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区,和平路。
小区的后门平时几乎不开,只有一名年纪不小的保安在岗亭里昏昏欲睡,偶尔遇到物业的巡逻车从外围开了一圈回来时才暂时清醒一会儿给他们开个门。
原本此时他本该悠闲地半眯着眼听戏,却因为两名年轻人的事先提醒而精神无比的端坐在岗亭之内,时不时地往外瞟一眼。
门外不远处,有两辆面包车停在路边,玻璃上贴的是厚厚的黑色防窥膜。
车里,一名身材精瘦的年轻男人正将两把未上膛的手枪递给坐在对面的人。
“这是我们特警队用的特制手枪,射程更远,后坐力更小,不过弹匣容量比普通手枪少了两枚。”那人说,“这次没有狙击手跟着,你们也没法带步枪,确定不需要我们一起吗?”
陆琰在出城的路上和张楚利通过气,他怀疑婚戒的信号可能是调虎离山或是金蝉脱壳,所以还是要求他们两人找到嫌疑车辆和嫌疑人,最低要求也是弄清嫌疑人来到这个小区的目的。这是去往开发区的必经之路,一二组特警在这里分道而行,一部分人负责支援他们。
张楚利将枪带仔细围在腰间,把枪塞进鞘里,用外套盖好,摇了摇头:“不用,这里群众很多,容易打草惊蛇。”
两个小时前,两人到达事先推演的范围内寻找可疑车辆,可嫌疑人的反侦察水平很是过硬,几乎没有什么监控拍到它出现。他们硬是通过询问路人和零星几个镜头确定了这个小区,还将目标锁定在了九号楼。
要说打探情报还得是“妇女之友”张楚利,仅仅在楼下一个老太太开的水果店买了袋水果,便弄清了九号楼居民的基本情况。
这个小区比街对面那个小区早了十几年建成,老旧且采光都被高楼所遮挡,但无奈是个学区房,还是有很多人住在这里。老太太仔细想了想又告诉他,最近并没有什么陌生人出入,也没听说有什么常年空着的房子搬进了新人。绕着附近几栋楼走了一圈,张楚利这才返回面包车。
特警队对方波的身手早有耳闻,他们接到的命令也是听从两人的指挥,所以对张楚利的安排并没有多说什么,检查了耳机后便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买的水果让老太太包成了果篮的样子,两人一路提着走过去,像是去拜访亲朋的样子,倒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方波已经将附近的地形都观察了一遍,调整了一两名特警的站位后和张楚利一前一后上了楼。
楼道并不是很宽敞,他们两个人并排走着都有些困难,张楚利不禁有些疑惑:“他们要是藏在这儿,万一被堵门了都不好跑啊。”
方波摇摇头,沉默着往上走,脚步突然一顿,侧身让开半条台阶,示意他:“到了。”
302,这是第一家没有人常住的房子。
张楚利扫了一眼大门,门框和墙壁上结着完整的蛛网,灰尘也很均匀,不像是最近有人开关过的样子。两人看了看,默契的放过了这户人家,继续往上走。
楼上的501虽然并不像302那样完全没有人的痕迹,但总归不像是他们想找的地方。张楚利敲开对面的房门打听了一两句确认没有异常后,他们来到了最后一户。
这栋楼的顶层两楼都是只有一户人家,也许是关系好,还在八楼的楼梯口拦了一道铁门,将两层楼隔离开来,让门前那一小块地方得以利用,堆放一些杂物。
这是典型的老旧小区的特征,两人并没有多在意。张楚利想办法弄开了铁门,放轻脚步往上走,在看到901半新不旧的春联和门口没有积灰的皮鞋后走下来,压低了声音和方波道:“就是这儿了。”
两人站在801门前的空地上打量着房门,那上面贴着半张纸,依稀可辨是个“福”字,只是褪色的太厉害,底色的红已经快看不出来了。
方波侧靠在门边警戒,张楚利则敲响了门。敲了两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他便又掏出了铁丝。
防盗门制式颇老,但胜在牢固,张楚利又不敢动作太大,所以花费了将近十分钟才听见那声成功的“咔哒”声。
他一手放在后腰的枪上,一手缓缓握住门把手,和方波一对视,猛地拉开了门!
