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朗骞的房子很漂亮,就像电视里才看到的那种,雅致整洁,干净得纤尘不染。
但也可能就因为此,所以偌大的空间仿佛是从未有居住过,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但林绢却没有这般顾虑,她如同家时一样蜷缩沙发里,烟头上的灰落了沙发柔软的皮料上,她完全没意也不关心,只哆哆嗦嗦喝着朗骞端来的咖啡,然后他坐到身边时靠了他身上。
而当看着林绢和朗骞一起,彼此说着话的时候,觉得好像陷进了一个深深的怪圈。
林绢一直试图将之前的经历说出来,但也许是恐惧驻扎得太深,她总是语无伦次,然后显得很愤怒,每次无法清楚表达当时遭遇的时候,只能靠咒骂和狠狠地吸烟来发泄。于是把一个原本可以清晰述说出来的经过讲得支离破碎,因而,也不知朗骞是否听懂了,或者是怎样去理解这无论谁听来都如同天方夜谭般的遭遇,坐远处一直看着他,但无法从他的神色中窥知那些东西。
但无疑他的方式是很好的,就像大夫面对恐慌的患者,那种平静如同镇静剂一般对处亢奋中的情绪无声起着安抚的作用。林绢磕磕绊绊的述说过程中,无论她表现出怎样的恐惧或者急躁,朗骞始终安静地看着和听着,有时候会抚摸她的头发,这举动会令她颤抖的身体得到暂时的平静,也使她原本白到发青的脸看上去有了那么一点血色。
只是看着他们两个,却好象是看狐狸和林绢一起。
这感觉可能影响了的判断,因为它令有些心烦意乱。觉得自己很不舒服,想尽量不去继续看他们,但似乎无法做到这点。
总是不知不觉便将目光瞥向了朗骞,他那张酷似狐狸的脸,哪怕神情上一丝丝细微的变化都能引望向他。他却对此浑然不知,只认真将他的注意投注林绢的身上,那种体贴和稳妥的感觉慢慢让林绢平静了点,她靠朗骞肩膀上一口口吸着烟,而从这角度来看,她分明像是靠狐狸的肩上一般。
这错觉令有些坐立不安。
虽然一直提醒自己,他和狐狸完全是两个,两个完全不同的。可是他家中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却更令他同狐狸异样相似了起来,所幸举手投足带着只属于朗骞的安静和稳重,因而总能情绪越陷越深时,适时将从中抽离出来。
“实不应该为了一个噩梦就把朋友也牵扯进来。”林绢停止了述说之后,朗骞对她道。
不禁微微吐了口气。
显然林绢的话并未令这男当真。这是很自然的,无论林绢表现得再恐惧再激动,只要没有亲眼经历过那一切,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真的去相信这番话。所以一开始就没抱着朗骞能将她话当作一回事的想法,毕竟他若真的当真了,那才奇怪。
而这短短一句话令林绢再次颤抖起来。
她从朗骞肩上抬起了头,用那种过去只自己照镜子时才能见到的神情,对朗骞一字一句道:“那不是噩梦。她也看见了,宝珠,快告诉他,是这样吗?!”
不禁沉默。
此时她所有的举动,眼前便如当年对着自己能力茫然无措时的,而她亦经历着以往所经历的一切——恐惧,被质疑,空口无凭,失望,愤怒……
因而面对她望向那双急于求得肯定的眼,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迟疑间,见朗骞伸手环住了她。
那么柔软的一抱,林绢便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将头深深埋他臂弯间,像只柔弱无助的食草类动物。而朗骞望着她的目光也是无比柔软的,曾经墓地所见的那丝沉淀他眼底的哀伤,此时早已不知去了哪里。那哀伤,刻骨般的哀伤……竟是只悼念时转瞬即逝的流星而已么?
