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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靠近千面的霎那发出声尖锐的嘶叫,随后砰地声他脚下掉落,那滚动的声音听上去就像块干木头。
事实上它看起来的确也像块干木头,因为整个儿都已经风干了,枯黄色的皮紧贴头骨上,嘴唇和眼皮全都已经脱落,只剩下森森的白牙和两颗保存极好的眼珠那骷髅样的头颅上凸显着,伴着满头枯黄浓密的发丝,隐约似还能让找出一些它罗永刚的电脑里那张照片上的影子。
那曾经是多么美丽而水灵的一个女,鲜嫩得仿佛皮肤中能掐出水来,现却像只被做坏了的木偶。千面将它从地上拾了起来,但仅仅刚用手指掠开它头发,那个干枯的头颅一下子就碎裂了开来,好像块不堪一击的桃酥饼。
最终手里只剩下一些暗褐色的碎块,他将它们握手里全部捏碎,看着它们从他指缝间散落,随后抬头望向狐狸,道:“怎么找到她的。”
“花时间跑了趟东南亚,不得不说为了保存它还是费了点心思的。”
狐狸的话令不由看了他一眼。他说跑了趟东南亚,听上去就好象说他跑了趟南京路或者城隍庙,那样轻描淡写的,却不知道他是几时去的那里,又是怎么会想到要去那里。难道他一早就感觉到了这个女鬼的存,以及千面的存了么……
思忖间,见千面淡淡一笑。
眼里一度闪过一丝伤感亦或惋惜的神色,他将手中最后一点头颅的残余抛洒空气里,随后,仿佛自言自语般道:“她死的时辰是最好的,太岁降煞那一年的阴月而亡,时间精确到秒,无比纯正的一具阴尸,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见到过。”
狐狸点点头:“确实,连也没见到过。”
“能进入天罗地网,能追查到的这具阴尸,这么说来,其实才是Leo当年所说的那个守护者是么。记得她叫什么来着……狐狸?”
狐狸笑笑。
千面微微眯起眼,似仔细又打量了狐狸一眼,片刻若有所思道:“原来是只狐妖,但从没见过能突破天罗地网的狐妖。”
“也没见过一个会贪恋红尘欢愉,而忘了回归黄泉道的无相。如果没说错,的确便是无相一族的猎者吧,所以才能编织这一道遇鬼捉鬼,遇神捕神的天罗地网。”
再次听见无相这个名字,发觉忽然完全想起来了。
那是某一年的七夕去刘逸的墓地扫墓后所发生的事情,那次不小心误入了黄泉道,结果碰到了一个同刘逸长得一模一样的,连说话方式也是一样的,他利用这个相貌几乎要了的命,但后来才发觉,原来他最终的目标似乎是铘。
而那个就是无相。
是的,没错,全部都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将麒麟当作猎物的……也不知该将他定义为鬼魅还是妖物的东西。
此时望着他和狐狸两个,分外让觉得诡异,这是两个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仅凭头发和眼睛才能区别。
狐狸点明了千面的身份之后,他俩互相望着彼此,似都无声观察着对方。直到长长一阵沉默后,千面将视线转向楼梯处,朝那里被钉墙壁上的铘看了一眼。
看到此刻铘的有大半个身体已化成了麒麟的本尊。
这是第一次见到这头曾经令无比恐惧的神兽,以这样狼狈而颓然的姿态无知无觉地低垂着头被钉那里,而令感到可怕的是,原本那两朵穿墙而出、将他的手同墙壁缠一起的蔷薇,此时自身后正陆续长出无数青绿色的藤蔓,它们也是从墙壁内钻出来的,几乎爬满了半堵墙壁,上面开满了艳红的蔷薇花,每朵都有碗口那么大,红得剔透,仿佛里头涌动着的不是花瓣的汁液,而是的血。
见状不由站起身想朝那方向过去,却见狐狸手背身后朝打了个别动的手势。
于是不得不僵立原地,见状千面若有所思地朝笑了笑,随后再次开口,对狐狸道:“三年时间铸就的天罗地网,被此刻一举闯入,必然不是寻常妖孽。同当年的无霜城有什么关系。”
狐狸微笑沉默,似是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千面倒也并不坚持,只淡淡道:“不说也罢,反正结果总也是不会改变的,任用了什么方式进到此地,天罗地网已来时的地方闭合,而再过一阵,当它吸足了麒麟的精元,所制造而出的‘场’便会被挤碎。好好看看身后,当这房子的一切都归于原样,便是被这道网彻底吞噬的时候。”
他这话让狠吃了一惊。
原本见到狐狸到来时,几乎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没事了,同以往那些危难时得到他或者铘适时的救助那样。岂料却似乎并非如此,当即匆匆朝四周看去,果然见到原先因狐狸的进入而被扭曲的客厅正逐渐恢复原样,而狐狸身周一圈淡淡的光晕似因此而变得更加模糊,若隐若现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狐狸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只是嘴角仍挂着笑,他一伸手将手中一道银虹般的东西朝千面掷了过去!
