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千刀……”顾飒虚弱的嘴都张不开了。
她只记得自己落进了水里,被水推着随波逐流,直至昏迷。
“要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
女人坐回篝火旁,添了些枯树枝,拨弄着火苗。
“千刀阵,千刀耸立,刀尖交错,也就是你命好,没有从千刀阵的阵心走,而是被水流推到了千刀阵的外侧,绕着外圈走了过来,这才只伤到一个地方。”
不过,就是这一个地方,也是顾飒命大。
那些刀尖锋利,锐长,一旦碰上就是深可见骨,厉害的能直接将人切成碎尸块。
她倒好,只是差点开了个膛,还没伤到骨头和脏腑,幸运的捡回一条命。
“伤口太长,以后就算愈合了,也会留下八疤痕,不知道……”女人突然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顾飒:“不知道你的那个小郎君,看到你这样的伤以后,还会不会喜欢你。”
“这是什么药?抹上去好像不是那么疼了。”顾飒试着动了下。
“线束草,你们中原来说……”女人的话音突然一顿,又装作若无其事道:“就是一种让人麻痹,减少痛苦的药草,要不然,你那么重的伤,不麻痹一下会活活疼死的。”
“那我谢谢你了。”顾飒心说还是得靠自己啊。
她从空间里取出消炎药,能量剂,一股脑的塞进嘴巴里。
女人好奇:“你吃的什么?”
“救命的药,”顾飒被药卡住了,示意女人给口水。
女人抓起身边一个碎石头片,走到门口的水洼里舀了一口水,递给她。
“先说好,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吃的,没有治伤的药,就是这水也是天上下雨的时候才会有,你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你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顾飒这才发现,女人肤色暗黄,神态疲倦,手臂上还有一些没有愈合的伤口,有的地方一动还渗出血水。
女人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线束草只是麻痹的药草,不能治伤,顶多让你死的时候,不是太痛苦而已。”
“我知道,还是要多谢你,”顾飒喝了口水,满嘴都是泥浆味:“我记得掉下来的时候,是有水的,那么多的水,为什么说没有水可以喝?”
“那些水?哼,”女人笑了,歪着头,“你知道什么叫千刀阵吗?”
“……不是有一千把刀的……阵?”
“那你猜,千刀阵下面,有没有死人?”
“……”顾飒的眉头不由一蹙。
女人冷笑:“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宁可喝泥水,也不喝千刀阵的水了吧?”
千刀阵,从它创立到如今,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沉了多少尸骨。
“你是说……”顾飒突然有些恶心,想吐。
好像,她方才掉到水里的时候,猛灌了好几口水,这昏迷时,又不知道灌了多少。
女人看着她的样子,很得意的补刀:“你要是现在下去摸一把,估计闭着眼睛都能摸上来大把的白骨……那就是个的蓄尸池。”
蓄尸池?
那她喝下去的不就是……尸水?
“哇!”
顾飒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大口浅绿色的水。
水里还有一些绿色的,毛茸茸的……水草。
水草像是头发一般,恶心的她又吐了好几口,总算将腹中的脏水都吐了出来。
女人再次起身,走到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石槽里,重新舀出一碗水。
这水很清澈,不像刚才的泥汤。
顾飒这才发现,那边的石壁很潮湿,上面有水滴滚落,滚到下面的篾片上,流进了水槽里。
“这水……才是喝的吧?”顾飒接过水,明白了什么:“你刚才给我喝泥水,又说了那么多恶心的话,其实是为了逼我吐出腹中的脏东西?”
“不用把我想的那么好,我只是不想看着你白白送死而已,”女人又坐回篝火旁,倦懒的很:“因为你对我还有用!”
顾飒重新吃了药:“你是想要利用我,得到那个大棺材吧?”
女人遽然抬头,眼神变的戾冷。
顾飒调了个姿势:“不用那样的看着我,你上次差点把我的喉咙撕开,我还不能调查一下你的事啊?”
“……”
“你们西岳羽人虽然不多,但是要查到你们的消息,也不是绝不可能,只是要花些时间和银子罢了。”
“……”女人的敌意明显爆发。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把那么大的一个棺材,神不知鬼不觉的拖到这里来的?”
