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周辰挑出餐盘里的胡萝卜。
他一向讨厌胡萝卜，今天就更讨厌了。
同桌干饭的白大爷一看有人浪费粮食，下意识就要骂人。
但对方是周疯子，浪费就浪费吧！
白大爷很随意的找话说：“你今天体检，时间怎么那么久？”
他记挂周疯子的健康状况，在工地的时候用对讲机问了两次，医院那边两次回复体检还没结束。
周辰挑出餐盘里的胡萝卜，又挑出白萝卜：“他们连我每根手指的指甲盖都检查，你信不信？”
白大爷一听就乐了：“我信！”
可能周疯子自己不自知，他在红川居民的心中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
不止他们这些跟他亲近之人，就是很多普通居民，都重视他的健康状况。
别看这些年周疯子爱睡懒觉，喜欢逗猫逗狗，好像闲得无事可做，真相却是他比谁都拼命！
拼命管宁城司令部要枪要炮要战舰潜艇，拼命出海打劫带回海量物资，拼命发展红川扶持同胞基地，拼命想要解决华夏的民生问题，拯救更多的同胞幸存者……
只是，居民吃不上饭，难民更是多到数不清，拯救同胞幸存者谈何容易？
他很拼，但很多时候看上去给他们一种疲于奔命的感觉……
他是红川人的恩人，是红川基地的精神支柱。
为他体检的医生，自然无比重视他的身体健康状况，别说是检查指甲盖，就算是一根一根数他的头发，白大爷表示自己都是相信的！
白大爷关心的问道：“虽然你的体检结果一切正常，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医生有没有叮嘱些什么？比如少抽烟、雨灾时期少淌水，容易患风湿病什么的。”
周辰一脸正色：“还真有，医生叮嘱我戒烟戒酒赶紧结婚生子，不然再拖下去，老了抱不动孙子……”
这话半真半假，被他修改了后半句。
不知内情的白大爷哈哈大笑：“这件事你应该听医生的，你年纪不小了，就算是天灾前事业为重的男人，在你这个年纪也在考虑个人问题了。”
说到这里，白大爷突然想到一个人：“我有一个同期的战友，年轻的时候非常挑剔，到了四十五岁才结婚生子，他媳妇儿年轻，所以生孩子这件事还算顺利，但他儿子上幼儿园的时候，别人都以为是爷爷送孙子去上学，他那时候很后悔没有早点结婚……”
周辰干笑了两声。
白大爷扒了一口饭，一脸关切的说道：“说真的，你真的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萧医生也等你好几年了，我也差不多干不动了，两个孙子马上就要成年了，根本用不着我操心，到时候我和你师娘帮你看孩子，你们年轻人照样可以安心工作。”
说实话，这话让周辰有点感动。
如果没有当年那场该死的车祸，如果没有这场天灾，他应该会像普通人一样在30岁之前结婚生子，父母为了让他安心搞事业，会主动帮他带孩子。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更可惜的是……
好在，他一向不看重婚姻，也不看重传宗接代这种事。
在满目疮痍的末世，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为了防止白大爷继续这个话题，周辰草草的吃了两口，就离开了食堂。
今天的风是真的很嚣张，一阵乱刮。
雨水被风吹入了走廊，地面一片水渍。
周辰走到住宿区，刚好碰见完成五公里越野的楚凡。
浑身湿透的楚凡，脸色显得有点苍白。
他主动让路，等周辰走了穿过走廊，才回家更换干净衣服。
衣服换到一半，外面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他的房间门敞开着，看见弟弟推门而入，脱下雨衣雨靴，就急着回房间看书。
隔着五米的距离，他看着弟弟坐在书桌前，借用一盏小台灯，磕磕巴巴的做阅读练习。
不算明亮的灯光，照射着一张稚嫩且认真的脸。
老孙的病情已经被判了死刑，周疯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们两个都是弟弟最重视的人，到时候他该怎么向弟弟解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楚凡轻轻敲门，将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书桌上。
他问：“看书呢？”
楚泽楷点头。
楚凡犹豫了片刻，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死了。”
他的本意是想跟弟弟聊聊，借他好友不幸去世这件事，给弟弟提个醒。
就像弟弟刚才读的那句宋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谁也阻止不了最亲的人离开人世。
但他不擅言词，一开口给人一种需要他人安慰的感觉。
楚泽楷果然安慰他：“节哀。”
楚凡：“……”
想了想，他又说道：“今天路过大黄的墓地，突然想起它已经死了一年了。”
楚泽楷：“节哀。”
楚凡：“……”
两兄弟大眼瞪小眼，足足沉默了五分钟。
楚凡暗自叹气：“大黄是你周爸爸养的那条狗。”
也许是因为与周辰有关，也许是因为他还记得大黄，楚泽楷才肯多问一句：“怎么死的？”
楚凡回答：“老死的。”
楚泽楷“哦”了一声，转头继续看书。
楚凡明显不满意弟弟的反应，补充了一句：“当时，你周爸爸很伤心。”
楚泽楷微微皱眉：“哦。”
楚凡第一次觉得，他们兄弟二人的沉默寡言是多么不讨喜！
他趁机再补充一句：“没多久，他就不伤心了，因为大黄迟早是要死的，人也一样！”
楚凡想告诉弟弟，这世间的伤痛，无论当时有多痛心，时间能冲淡一切。
楚泽楷明显没多想，甚至没能明白亲哥的良苦用心，神情专注的盯着课本。
见此情况，楚凡只能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心灵感应。
他转身一看，发现弟弟盯着书本默默流泪。
楚泽楷缓慢的转头，哽咽的问道：“是谁？”
他只是表面上看着呆，不代表他是真的傻。
他的第一反应是爷爷要离开他。
但是，下午他跟着白晓武去山顶偷鳄鱼蛋的时候，意外听见哥哥跟华老在争执。
他模糊的听见“周疯子”、“保密”几个字。
再联想到周爸爸下午在医院体检，那时候他心里就隐隐不安……
但爷爷突然独自回魔城的老房子，此行为也充满了古怪。
所以，他无法断定是谁？
他更害怕两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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