眼看就要刺到他的身体,他身影一闪突然嘭的声整个儿化开。
瞬间如同团雾气,飘飘摇摇空气中消散了开来,却又那银光灼灼的东西刺空后也紧跟着消散空气中时,倏地复又凝结而起,如一道飞卷的风闪电般滑至狐狸身后,他还未来得及对此作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伸手他脖子处轻轻一抹。
“狐狸!”不由脱口一声尖叫。
以为他的脖子要被伤到了,幸而他一侧身的惊叫声中险险地逼了开来,只肩膀上血光一闪,出现道深刻的伤口。而他没有任何停顿立刻反手朝千面的脸上抓了过去,一瞬间手上的指甲似乎突然暴长了数寸,如一柄柄尖刀般刺向千面那张涌满了苍白色颗粒的脸,见状千面头朝后一仰迅速退开几步,随后笑了起来,嘴唇处的颗粒潺潺而动:“果然如所料,已被这网固定了这个地方。”
话音落,身影一晃已到了身边,心知不好急忙拔腿要跑,却被他手一伸轻易地扯到了他面前。
“看,总是一切逼得不得不对动手,宝珠。”将脸用力扳向他的时候听他对道,“那么现让拥有好么?”这句话说完他头一低,将他那张看上去像是口腔的部分压到了的嘴上。
顷刻感到有无数冰冷的如黄沙般的东西钻进了的嘴里,不由拼命挣扎起来,可是越挣扎他缠得越紧,而那些从他嘴里喷射而出的东西也越发急速地朝的嘴的喉咙深处蜂拥而入!
那瞬感觉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涨满,又有什么东西似要被从体内给顶出,脑子由此变得混乱起来,无法思维也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只仿佛见到狐狸猛地朝方向扑了一下,却随即似撞到堵无形的墙般被弹了回去。
他身体因那力道而一阵蜷缩。
嘴角却依旧挂着他的笑,他慢慢重新将身体直立起来的时候,他笑嘻嘻用那双绿幽幽的眼睛望向,随后突兀对道:“锁麒麟最顶处那颗骨头,把它拔开。”
不知怎的那话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又有些犹豫,但此时已被身体里充斥着的东西涨得无法呼吸,无法去为此想得更多,只立刻仓皇地摸向自己的手,可是颤抖着摸了半天却完全不知究竟哪一颗才是锁麒麟最顶处的骨头,因为它本就是环状串联一根绳子上的,没有头没有尾,没有大也没有小。
这叫怎么找……混乱间不由挣扎着望向狐狸,希望他能给更多的提示。可是窒息让眼睛一阵发黑,无法看清任何东西,耳朵边也似乎有阵风吹般一阵阵呼啸。情急下索性将手腕上的链子朝上一甩一圈绕住了千面的脖子,如果那由无数活动的颗粒所组成的东西能称之为脖子的话……
然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将链子勒紧,看到那些颗粒从他脖子处悬浮了起来,似乎要朝别处离开,因为链子的收紧占去了它们的空间。
但它们似乎无法如原先那么行动自如。
仿佛是被锁麒麟真的给缠绕住了,虽然原先完全没有对此抱有任何期望,但此时千面的“脖子”真的的力气作用下被锁麒麟渐渐收紧。
这令他猛地将朝前一推,并将嘴从口上移了开来。
那瞬从喉咙里泄漏出来的颗粒让一阵呕吐,两手不由自主松开,随即那只带着锁麒麟的手被千面一把扣住。
“的确是个隐患。”他将那只手拖到眼前看了一眼后,面无表情道。
随后一把抓住那串链子用力一扯,试图将它从手腕上扯落,见状也不知怎的突然心念一动将手一把插入链子被他扯起的空隙处,反手一转缠绕到自己手掌上,拇指一圈摸索,到无名指处便将那位置上一颗骨粒用力朝上一剔。
只当是自己一个完全无心也没有任何意义的举动。