沉思间,见林绢仰头指着自己右耳处对朗骞道:“亲这里一下好么,阿骞……”
朗骞依言低头那地方吻了一下。这动作令林绢深吸了口气,她张开手臂勾住了他脖子,用力将他试图移开的那张脸朝自己再次拉近,似乎全然忘了的存。
不由站起身轻轻咳嗽了一下。
这声音让林绢快速松开了手,看到她脸红了,原来一贯率性的林绢,竟也会有脸红的时候。
而望着这样一张脸,突然意识到,她其实是一直都喜欢着狐狸这样的类型是么?
记得她总开玩笑般说要追狐狸,要将狐狸推倒床上。以往总以为只是调侃而已,现看来,是不是正因为其实她也喜欢着狐狸,所以才会总说和狐狸不合适?也所以,会毫无预兆的情形下,突然间同这个男订了婚。
但她同朗骞这样卿卿的时候,难道就一点都不顾虑到么,毕竟他和狐狸长得是那么相似。
好尴尬。
“出去转转。”于是整了下衣服,对她道。
“可是外面还下雨。”
“没关系,雨不大,透透气就来。”
“那也好。”听这么说,林绢没再阻止。
即便是刚才劝说的时候,她仍靠朗骞的怀里,以致都无法去正视他们两个。所以那一刻是有些不悦的,却仍要强作笑容朝她和朗骞摆了下手,然后转身径自朝屋外走去。
出门时仍忍不住回头朝客厅里看了一眼,想再看看那个酷似狐狸的男,但他面目屋内的光线中有些模糊不清。想这样也好,对于一个其实同几乎完全陌生,也完全没有关系的男,实是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意的。即便,他同狐狸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纵然心里如此这么明白,心里头却总是闷闷的,周遭清爽的空气和冰冷的温度都无法将之缓解。于是不知不觉便越走越久,直到天光放亮,周遭的行和车辆越来越多,方才发觉早已失去了回朗骞别墅的方向。便拦了辆车,一时却也不知究竟该去哪里,等司机连问了三次以后,才下意识道:“环宇大厦。”
车到环宇大厦时才不过早晨七点。
大堂内空无一,保安总用他自以为别感觉不到的目光瞥着,因为身上潮湿发皱的衣服同周围的金碧辉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也无所谓,他不见得便因此撵走,所以自顾着坐沙发上,看着墙上静静闪动的电子钟。
不出片刻便睡着了,里面实比外面暖和很多,沙发也很软,所以坐着坐着,便无法抵挡睡魔的侵袭。
那样也不知睡了多久,渐渐感到身边有看,并低低耳边说着什么。
这令睁开了眼,想看看那是谁,随即却突地一个激灵,因为见到就紧挨着身侧,一团瘦削的黑影摇摇晃晃地立着,绸布寿衣碰手指上,触感冰冷而潮湿。
见睁眼,他嘿嘿一阵笑,将脸再次凑了过来。
即便离那么近,仍看不清那张脸上的眼睛,只能感觉它们看着,然后张了张嘴,他用他沙沙的嗓音对道:“小姑娘,这么笃定啊……还有三天孙子就要死咯,他死那个姑娘也活不了,还会比孙子死得更惨……”
“说什么?!”一声惊叫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一眼见到面前一张惊魂未定的脸,不是梦中纠缠的老鬼,而是前台那位漂亮的女招待。显见是被醒时的突然给惊吓到了,她小心翼翼又欲言又止的一副模样,留意到她身后墙上那面钟已是上午十点,当即站起身,急急问她:“沈子琨来了么?”
她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只傻愣愣看着,片刻摇摇头讷讷道:“董事长还没来。”
忙穿起外套走出大厦。
此时应是上班高峰,大厦台阶上来往,开往车库的车辆也络绎不绝,沿马路通往停车场的地方找了个位置站定了,一边看着来往的车,一边静静地等。
那样等了大约刻把钟的样子,便见朝西方向一辆蓝得抢眼的跑车正一路低鸣着朝这方向开来。路上车比较多,所以它全然没有上次开得那么放肆,见状几步跳下台阶,眼看着它便要往停车场方向过去了,当即朝前一冲,一张手便朝那辆车拦了过去。
当然只是作势拦了一下。
办事要紧,但还不至于为此豁出性命。
不过就是那么一下倒的确被拦住了那辆车,它发出吱的声响稳稳停离数步远的距离,随即车窗旋下,一双冷淡中透着丝愠怒的眼自内望向:
“疯了么。”
被他看得一时倒有点说不出话来,但他显然也并不期待听说什么,只冷冷又道:“知道有那些故意撞车伪装成事故,籍此讹诈的骗子,没想到为了钱连命都不要。知被这车撞一下会有什么后果么?”
