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狐说魃道(小白的鬼故事系列) > 番外*画情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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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得不?前些日静王爷亲自到咱府上,是为了跟咱老爷提亲。”

  

      “真的?可真是给足了老爷面子了。但……小姐不是许给碧落先生了么……”

  

      “是啊,所以才可惜了呢,老爷夫不得不推了王府的提亲。”

  

      “怪不到都说,小姐这阵闷闷不乐,便是因了亲事烦心呢……”

  

      “是啊,她同王爷怎么说也是青梅竹马长大,都道她总有一天是要嫁给静王爷的,谁知……”

  

      一路嘀嘀咕咕,一路那些丫鬟的脚步声同她们细碎的说话声一道院墙外渐渐走远,朱珠睁开眼,被阳光蛰得两眼微微发疼,便翻个身坐了起来。

  

      怀中一幅画由此掉落到地上,小莲闻声进屋,见着地上的画,叹口气拾起来摆到桌上,边伺候着朱珠起身,边埋怨道:“小姐整日浑浑噩噩,茶饭不思,您瞧镜子里这脸色,哪还有这画中半分红润,若是叫老爷夫瞧见,少不得要将小莲一顿责骂……”说着,见朱珠径自望着桌上那幅静王爷赠的画出神,便不再吭声,只默默替她梳洗干净,一转头便见她站起身朝屋外走去,忙追上前问:“小姐是又去给少爷问安么?”

  

      朱珠点点头。

  

      “不如先用了点心再去可好?”

  

      “不饿。”说罢跨出门槛一路朝斯祁复住处走去。

  

      小莲见无法说动她,只能匆匆卷了个馒头她身后跟着,一路少不得又将她埋怨几句,她却始终充耳未闻。直至进了斯祁复的屋门,那丫头才不得不留门外候着,见怀中馒头已经变凉,便一边继续自言自语埋怨了几声,一边格吧格吧将那馒头一口口吃进了自个儿的嘴里。

  

      屋内斯祁复一靠床上闭着眼,似乎睡熟着。

  

      他自被碧落从死亡边缘救回后就整日这样嗜睡,碧落说那是他伤及太多元神的缘故,只需继续静养一阵,便可逐渐恢复过来。

  

      脸上伤痕倒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全因碧落每日给的药方泡的水给他洗着,效果奇好,令那张脸已几乎完全恢复了原先清俊的模样,只是原本他身旁整日守着曾韶卿替他擦上擦下,现今擦身用的脸盆和毛巾都,却已化作一缕香魂。

  

      思及此朱珠不由轻轻一声叹息,正要转身出门,忽见斯祁睁开了眼径直望向她,用他沙哑的嗓音轻轻道:“?”

  

      朱珠停下脚步点点头:“过来给哥哥请个安,没想到把哥哥吵醒了。”

  

      “没事,”他牵了牵嘴角勉强撑起身,朝边上椅子指了指:“本就没睡着,既然来了,坐会儿再走吧。”

  

      朱珠依言坐下。只是每日来看他,总见他昏睡着,如今突兀见他醒来,一时倒也不知同他说些什么,便垂着头不声不响,一边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一口。

  

      “嫂子呢?”这时突兀听斯祁复问了句。

  

      她一口茶水卡喉中几乎呛住。

  

      闷了半响方才慢慢将那口水咽进喉咙,她转头朝斯祁复望了望,道:“哥哥忘了么,嫂嫂已经……”

  

      后面那些话没能说下去,因为欲待出口的时候,斯祁复面色一变,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于是她知道兄长已是记起来了,便再次沉默下来,正想着该怎样将这话题引开,忽听他低低一声苦笑,道:“……这些天每次醒来,似乎总忘了她已经没了这件事。”

  

      “嫂子时哥哥总忘了她就身边,现不了,哥哥却又忘了她已离开的事实么?”闻言朱珠不由淡淡责了声道。

  

      斯祁复听后一阵沉默。

  

      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窗外,怔怔也不知想些什么,片刻手从被子中慢慢移出,移到朱珠近前,紧握着的拳翻转过来,露出里头被捏得皱巴巴的一方帕子:“这是嫂子遗落这儿的,他们整理床时没瞧见,被收了这里。”

