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引魂灯,而是一颗人头。
怎么会有人在门上挂这种东西?
永安公主跑下台阶捡起人头,蹦蹦跳跳地回到方众妙身边,把人头高高举起,献宝一般往前递送。
方众妙却不接人头,只是看着李才人,吩咐道:“你的慈母之心呢?不是说为了永安什么都愿意做吗?快过来拿引魂灯。”
李才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哭哭啼啼地喊叫:“你骗人!那根本不是引魂灯!”
方众妙伸出一指,隔空点在人头眉心。
人头腥臭不堪的嘴巴缓缓张口,吐出一根极粗的灯芯,上下两排黄浊的牙齿雕刻着一个个神秘符文,用朱砂点染成赤红的颜色。
这还真是一盏引魂灯,外型极为恐怖,但一看就是绝品法器。
李才人瞳孔骤缩,心生骇然。
她终于意识到,国师举办的法事绝不是自己在白马庵里看见的那些骗人的把戏。国师举办的法事绝对能把永安的魂魄从万里之外的草原,顺着浓雾四起的阴间路,平平安安地引渡回来。
国师说这盏引魂灯需要愿力才能点燃,也绝非唬人的话。
自己有那个愿力吗?自己果真是个爱女如命的母亲,日日夜夜盼着女儿回来吗?
不,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愿力,一丝一毫都没有。李才人瘫坐在地上,恍恍惚惚地摇头。
国师让她做的事原来这么难!
刚才被吓跑的路人现在又慢慢聚拢过来。看见人头灯笼的神异之处,他们自然对晚上的招魂法事充满期待。
“快挂,快点!”有人兴奋难耐地催促。
于是更多人附和:“快挂快挂!用愿力点燃它!”
李才人已是骑虎难下。她明知道自己点不燃这引魂灯,却说不出口。她只能爬起来,咬着牙从永安手里接过人头。
恐惧不断折磨着她,她捧着人头哭到颤抖,两条酸软的腿却还要往梯子上面爬。爬到最高处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下方传来国师淡淡的声音。
“忘了说,若是你没有愿力,灯笼一样可以点燃,不过用的却是你的寿命。”
李才人呆住。
方众妙又道,“用愿力点燃的火焰是正常的红色,用寿命点燃的火焰是青色。你说过,为了治好永安,你死也甘愿。眼下我只用去你十年寿命,想来你是乐意的吧?”
“十,十年寿命?”李才人呆愣愣地重复,手臂一晃,竟是阴差阳错地把引魂灯挂在了钩子上。
龙图抛出火把,命令道:“接着。”
李才人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方众妙吩咐道:“点灯。”
李才人终于反应过来,哪里还肯点灯?别说用她十年寿命去唤回永安的魂魄,哪怕只是两年她也不愿。
她立刻就想丢掉手中的火把,哪料龙图扔上来的时候,火焰的高度正好碰到灯芯。
方众妙那边刚吩咐完,这边的人头灯笼已经点燃。青色火苗猛地蹿升,像是一条魂魄扭曲晃动,有着隐约的人形。
围观的路人顿时发出巨大的喧哗。
他们没想到李才人竟然真的没有愿力,火焰是青色的。
说好的慈母之心呢?盼着女儿的魂魄快些回来,念着女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是什么很难的事吗?她竟是一丝舐犊之情都没有,她还配当什么母亲?
现在好了,没有愿力,引魂灯只能烧她的寿命。真是报应!
路人们正觉快意,却见李才人发了疯地拍打灯芯,试图熄灭灯笼。那可是治好她女儿唯一的希望,她竟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
这算什么母亲?
路人们哪里还记得自己先前说过的话。世上无不是的父母?不,他们现在就见到了一个一无是处的母亲!
李才人如此冷血自私,叫她跟着永安公主一块儿住,只怕永安公主会被她敲骨吸髓,压榨至死!
路人们指着李才人愤恨不平地唾骂起来。
李才人根本不在意旁人怎么看自己。那青色火苗拍不灭,她就直接去拔。拔也拔不掉,她竟全然忘却了恐惧,把灯芯卷成一团,塞进人头口中。
她甚至把自己的整个拳头也塞进去,只为了把灯芯推入喉咙深处。她的办法奏效了。一股黑烟冒出,青色火苗熄灭。
李才人连忙取出自己的拳头,飞快滑下梯子,拔腿狂奔。只是几个眨眼,她就跑得没了影儿。
路人们遥望她远去的方向,指指点点,唏嘘不已。
一个妇人抱着自家孩子,对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唾骂道:“不配为人的玩意儿!跑了就别回来!往后你若是再来纠缠永安公主,我定要拿棍子打你!”
她将心比心,只觉得李才人的行为是那样的匪夷所思。若是自己儿子得了疯病,别说十年寿命,就是直接把她剩下的寿命全拿去,她也绝无二话。
永安公主呆呆地望着人头灯笼,表情说不出的荒寂。疯了好,疯了就不会感到痛苦。她的心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空洞。
就在这时,她看见国师慢慢爬上梯子,把手伸进人头的喉咙里,取出灯芯,用火把点燃。
橘红色的火焰照耀下来,像冬日的太阳一般温暖。这就是国师的愿力吗?她不是母亲,却似母亲一般爱着自己。
永安公主眨了眨空洞的双眸,心里慢慢涌上滚烫的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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