方波一只手臂掩着口鼻,另一只手拿着枪举在胸前率先冲了进去。
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套布艺沙发放在那里,窗户大开着,有闷热的风吹进房内。
两人迅速搜了一遍房间并没有什么收获,张楚利正想说什么,突然就收了声,仔细听了两秒后将枪口对准了墙角。
一整片的白色落地窗帘被拢在一起,风吹不动厚重的布料,最多只是带着微微晃一晃。
有人!
方波的警惕性也不低,立刻察觉到了第三个人微弱的呼吸声,和张楚利一左一右的绕过沙发缓缓靠近。
在确定对周围有稳定的掌控性后,张楚利冷声道:“我们是警察,后面的人立刻双手抱头出来,否则我们动手了。”
窗帘的晃动停下来,紧接着传出了比呼吸声大出许多的呜咽声。
张楚利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慢慢伸出去,在指尖触到布料后顿了顿,突然将窗帘一把扯了下来。
“您是陆夫人?”张楚利有些懵。他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他找到了陈清,那陆珏所说的信号又是谁的?
窗帘后面,陈清被两根拇指粗的绳子紧紧绑在暖气片上,强迫她站在墙角,嘴里还被塞了厚厚的布条,长发有些许凌乱,好在精神还算可以。
只是十几秒,张楚利便又回了神,掏出手机通知特警队,让他们顺便通知一下陆琰。
方波走上前去替她解开绳索,还没伸手拿她口中布条,陈清已经先一步拽了出来,挑开外衣一角,声音满是惊慌:“你们快走!我身上有炸弹!”
话音刚落,玻璃破碎声响起。
方波头都没回,双手就势握住陈清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一朵血花在方波的左肩绽开,鲜红的血液溅上白墙,还有两滴飞到了张楚利的脸颊上。
温热的血让张楚利当即便瞪大了眼睛扑过去,方波却反应极快的转身将他一把推开,回手按下陈清的脑袋,右手对着窗外扣下扳机。
枪声又响,这次的子弹直接打进了方波的胸口。
方波身体本能的一颤,开出的第二枪偏离了方向。
“方哥!”
看着方波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张楚利怒吼一声,侧身掩在窗框后,对着他开枪的方向连发数枪,一边按着衣领上的微型对讲大喊,“叫救护车!有人中弹,马上叫救护车!”
话罢,他又扔了对讲,将方波的身体从地上揽进怀里,手压在他胸口,却抵挡不住汩汩流出的鲜血。
他想过自己会流血、会牺牲,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眼睁睁看着兄弟受伤,而且还是为了保护他而倒下。
“炸……弹……”
方波挣扎着看向墙边,陈清正手足无措的低头看着绑在腹部的那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上面的倒计时只剩下短短27秒。
张楚利一跃而起,确认了炸弹是雷管引爆而非遥控之后喉结一动,回身从方波的靴筒里摸出他从不离身的军用匕首,三两下割断了绳索把那盒子往卧室里一扔,反手死死拉上了门——
“趴下!”
听见他的叫声后,陈清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半趴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受伤的方波,头紧紧埋在双臂之间。
“嘭”的一声,炸弹在狭小的卧室里炸开,物品与墙面碰撞又落地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浓烟还未散去,张楚利已经手脚并用的爬过迷雾来到两人身边。陈清跪直身体,被她护着的方波却双眼紧闭,呼吸很是微弱。
狭窄的楼道没有阻拦凶手逃跑,竟是拦住了他们自己人上楼的步伐。在方波第二次咳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沫后,特警队的人终于冲入房内,楼下也响起了救护车的刺耳鸣叫。
张楚利就那样坐在地上,看着人把全身是血的方波抬出去,陈清也被人搀扶着离开。许久,他终于回过神,看着旁边慌乱的医护人员语速极快的在说些什么。
他拒绝了想要扶他的手,自己挣扎着站起来,摇了摇头,看向被炸的满目疮痍的房间和不成样子的门,语声平静。
“我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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