  

      已走了,还留着这个做什么?见状朱珠想问,但望着斯祁复那双无神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默默坐着,将头别到一边。

  

      “说怪不怪,朱珠……”似乎觉察到她心中所想,斯祁复望着她,慢慢道,“那些日子,嫂子时,好像总也无法看见她……有时甚至几乎忘了她的存似的,还总想着,若真有一天她真的不了,该多好,该多好……忽然有一天,她真的不了。就前一日她还给擦着脸,擦着身体……忽然间她就不声不响再也不会出现了,但突然间,却好似满世界都能瞧见她似的……”说到这儿,斯祁复挣扎着坐直身子,朝他床尾处指了指:“有时看到她床那头坐着,有时看到她呆呆看着,有时候又像这样呆呆看着窗外……想叫她过来,挨着坐近些,好让仔细看看她,但她就是听不见。也看不清楚她的脸,有时候好像能感到她对笑,真奇怪,朱珠,见过她笑么,她笑起来真是很好看……”

  

      说到这儿,他忽然沉默下来,紧紧抓着手里的帕子朝它看着,过了半晌,呵呵笑了一声,将那帕子揉到自己脸上,一字一句道:“好贱。”

  

      不知为什么,一听这三字朱珠两眼不由自主烫了起来。

  

      于是轻吸了口气,她试图打断这番谈话,一抬头却见他直愣愣朝着手中的帕子望着,便没能说出话来。所幸他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那样彼此沉默了好一阵,正打算起身告辞,便见他回过头,轻声问了句:“丧事办得怎样……”

  

      “阿玛说了,仪式是必须按着祖宗规矩来,隆重置办的。也已差了去了曾家报信,这些天那边该有过来了……”

  

      “……如此,甚好……”边喃喃说着,边朝床上躺了下来,似乎乏得有些说不动话了,但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朱珠站起身时抬眼望向她,道:“额娘说,这一回身上蛊毒发作,全是因了应允了碧先生的求亲,方请得他出手。是这样么,朱珠?”

  

      朱珠微微一怔。

  

      随即咬了咬唇低头不语,见状他一声苦笑,摇头道:“连累了嫂子尚不够,还要连累一辈子么。”

  

      “……哥哥何出此言……”

  

      “不要以为旁什么也不知道。知晓前些日静王爷来府上跟阿玛提亲了,也知小时候,无论是他来咱府上,还是去紫禁城,虽总口口声声地说怕他,却总爱前前后后跟着他……”

  

      “哥……”

  

      “静王爷和碧先生,究竟愿意嫁给哪一个,朱珠?”

  

      如此直接一句话,问得朱珠几乎掉出泪来。

  

      却又只能生生忍住了,勉强自嘴角挤出一丝笑,望着她兄长道:“婚姻大事等自是做不了主,但凭爷娘决定便是了。他们觉得好的,自然是好的。”

  

      “只问自个儿心里究竟想要嫁给谁。”

  

      再度逼问,终将朱珠眼里的泪给逼了出来。

  

      无法回答,只望着斯祁复那双眼无声抽泣着。见状斯祁复重重吸了两口气,颤着声道:“自不要管了,喜欢谁便跟了谁,须知一生的无心无情,生不如死……”

  

      “哥!”不由自主一把打落身旁的茶盅,朱珠朝他大叫了一声。“许都许了!怎可言而无信!况且碧先生也是知书达理!一表才!有礼有节!…………!!”

  

      连说三声‘’,却突地什么也说不下去,只朝着那一脸苍白的斯祁复用力跺了下脚,转身逃一般便朝屋外冲去,任是斯祁复屋内用尽了力气想叫住她,头也不回。

  

      直至奔到门口处,许是整个上午粒米未尽,又骤然间气急攻心,眼前突然间天旋地转般昏黑起来,慌忙搭着门框勉强站稳了,隐隐见到小莲闻声急匆匆朝自己扑来,一头便朝她怀里倒去,随即事不省。

  

      那样昏昏然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鼻中透进一股薄荷的淡香,方始慢慢醒转过来。

  