却不料那颗骨粒的顶端竟是可以被移开的,一下子上半截朝上翻了开来,还没完全意识发生了些什么的时候,千面突然从嘴里发出声不似的嘶叫声,随即丢下整个朝后一纵退到了远处的屋角处。
而一团冰冷的黑气这同时从那被打开的碎骨中泄了出来,带着股火焰燃烧所产生的味道,如有生命般低低一声叹息。
然后它半空中凝结了起来,仿若一个形的样子,肩上扛着长长一把似刀飞刀似剑飞剑的东西,朝四周一圈扫视,随即朝着狐狸的方向猛地一纵,双臂展开将那巨大的武器凌空一个旋转,劈头朝狐狸一气挥去,并从嘴里发出长长一阵沙哑的话音“杀!”
“狐狸!!”见状不由大惊!
为什么狐狸要做的事,却是让放出了这样一个专门跑去攻击他的怪物?!
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维登时一片混乱,眼见那黑影同那武器半空如道黑色巨箭般朝狐狸袭去,狐狸却偏偏不躲也不避,只见到不顾一切朝他奔去那瞬抬手朝一摆,似是阻止继续前行。
而就这瞬,那黑影手里的武器已然从狐狸面前划过。
穿过他身周浮动的光,穿过他身体,穿过他身体边上那正逐渐回复成原来模样的空间。
随后那尖锐薄削的韧楼梯处的空气上劈出如蛛网般一片裂缝。
“咔!”
紧跟着一声脆响,那片裂缝便如有生命一般沿着四周的轨迹无声无息扩散了开来。
呆站原地望着千面朝那方向飞身扑了过去,似要挡住黑影的第二次袭击。
却这时那一块无形的墙整个儿裂了开来,与此同时铘原本低垂着的头颅蓦地抬起,两眼睁开自眼内绽出一道极耀眼的紫光,那瞬间他身后原本开得繁茂的蔷薇骤然间枯萎,巨大的花瓣如黑蝶般自半空飞扬而落,他伸手握住其中一片,千面意识到他的苏醒而急转过身望向他时,手腕一转便将那花瓣朝他那张苍白模糊的脸上飞掷了过去。
花瓣径自穿透了千面的脸,仿佛那柔软的东西是用金属做的。
随后见到千面脸上被穿透处一个空隙。
那空隙并未如以往那样被周遭涌动的颗粒重新填满,却不断地扩张,扩张,再扩张……然后那张脸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个巨大的空洞,他摇摇晃晃将身体朝的方向转过来,并试图走向的时候,他跪倒了地上。
“宝珠……”身上无数颗粒滚滚而落的时候听见他似乎叫了一声,下意识后退,却见那原本站立楼梯边的黑影朝无声飞了过来,带着它手中那把巨大的武器。
“过来宝珠!”与此同时听见狐狸大声叫了一句。
却挪不动步子,因为那东西一路而来的气势把给镇呆了。
呆愣愣看着它将手中巨大的武器高举过头,如同劈开刚才那道天罗地网般朝劈头砍了过来,只觉得全身一阵发麻,以致扑通一下便对着它跪了下来。
眼见那锐利的韧便要当头朝落下来了,突兀一阵风自面前卷过,见到一蓬苍白的颗粒如雾气般眼前消散开来……
与此同时狐狸冲到边上一把抓起的手将锁麒麟上那颗被打开的骨粒用力合拢,便见那已近咫尺的黑影一下子就失去了踪影,仿佛从没眼前出现过,把吓到无法动弹的地步。
只有眼前飞飞扬扬而落的颗粒,带着缕铁观音的微香自面前飘过又消散。
而正因此发了下愣的时候,见铘从楼梯处缓缓走了下来,身上仍维持着半半兽的样子,他望了一眼,随后看向身后。
循着他目光朝身后看去,便见狐狸坐身后的地板上,身周那层模糊的光不知几时已全都不见了,他笑嘻嘻望着铘,然后朝的方向看了一眼。
“们走。”于是铘将手伸向,对道。
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正要和铘一起朝外走,却见狐狸仍坐地上不动,便站定了脚步。“怎么不走。”
“们先走。”
“是走不动了么。”
他仍笑嘻嘻的,“啧。走不动?以为是么?”
