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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狐狸的身子猛地一沉。
就即将垮过那条巷子最后一道边缘的时候,他急转而下一个纵身,带着重新回到了地上。而也就落地那瞬才发觉,眼前那道看似边缘的地方隐隐有些什么晃动着,隔弄堂口和外面的大马路中间，好像天热时地表被高温蒸发出来的气体。
“那是什么……”问狐狸。
狐狸没有回答,似乎之前一瞬而过的嬉笑只是眼里的幻觉,他沉默着，只一味带着往回走。而这一路上也没再多问，因为他眼神看起来有点复杂。这样复杂的眼神同他想处的那些日子里，并不是从来没见到过,只是每一次见到的时候,通常情形都不怎么让乐观。
所以想们可能遇到了麻烦。
“走这里。”忽然狐狸拉了一下，混混沌沌便跟着他过去了。等反应过来时,惊觉已经朝前面那扇铁门直撞了上去，下意识想避开，迎头一撞间那铁门却神奇地不见了，发觉自己正同狐狸一起站之前那条弄堂的正中心。
“狐狸……”抬头望向他，而他正一声不吭抬头朝天上看着，不知道他看什么，天上除了锅灰色的云，什么也没有，可他却看得很出神，这叫有些惶恐，因为他的眉头皱着。
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事能让狐狸皱眉。
片刻他嘴角忽然浮出丝冷笑。
从衣袋里摸出了样什么东西，他蹲□地上划了起来，那东西应该很硬，同地面摩擦出一道道火星，不多会儿一些线条简单的图案地上显了出来，发觉这图案和那只被丢失了的纸塔上的图纹一模一样。
这么说那塔果然是狐狸放窗台上的？
琢磨着的时候，狐狸已站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片刻目光落正前方那道若隐若现的弄堂口，他一把抓起的手腕就朝那方向走。他的手心很凉，下意识跟紧了，隐隐听见身后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飒飒的，好像风吹着布抖出来的响动。那响动飘忽得很，一下近一下远，总一定的距离外跟着，可每次当回过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忽然狐狸的脚步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这叫差点撞到他身上。抬头看到前面弄堂口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道影，瘦瘦高高的，低头朝们的方向慢吞吞一步步走过来。
听见狐狸轻轻吸了口气。
片刻影近了，但逆着光，仍然辨别不出他的长相。只看得清那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整整齐齐分两边梳着，身后折进来那点模糊的光线里散着层柔和的靛蓝。
“找？”离们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道。
狐狸拍拍的肩示意往后退：“是的。”
顺着狐狸的意站到了他的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继续窥视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的样子和声音都让觉得有点熟悉。
好像是什么地方见过，以及听见过。
“找做什么。”男又问。话音落他的头稍稍抬了抬，那瞬间感觉他好像朝看了一眼。
缩了缩头，听见狐狸道：“烦请先生指条明路。”
“路。路很多，不知道要走的是哪一条。”男说话声沙沙的，很轻。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生不死回魂道。”
男一阵沉默。
半晌朝前走了两步，他再次开口：“碧落，什么时候同黄泉捕猎者有了牵扯？”
“因为一点意外。”
“意外？”忽然一阵风卷过，瞥见眼角边多出个，忙转头去看，发觉原来就是那个男。瞬息间从狐狸面前移到了的身边，不再逆光，一眼看到了他那半张没被头发遮住的脸，像被火烧过似的，布满了一块又一块扭曲的伤疤。“因为她么。”对指了指，他道。
于是想起来，他是那天黄记里问买罗敷的那个男……
“先生请指条路。”没有回答，狐狸把之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拿什么交换。”
“先生想要什么。”
“两生花。”
“两生花，花开两生，先生寻了几世了？”
“至今还没找到它的踪迹。”
“难找得很。”
“确实。”