      朦胧中依稀辨清是躺自个儿屋内的床上。床边坐着个,低头朝她看着,初时以为是小莲,便将那伸自己额上探着体温的手握住了,迷迷糊糊道:“小莲,有些透不过气来,且托起来……”

  

      对方依言托住了她后背,将她半个身子稳稳自床上托了起来,让她头朝自己肩上搁着,一边她背上轻轻一阵揉捏。

  

      随着那股不过硬不过软的力道,登时让一口憋胸内的闷气从喉咙里直透了出来,朱珠得以用力缓了口气。

  

      而神智略一清醒立即觉察出这肩和肩上气息的不同来。

  

      不由令她大吃一惊。

  

      慌忙一把将那推开,身子急急后退,指着那脱口道:“谁?!”

  

      待到看清面前这,更是惊得脸一下转了色。

  

      青一阵,红一阵……

  

      直到胸前一口气随着激烈的情绪喷涌进喉咙,才猛喘着,望着他颤声道:“碧……碧先生,怎的会这里……小莲呢……小莲呢!!”

  

      “小莲煎药去了。”望着她仓皇如惊弓之鸟般眼神,碧落不动声色道。

  

      一边朝后退开了一些,一个令朱珠稍许冷静下来的距离,他笑了笑:“是铁,饭是钢,姑娘原本体弱,现今整整一上午至今粒米不沾便到处走动,怎的叫自个儿身体承受得住?”

  

      “……不饿。”

  

      “饿过了头,自是感觉不到饥饿的了。”

  

      “……先生怎会此,是来给家兄长复诊么?”

  

      “来给家兄长复诊,顺带再替姑娘把个脉。”

  

      “朱珠无病,不需把脉,先生请回吧。”

  

      “双目无神,面色萎黄,脉细如丝……这有病无病,倒也不是由着姑娘说了便算的。”

  

      淡淡一句话,堵得朱珠哑口无言。见状碧落站起身走一旁桌边坐下,抬眼望见上面那幅画像,正要伸手取了来仔细观之,瞥见朱珠神色突变,便将手一转,取过边上砚台研了点墨,摊开纸,提笔上头徐徐写了起来:

  

      “姑娘虽无显著病症,却显见血虚气弱,倘若久久不做调理,日后必然虚症走了实症。今起按着此方连服五日,若面色有所改善,碧落再为姑娘调整用药。”

  

      “烦劳先生了……”

  

      “又察觉姑娘气淤肝,是有何难以言明的不悦之事么?”

  

      “……先生是医者,当问病症便可,怎的连这种琐事都要盘问。”

  

      “心病且须心药医,姑娘,既有症状显了身体上,症结所但说无妨。”

  

      “先生多虑了,朱珠哪有什么不悦到能令身体不适之事。”

  

      “既然如此,为何离上次见到姑娘至今相隔七日,这七日里姑娘每日竟只食一餐?”

  

      闻言朱珠不由一怔:“先生怎会知道……”

  

      碧落没有回答,只将笔往边上一搁,提纸把上面墨迹吹了吹干,“如此不思饮食,是否同上次下无意中撞见姑娘独自哭泣,相关?”

  

      一听他提起那日栖霞堂外自己哭泣之事,朱珠不由脸色一阵发白。

  

      当即咬着唇沉默不语。见状,碧落微微一笑,再道:“那么再请问,姑娘当日哭泣,又是否是因了斯祁大谢绝了怡亲王的求亲?”

  

      “碧先生既然知晓,何必再问朱珠。”

  

      “因为碧落只想再次同姑娘确认一件事。”

  

      “何事。”

  

      “姑娘嫁于碧落,可是出于自愿。”

  

      “早已说过,既然答应先生,必是出于自愿。”

  

      “既然如此,那么有句话,碧落当要同姑娘直接言明了。”

  

      “先生请说。”

  

      “姑娘连着七日每日只食一餐,并非不思饮食,而是姑娘一心求死,可是?”

