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襄与连皓月一路拌着嘴走到了且柔的郊外,山水旁,确实有几户稀疏的人家。因为今日晴光曼好,不少人家屋外都晒着一些衣物棉絮。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口正坐着一位年纪似乎已过花甲的老人正在门口挑着煤炭。元襄走了过去,轻声问:“老人家,你可知,这附近住着一位唤作‘公子苏’的人物?”
老人刚刚挑好了一块纯黑的煤炭,抬眼便见一锦衣的英俊公子在问自己,他想了想道:“这附近没有姓苏的人家。”
“没有?”撇一撇眉,元襄疑惑着:“不可能啊,分明打听到是住在这一带的啊。”
老人见元襄皱起了眉头,便随意说了一句:“如果公子是来找一个年轻公子的,那么前面倒是有那么一个人,不过他姓荣,不姓苏,而且好像有半年的时间没住了,前几天才回来……”
老人说了一半,元襄的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他忙笑道:“对了,对了,应该就是他!”向老人道了谢,元襄赶忙招呼着连皓月快点过来。
连皓月鄙夷的看了一眼兴致冲冲的元襄,道:“你就是对这种江湖人士感兴趣,也不看看自己被多少人骗过了,怎么还乐此不疲的,真是。”嘴上是这么说着,连皓月还是踢脚跟了上去。
那荣姓公子的住所离老人的家并不太远,只是地方更僻静一点,一个简单的木屋,下面架空了半层,用楼梯街上,防止了因为近湖而带来的水气,木屋周围种了不少四季常青的树木,比起一般的地方,更有几分幽静之意。元襄打量了一番,又不住感慨道:“依山傍水的,果真是个好地方。”
走上了楼梯,元襄敲了敲门,不过片刻,里面便有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谁?”
那声音飘忽,有林声润润之感,元襄回道:“公子或许丢了东西,特来送还。”
“我未曾丢过什么。”屋中的男子淡淡回答,不打算来开门。
元襄又道:“六日前,在近郊的一家酒肆,公子可是落了一块玉佩?”
屋中安静了片刻,而后便有步履声响起,很快,关闭的大门被打开了,屋内一阵带有竹香的暖流迎面而来,一个身着流云长衫的清秀男子站在门口,只不过从右脸至右额这一块被半张银色的面具遮住,只有一双清棱的眼睛,颇有几分精明与智慧在里面。
元襄一愣,带着半张面具,他是公子苏。
“请进吧。”公子苏打量了两人一眼,便引着两人走进了屋子。这个公子苏身材不算高,甚至还有几分瘦弱之感,不过举手投足之间倒有几分潇洒从容的意味。
木屋里面的构造十分简单,四个隔间,中间一个厅室,厅室的中间摆放着一个小的竹桌,上面放着一个简单的木质棋盘,正摆着一个棋局,看来刚刚这个公子苏正在对弈。有了客人,公子苏自然收起了棋盘,给两人上了热茶,三人席地就坐。
元襄从衣襟中取出了当日那位黑衣大氅的男子遗漏的玉佩,递给了公子苏,道:“公子,这应该是令弟的吧。”
“弟弟?”公子苏不知怎么的,轻声问了一句,而后接过玉佩看了一眼,道:“恩,是他的,怪不得前两日说不见了,原来是被公子捡到了。在下在此谢过公子,竟然亲自送回,”淡淡补充了一句:“原本在下还以为,定是找不到了。”
的确如此,以这块玉的质地,若是让寻常人捡了去,只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可偏偏碰上了阅历天下财宝的元襄,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实不相瞒,在来之前,我曾经打听过公子的事迹,也知道公子自称公子苏,只是刚刚寻来,却听闻公子不姓苏,却是姓荣?”
公子苏淡笑道:“这个名号,不过是在下想要效仿百年前的名流随意给自己取得,倒是让两位公子见笑了。的确,在下本姓荣,单名一个苏。”
“那……这玉佩背后的那个小字——纯?”
“哦,那是舍……弟的名字。”中间顿了一顿,公子苏笑笑回答。
荣纯,原来那日见到的男子名叫荣纯。元襄便问:“不知令弟如今可在?”