“所以，先生是为难。”
听狐狸这么说，那男嘴角牵了牵：“知道两百年前有过一株，它现什么地方。”
“先生如果不知道，怎么会一路寻了过来。”
“下了饵，怎么能不来。”
“见笑。”微微一笑，狐狸朝他抬起一只手。片刻反转，手背上多了一只塔。
一只纸叠的塔。
“两生花，花开两生……”男从狐狸手中接过这只塔，小心翼翼托手里：“碧落，这是第几生。”
“不记得了。”
男没再言语，只是用手指那只纸塔上轻轻一剔，那张宣纸折的塔立刻碎了，风里洋洋洒洒散出一蓬细粉，他随即从衣袋里拿出只小小的瓶子，旋开，只片刻工夫，那些四散的粉末立刻生了眼似的钻进了那只瓶子。
“先生的药引快齐全了吧。”见状，狐狸道。
男把瓶子收进衣袋里：“还早。”
“还找罗敷么。”
“还不走么。”
话音刚落，隐隐一阵声响从后面传了过来，就跟之前们一路过来时跟随着的声音一样。刚要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狐狸把的手用力一拉，一头朝前撞了过去。
前面很黑。
就刚才，还是一条被光照得朦朦胧胧的巷子，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赶紧去抓狐狸，可是手伸过去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这让不由自主朝前扑倒。
耳边又响起了那阵声音，还有那男沙沙的说话声，他说：碧落，要不要给一帖方子，好解这红尘苦恼……
然后一下子从那片黑暗里挣脱了出来。
趴地上，是自家冰冷光滑的地板，边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看着，朝摆着它粗大而骄傲的尾巴。
“喵，又做梦了，铁母鸡。”
揉了揉撞疼的下巴，不置可否。
窗外天依旧是黑着，隐隐一层鱼肚白从很远的天边泛出来，看上去差不多是四点钟的光景。弄堂里稀稀落落有了早起的声，厨房里也是，是狐狸起来准备早市的声音。
一切和平时每个早起的清晨没什么不同……
发了阵呆，正准备爬起来，忽然觉得手里有什么东西塥了一下。
摊开手，里头一只纸做的塔。
已经被捏得走形了，原先划塔上的线条也已经模糊不清，一大团皱手心，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花。
梦么……
挠挠头，杰杰从身上跳了过去，志高气昻地跑出了门。
怎么会有那么逼真的梦……
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做过任何会成真的梦，也没有再从新闻里看到任何有被杀弃尸的消息。只是那些梦究竟真的是的梦，还是真实存于的经历里，一直无法去弄清楚这个问题。
再次见到那个爱吃肉的和尚，是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那天和往常一样数着钱，看着电视，他进来了，依旧要了一堆肉包子，然后坐边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包子。吃到最后一只的时候，他忽然问：“见过一个和尚么，他和很像。”
摇头。
他叹了口气，看上去有点苦闷，然后付了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的店。
而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店门口再也没有看到过一只有着枯黄色翅膀的蝴蝶，似乎随着天的放晴，它们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刘嘉嘉火葬之后，罗警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过，听说他一直很忙，忙着调查那系列杀案，忙着找那个凶残的杀犯。而知道，那终将是他接触到的无法破解的案子里又一起破不了的悬案。只是后来有一次接到了他的一个电话，让每每想起来，会有些不安。
他电话里问知不知道万盛国际。
说当然知道。
然后他又问，那知道万盛国际的董事长爱德华·z·殷么。愣了下，半晌才醒悟过来那一串名字指的是殷先生，于是说：知道，这么有名的，怎么会不知道。
那么认识他？他又问。
这问题叫一呆。还没回答，他又道：店里姓胡的那个伙计，他和殷有什么关系。
说：关系？们这么小一个小店的雇员，怎么可能会和那么大个集团的董事长有什么关系？
电话里罗永刚沉默了一阵，然后对说：宝珠，认识那么久，也就不瞒了，最近们的查到店里姓胡的伙计和万盛来往密切，而知道万盛美国，德国，英国和意大利，主要是从事什么的？