  

      直截了当一句话,听得朱珠身子不由自主微微一颤。

  

      登时只觉得那双一动不动注视自己脸上的碧绿色眸子,竟似能穿透她身体直刺进自己脑中一般,逼得她承认不可,不承认亦是不可……于是只能一味呆呆朝他望着,直至望见他眼中原本柔如新月般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一抹坚石般的硬冷:

  

      “姑娘一心求死,却又怕死后放弃医治家兄长,便以这种方式慢慢拖着,想直等家兄长完全康复,便可撒手而去。这算盘自是打得极好,但既以迎娶姑娘作为条件医治家兄长,必是为了迎娶姑娘这个,而不是一具尸体来到身边。无论怎样,望姑娘能谨记这一点。”

  

      “……朱珠不知先生说些什么……”

  

      “呵……”这话令碧落淡淡一笑。“无论知或不知,自今日起便按这方子将药喝了,饭菜一顿顿明明白白地吃了。否则,姑娘身体弱上几分,家兄长自是会衰败上几分,孰轻孰重,姑娘自个儿掂量便是。“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姑娘如此冰雪玲珑,竟到现今仍是未将碧落的话听透么。既然碧某有方式治那蛊毒,又怎可能没有方式将它牵制兄长体内,将它调口教成一个说死便死,说活便活的好奴才。姑娘说可是?”

  

      “先生!”闻言朱珠霍地自床上直扑下地,一把抓住碧落那条随意垂身侧的胳膊,厉声道:“先生仍将那蛊留哥哥体内吗?!竟是以此来要挟吗?!”

  

      “不是要挟。”他看着她面具后那双凄厉的眼,抬腕将她手轻轻一甩:“只是给姑娘提个醒儿,要盘算碧某,姑娘稍嫌嫩着。若还不够明白,那么碧落直截了当同姑娘讲,姑娘这个也罢,这条命也罢,碧落此遭势必得,若要轻生,无论婚前婚后,兄长必将为姑娘殉葬。”

  

      说罢起身,朝着朱珠色如死灰那张脸双眼一弯,竟又弯出道温润如月的笑容来:“姑娘可记着了?”

  

      朱珠哪里应答得出。

  

      只气到全身发抖,抖得双唇内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却又有无穷无尽的怒火喉中蓄势待发,苦于死死被卡着憋着,以至连呼吸都变得异样困难。当下猛一把抓他衣领上,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只能狠狠将那两片布拽手心,拽到被汗水潮得湿透,随后使劲将他身体推了推。

  

      却哪里推得动。

  

      他修长身形看似单薄,却竟仿佛一座山石般沉重,狠狠一推之下非但没有撼动他半分,反令自己不由自主朝他身上跌撞了过去。意识到这点朱珠慌忙后退,怎料反被他手一伸,一把将她揽入他的怀中。

  

      “先生放手!”见状她急叫。

  

      不料刚刚奋力一挣,他头一低已用着同她之前相同的力度猛地吻住了她的嘴,又她仓皇将脸转开之际,用牙狠狠一口咬破了她的唇。

  

      朱珠呆了。

  

      不知是痛呆,还是被他这动作给惊呆。

  

      眼睁睁望着他伸出舌尖她唇瓣伤口处轻轻一舔,舔下一抹殷红色血,反抹到他自个儿那双妖娆至极的嘴唇上。随后手一松,由着她呆如木鸡的身体散架般垮倒他脚下。

  

      他便低头径直朝她望着,用他那双抹了她血的唇,对着她微微一笑:“看来是记清楚了。”

  

      说罢,转身径自朝着屋外走去。

  

      直到脚步声自屋外消失,方见小莲端着一碗药从门外战战兢兢走了进来,到朱珠身边扑通声跪下,放声哭道:“小姐千万莫要轻生啊……小姐千万莫要轻生啊……”

  

      “都听见了?”半晌朱珠直愣愣问了她一句。

  

      她立即点头。

  

      “那便该知道,是无论怎样也不可能轻生的了……”

  

      “小姐……”

  

      “且把药拿来。”边说,边不等小莲将药送到手中,一把将碗取过,径自将里头汤药朝自己嘴里倒了进去。

  

      一口接着一口,仿佛吞着谁的命一般,将这一碗浓黑酸苦的药尽数吞进了自己的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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