“并不是为了钱,沈先生,只是想能和谈谈。”
“谈?”重复着这个字眼,沈子琨望着的目光微微闪了闪。看来应该是已记起那天车库时的举动,当下嘴唇不屑地牵了牵,他道:“原来是。不是跟说过么,有什么事找前台。”
“但这件事只能同说。”
“什么事。”也许周围来往的多,不少正朝这里看着,指指点点,他便耐下性子问。
“为了件很难启口的事而来。”他真的问了,却不知该怎样开始同他说,一时有些迟疑,所以也就没发现身后有闻讯而出的保安正朝径直过来。“……是这样,有个很熟悉的托来拜托一件事……”
“什么事,找工作?”他问。
“不是。”
“那是什么事。”
“希望可以……”话还未说出口,肩膀已被身后过来的两名保安扣住。他们试图将从车前脱离,稍一挣扎他们便粗暴起来,用更大的力气将朝后一拖,令一下子撞身后的灯柱上。
沈子琨见状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找前台,熟悉的很多,冒充熟悉的却更多。不要再这样浪费的时间。”
“以为愿意么来?!”后脑勺的疼让火气噌的下上来了,虽然被保安压制得动弹不得,仍是再次用力一阵挣扎,然后提高了嗓音对他道:“以为是谁托来找,是爷爷沈东辰!”
“果然是疯了。”的话令立时后悔,亦令沈子琨的神色变得愈发冷漠。
他冷冷望着,用一种充满鄙夷的目光,随后发动车子自边上绕了过去,并临走时低低骂了一句:“神棍。”
两名保安他离开后便放了,并以一种嗤笑的目光看着。
而站原地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自念中学后便再也没有出过这样的错——对着别直截了当地说出那些见鬼的东西。
可是这次却像鬼上身似的做了。
都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当时那么冲动说出“是爷爷沈东辰”这样的话来,简直是愚蠢至极。而这样一来,恐怕再也无法接近沈子琨,别说让他听的话元旦那天改道回家,就是想再跟他说句话,只怕也是再无可能的了。
怎么会被弄得这样糟糕……
这么会……
呆滞间,怔怔望着那辆跑车离开的方向,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周围对指指点点的目光都似未有感觉,只有雨落脸上那种冰冷的感觉是清晰的,用力吸着气,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却未料刚一转身,便见身后一撑着伞雨里望着,目光静静的,又似带着隐隐的关切。
“狐狸?”脱口叫他。
见他微微蹙眉,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
怎么会认错的呢,明明眼睛和头发,乃至衣着的习惯都是不同的。
“朗骞?”于是沉默了阵,对他道。
他朝走了过来,将伞遮到头上:“林绢不放心,托来找。猜可能会这里。”
“为什么会这么猜,这又不是的家。”对他的话感到意外。
他却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身后那座大厦,问:“同子琨是什么关系。”
微一迟疑,道:“这同无关。回去照顾好林绢就是了。”说着便要离开,突然手腕被他一把抓住,他将推到身后的灯柱上。
“干什么??”吃惊问道。
他没吭声,只将按灯柱上低头看着。
目光依旧是安静的,静得令窥不出一丝一毫的想法。就那么静静而有力地按着,看着……直至周围纷杂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他才松了手。
原想趁此立刻从他身边跑开,可是脚却一步也挪不动。
心脏跳得飞快,所以脚就变得极软,甚至手心里的汗都密密出了一层,因为就刚才那一瞬,竟再次将他错看成了狐狸。
“,道歉。”于是咬着嘴唇,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很抱歉,宝珠。”他一字一句地回。
(https://www.biquya.cc/id14387/8059410.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