从事什么？问他。
他道：走私，j□j业和军火。
然后他又说：当然，目前们还没有具体证据表明胡离同万盛有直接的关系，只是希望从今天开始能对他留意一点，如果发现有什么反常行为，请直接通知们。
说好的。之后挂了电话。
妖怪能同走私与军火业有什么关系呢？事后想。或许，和j□j业挂钩还比较靠谱，狐狸精么。但……狐狸最近和万盛国际的来往真的有那么频繁么？频繁到连刑警都卯上了他……
从几时开始的？
铘依旧不吃不喝，至少能看到的范围里，是这样的。
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因此饿死，可他看起来和平时没太多两样，依旧很沉默，依旧沉默的时候会怀念些什么，依旧有时候对随和些，有时候对很冷淡。
想听他再说说那些他偶然会提起的那些过去的事情，他却再也没说过，而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去问问他，那天店门口和他的那番交谈，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不过是梦里的一个虚幻。
而狐狸……
觉得他有点变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变化，也许这样的朝夕相处间，变化是一点一滴出现的，有时候几乎感觉不出来，可有时候会很明显，特别是自从那晚之后。
有时候，会看到他一个斜靠沙发里想着什么，很安静，面无表情。甚至从他身边走过他也会没有察觉。久了，他发现了，会对招招手，朝他走过去，他就会张开手臂笑着对说：来，小白，抱抱。
因此抽他，他也不躲，继续笑着，歪进沙发里。
那时候有种冲动想就那样趁机钻进他怀里，很强的冲动。他笑得那样开心，每一根发丝随着他的笑声而颤动，光滑柔软，那种美丽真的很让心动。
把这冲动悄悄告诉了林绢，她分析说，那是典型的发春期。而狐狸么，这种男无论什么样的时期看到他，要不发春也难，所以她很费解，为什么和他生活了那么久，一直到现才有了发春的冲动。
然后她会拍拍的头，安慰：没关系没关系，发就发吧，只要他不抗拒。对了，知道怎么发春么？要不要教？
唉，怎么会有这么个朋友呢……于是常常这么问自己……
而。
发觉，自从那些事情过去后，或者就是从那场似是而非的梦结束，好像得了某种程度的抑郁症。
查过那方面的书，从最初的连续失眠一周后开始。那些书上说，初期的抑郁症就是从失眠开始的，失眠，压抑，莫名的烦躁，甚至幻觉。
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有幻觉。
幻觉自己听到一些声音，像那场梦里跟随和狐狸身后的那种声音，每次试图让自己睡着的时候，那种声音会房间某个角落里响起来，然后还会听见自己的声音脑子里自言自语：碧落……梵天珠……碧落……梵天珠……碧落……
而烦躁……一个经常睡不着觉的，脾气是怎样都好不起来的。这很明显，明显得连杰杰都感觉到了，所以有时候它会小心翼翼，脾气不太好的时候。
那时候会经常找借口钻到狐狸的房间里去，硬挤他那张小小的床上。而他也不抗拒，由着把他的身体从床头蹭到床尾，把他的尾巴当枕头垫。有时候他会摸摸的头，仿佛知道很享受这个动作。然后会问一句：最近有梦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没？
摇头。
他的心跳似乎就会平静一些，然后继续摸着的头，直到一阵翻来覆去后慢慢睡去。
而最终也没告诉他，其实那场梦之后，还做过一次奇怪的梦。
梦很短，是店里打盹那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做的。
梦见了狐狸，还有铘，他俩站一处很高的地方，似乎争执着什么。
争执得很激烈，突然，铘的身体一耸，一层漆黑的鳞甲从他身体上浮了出来。他恢复了麒麟的原型。很庞大……很庞大的一只麒麟，他张开嘴猛地朝狐狸扑了过去，嘴里喷着股银蓝色的气体。而狐狸亦这同时从掌心里弹出把剑，一闪间朝铘刺了过去。
吓坏了，大声对他们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没理，就朝他们直冲了过去。
试图阻止他们，可结果……
狐狸的剑刺穿了的喉咙，铘的爪子钻进了的身体……
梦见他们两个杀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黄泉公子——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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