“那么,”他身边蹲了下来:“不走,也不走。”
“神经么,这么粘着。”
“就是不走,除非也走。”
边说边看着他,他嘴角的笑不见了,脸色苍白,然后慢慢叹了口气:“放过,宝珠。”
“不走,也不走。”再道。
他沉默下来,别过脸不再看。
身后响起铘的脚步声,他似已独自一离开,回头朝他背影看了一眼,片刻后道:“还以为不会再来管了。”
“为什么。”
“总是拖累。,还有铘。连林绢都因为而死了……”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努力着不让自己泪水掉下来。
“她没死。”这时却听见他这样道。
“没死?”
“是的。她路上瞎转的时候刚好被碰见……”话音未落,扑到他身上用力抱住了他。
他身体似乎因此而微微颤了颤。随后一动不动地由抱着,却也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反馈。
天知道有多希望他能此时反抱一下,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谢谢。”于是他耳边匆匆说了句,带着一种几乎仓皇的情绪从他身上退了开来,退到离他比较远的地方坐下,抱着膝盖望着他。
他侧脸是那样的安静而漂亮,画一般的轮廓,黄昏仅有的那点光线中静如雕塑。
的视线从他脸颊落到他身上,再从他身上落到他腿上。
“喂,狐狸,为什么有那么多尾巴。”望着他腿上盘着的那么多条若隐若现的尾巴问他。
他低头笑笑:“借的。”
“要还么?”
“也许吧。”
“那可以摸一下么。”
他怔了怔,随后慢慢点了下头。
于是再次朝他靠近了过去,将手伸过去那些尾巴上摸了摸。“狐狸,真是狐狸么。”
“为什么这么问。”他用他那双绿幽幽的眼睛望着。
“因为上次有那么多尾巴的时候,觉得那不是。”
“是么。”他再次笑了笑。
随后试图想从地上站起来,脚一软却又再度跌坐到了地上。
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细微得几乎没有痕迹的声音令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
“狐狸,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不要怎样?”
“不要再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的事。”
这话令他眉头用力地皱了起来。
他直直望着,淡淡道:“再说一遍。”
“不要再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的事。”
啪!
话音未落,他突兀地扇了一巴掌。
被他打愣了。
愣愣捂着脸坐地上呆看着他,看他咬着牙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了出去。那瞬想叫住他,喉咙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如果有一天再也没力量保护,该怎么办。”走到门口处他忽然回头问。
“那个时候会来保护。”脱口道。
他笑了,用他那一贯快快乐乐的神情,朝绽放出一道宛如新月般柔软而灿烂的笑:“哦呀,有没有听错,来保护。”
“是的。”用力点了下头。
“拿什么来保护。”
“譬如是法术型的,就是物理型的。”
“噗!”的话让他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扬长而去,长长的尾巴如花团般风里摇曳。
因而他见不到他转身走时那一瞬眼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又被立刻用力抹去,然后奔了出去追上他,一边扯他尾巴一边大声地骂他:“死狐狸!笑笑笑就知道笑!笑断气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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