她和君夙折走马车都觉得费力觉得远,不如骑马更快。
她一个没了翅膀的羽人,怎么弄的动那么重的棺材?
“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告诉你,但是我想要的,你能不能给我呢?”女人冷眼。
顾飒想笑,但是牵扯到伤口,疼的一身汗,闷哼道:“怕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那个棺材……入葬了!”
“你说什么?”女人猛然站起身,飞身掠到顾飒面前,一手掐住她的喉咙:“什么叫入葬了?葬哪了?”
“咳,咳咳,别掐了,”顾飒被掐的动弹不得,拼命拍开她的手:“掐死了,你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女人的手指倏然戳在她的眼睛上,锋利的指甲刮蹭到睫毛:“如果你玩我,我就让你变成千刀阵里的尸块。”
她恶狠狠的甩开顾飒,强忍着怒火:“说!”
“你急什么,我都伤成这样了,又跑不了,”顾飒喘息着,整理着胸前的衣裳:“还有,你下次换个地方掐,掐脖子扯伤口,很疼的。”
“哼,下次直接掐你伤口,更疼!说!”
女人逐渐奔走在崩溃的边缘,强压的怒火似乎恨不得把顾飒现在就撕了。
但顾飒就是不温不火,温水煮青蛙的态度,指了指自己:“顾飒!”
“……什么?”
“我说,我叫顾飒!”
女人犹豫了一下:“……依兰,穆克依兰!”
“嗯,依兰,很好听的名字,依兰……”
顾飒这态度,又惹躁了女人。
“你还真是……欠教训!”她的指甲突然暴涨,锐利的刺向顾飒的眼睛。
顾飒眼尾微抬,丝毫不畏:“你儿子在我手上!”
穆克依兰的手突然顿住,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一般。
许久,手指不可控的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顾飒别开脸,斜睨着指甲:“你的手拿开些,要是真的戳瞎我的眼睛,怕是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儿子了。”
就冲这女人的反应,她和空阑都不用做亲子鉴定,就能断定他们是真母子。
“你儿子叫空阑,不信你到洞外看看,看看他是不是在……”
“你胡说,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还在门外?”话是这么说,穆克依兰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在看了看洞口,又看了看顾飒之后,她抱着那并不存在的可能跑了出去。
果然。
外面什么都没有。
“顾飒,你骗我,我杀了你……”穆克依兰期望幻灭,情绪上更加绝望,暴怒的冲向顾飒。
但是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一个蜷缩的小小身影。
空阑还在酣睡,白白糯糯的蜷在顾飒身边。
“……他,他是?”
“他不是你儿子吗?”
“不,不……”
“不是?”顾飒一惊。
咋地,是她之前的一切猜测都是错的?
孰知,穆克依兰喃喃低语:“不可能……”
顾飒:……大姐,下次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不要大喘气?
穆克依兰扑到空阑身边,想要摸他,又怕弄醒了他,手指几次都没敢落在脸上。
顾飒抓着她的手,重重放在小东西的屁股上,还用力掐了掐:“放心,他醒不来的,不用怕吓到他。”
穆克依兰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抱起空阑,从头摸到脚,泪水崩落。
“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你,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是你一直在养着他吗?”
“依兰姐,他比你想的要苦,我想你现在听不得那些东西……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的告诉你。”
女人最能共情女人。
顾飒能理解一个母亲的痛。
如果现在让穆克依兰知道空阑经历过什么,她会心疼到疯掉。
穆克依兰抚摸着儿子,摸着他后背时手一顿,眼神骤变:“他的羽翼……”
难道,那个人也斩断了他的羽翼?!
她惊慌的扒开儿子的衣服,只看到翅膀后面两个微微凸起,比肩胛骨稍微的高上一些,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她抚摸着小骨头,心疼又惊恐:“他这是怎么了?”
“基因压制,我用药剂暂且改变了他的基因,让他看起来和我们一样,我想,你也知道他的翅膀不能出现的原因吧?”
“你们都知道了?”穆克依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眼底复杂:“是啊,一旦被他知道了,他的翅膀肯定也是保不住的!”
顾飒心一颤,支撑起身:“是谁?是谁砍掉了你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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