爹阿娘来长安一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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