公子苏答:“本来阿纯就是来且柔看看我的,见了面,前两日就回临府了。”
听见荣纯已经走了,元襄便也没有再问了,本来他这次来就是想见见这位公子苏的,如今见到了,当真觉得这位公子苏言谈举止与寻常人不同。
公子苏收起了玉佩。对二人道:“这块玉佩对在下来说也算是重要之物了,还劳烦元公子与连公子大驾亲自送来,在下真是感谢万分。”
元襄与连皓月俱是一愣,两人进屋至今未曾有报过自己的名号,此人为何能够知晓?
见元襄与连皓月两人都愣住了,荣苏淡淡一笑,解释道:“虽然在下隐居郊外,但是对于且柔城中的事情却并非一概不知。从你们二位的衣着举止便知,二位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在下也不是自夸,见到这样好的和田玉还能主动归还的人,想来平日里一定是见过不少财物的。但是若是寻常商人,见了和田玉难免也就收下了,唯有名门大族,以风度傲气自居的那些王室贵族,才会不计较这些小财,所以在下斗胆推算,二位公子必定是且柔王室大族之人。”
“再加上,二位公子感情极好。公子你气度高华,举手投足有王室的尊贵气息,而这边的这位公子,虽然面上还算随和,但行为之间的干练利索,甚至还有几分犀锐之意却是隐藏不了的。且柔城中,有两位公子是众所周知的好友,一位便是三大王族之一元氏的公子元襄,而另一位则是一直随宿伊元帅在外征战的少年将军连皓月。再加之元襄多喜好结交江湖名士,所以,在下便猜测,你们就是二位了。”荣苏清和一笑,道:“看来,在下的运气不错,猜中了。”
元襄的眼里有赞叹的意味,他用眼神瞥了一眼连皓月,似乎是在告诉连皓月,眼前的这个公子苏同以往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不同,看来是有真本事的。而当他看向连皓月的时候,却发现后者除了眼里有惊讶的神情之外,更多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公子苏身后的一幅图画上,表情冷凝沉肃。
近半年以来,元襄极少见道连皓月有过这样深沉认真的神情,他不由的也将目光投向了公子苏的背后,那是一张被架起的图画,与其说是图画,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张地图,广袤的土地,连接山川河流,各处城镇,只稍细看便知这地图所绘便是离漠外加连接云殊、若伊、靖朝一带的总图。
纵使是元襄,也被这广袤的疆域吸引了。愣了愣,元襄方才问道:“荣公子为何会有这样的一张地图?”
荣苏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淡淡笑道:“哦,只不过闲来无事,随便看一看罢了。”
原本一直沉迷不语的连皓月眼睛突然明亮的像雪一样,他收回落在图上的目光,转而盯住了荣苏,声音犹如冰雪透骨:“随便?!”荣苏的随意与轻视惹恼了连皓月,似乎像是看待仇人一样的眼神看住荣苏,连音调都不住高了起来:“离漠的江川地图在你眼中不过随意而已?”
觉察出了连皓月突如其来的恶意,元襄赶忙在下满按住连皓月的衣袖,生怕他就要发作。
不知道是不是没觉察出连皓月隐隐要爆发的怒气,荣苏只是淡淡喝了口茶,平淡道:“军国大事,朝中的那些人自有自己的定夺,就算在下在这里再忧国忧民,又能有甚么用处?既是如此,我所言所想难道不是随意之为么?”
眼看着两个人一言不合,气氛十分紧张,元襄赶快在一旁圆场,道:“这么说,荣公子对于军国之事,倒有一定的见解了?”
荣苏低下头,放下茶杯,亦是淡淡道:“见解么,说不上,只不过对于国家之事,在下有几分自己的想法罢了。”
元襄一边稳住连皓月的心情, 一边又向荣苏请教关于离漠走向的事宜,因为他看得出,这个公子苏,一定有不一样的见解:“荣公子,若您不嫌弃,不妨也来同我们说一说您的想法吧?”
荣苏看了一眼元襄,又用余光关注了一下旁边面色铁青的连皓月,爽朗一笑:“元公子,在下也不知你是真心想听,还是只是为了调停我与连公子之间莫名的矛盾,不过你既然有心,那在下也不能推脱。只不过,在下这一番话说完,可能我与连公子之间的冲突就要更多了。”
“无妨,公子请说。”元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荣苏从容一笑,掩藏在半张面具之下的脸看不出真实的表情,只听得他淡淡道:“依我所见,离漠如今形势如此危机,其罪人追溯到底,不过大元帅宿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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