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这边刑警重案组一大队办公室里,褚林抽出一份资料递给李慕沉。
“队长,这个案件卷宗你看下。”
“有什么问题?”李慕沉问。
褚林皱眉指着一处,“你看看这名字。”
李慕沉看着徐奕恒这个名,一时不觉得哪里奇怪,“怎么了?”
褚林琢磨了下,分析说:“你认真看一下现场图片和笔录。现场照片上显示这个徐奕阳跳楼自杀的位置就是现在的雨熙集团,而笔录上记载的有肖正,也就是肖传铭的父亲,当时现场勘查的是徐奕阳死法蹊跷,系他杀,非内传的意外死亡。但肖正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没多久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十几年,也就至今案子未破。”
李慕沉闻言微皱着眉,又重新细仔看一遍,面色沉了。跟王天齐有关。
十几年前,雨熙集团的老总是徐奕恒,宁国庆呢?
这些事情会有什么牵连?
肖正,肖传铭,王天齐,徐奕恒四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慕沉放下卷宗,靠着椅背,默然静思着,一点点捋顺整件事情过程。
徐奕恒十五年前已经死亡,肖正也那时销声匿迹,再之后儿子肖传铭莫名其妙的死于酒驾,死亡原因系他杀,而他的妻子却说丈夫得罪了人是被谋害的。肖传铭死后不久,他妻子的账户上多了一笔巨款,而汇款人是王天齐的前任私人秘书。
李慕沉双手交叉撑在桌上,大拇指抵着下巴琢磨思考,目光幽深的盯着面前的现场图片。
眼眸深又冷。
不多会儿,褚林进来,大着嗓门喊:“吴队请吃饭,队长你赶紧的,方浅也叫上。”
思绪被打断,李慕沉抬眼,目光冷冷的。
褚林识趣闪人。
“你等会儿。”卷宗放好,李慕沉起身问:“叫方浅去干什么。”
饭桌上保不了要谈工作,方浅去肯定不方便。
褚林也无奈,“人家吴队要叫的。”
李慕沉没说什么,拿上手机,“走吧。”
车停在酒店门外,等着方浅下来。
李慕沉坐副驾上,手搭着窗口,望着酒店大厅方向目光略深,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跟心情,只是眉宇间显得心事重重。
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褚林笑着调侃一句,“沉哥,你现在可是老婆还没哄好,别见了初恋情人事又搞大了。”
李慕沉冷声:“闭嘴。”
褚林瞅着李慕沉脸色:“啧啧,人怎么追到深圳来了?队长你可艳福不浅啊!提醒你别失控啊,小心我跟梓夕说漏了嘴。”
听到这句,要说什么,看到方浅婀娜走过来的身影,李慕沉收了视线,淡声解释:“我不知道方浅突然过来,你的嘴给我闭严点儿。”
褚林看他一眼,“她怎么知道你行踪?”
话这么问,可眼里满满的一副都是男人,我懂你别多解释的意思。还傒落一句:“跟初恋情人见面,哪个男人不想背着老婆的,大家都是男人,我懂。”
李慕沉冷淡的扫褚林一眼。
褚林哈哈一笑。
两个人共事这么几年,李慕沉的为人,褚林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他开玩笑。
李慕沉确实不知道方浅来。那天,他在跟当地警方开展调查工作,方浅电话突然打来,他在忙,电话没接。
方浅又连打了三次。
最后发了一条短信,“慕沉,我到深圳了。在机场,你过来接我下行吗?”
那时候,是夜里九点半。
李慕沉这才反应过来。
去机场接人,看到一身粉色长裙长发淡妆对他笑的方浅,李慕沉仍旧诧异,“怎么跑深圳来了?”
“看一同学。”后句才是方浅想说的重点,“你生日忘啦?顺便给你过个生日。”
说起生日,李慕沉自己都忘了。
方浅这么一提,他才想起来。他一个大男人对生日倒是不在意,倒是方浅上心了。方浅没先找同学,而是先跟李慕沉回市区。
方浅没提前订住的地方,深圳也是第一次来,不熟悉。
李慕沉将方浅安排到他跟褚林同住的酒店,就没再管人,赶着忙手上事去了。
基本上,这两天都是方浅一个人没事逛逛。
因为李慕沉都在忙,顾不上她。
李慕沉到场的时候,其他局里的同事早都到齐了。众人的目光落到方浅身上。来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就方浅一个女人,还是个美女,大家自然欢迎,也就特别照顾。
方浅也懂得迎合,分寸得当,“你们该怎样就怎样,不用顾忌我的。”
几个人对方浅的印象就是,这女孩不仅人长得美,还聪明懂事,温柔体贴。
在场的男人里,一开始还真有动了想追方浅的想法。不过看着方浅看李慕沉的眼神,大家伙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人家方浅是有主的了。
都不约而同的拿眼睛瞄李慕沉。后者低着头,不知道这会儿在想什么。
饭吃到一半,李慕沉拿了根烟,打火机点着,手指夹着烟沉静的抽着。他今天话不多,心里一直在想事。
方浅倒了杯水在他面前,柔声着:“慕沉,烟少抽点。你吃点东西。”
“嗯”了声,李慕沉依旧低眉垂眼,抽着烟。
方浅又体贴给他夹菜,都是他惯常的口味。
李慕沉却没怎么吃,相比其他人,对于方浅的体贴式热情,李慕沉倒显得无动于衷略微冷漠不近人情了。
有人不平说:“李队,别抽了,考虑下你女朋友感受,都呛着人家了。”
这么说是看到方浅蹙眉,怕是不喜欢烟味。
“李队,什么时候跟苏小姐办婚宴,通知我们声。”
“是啊李队。”
方浅看了眼李慕沉,他低着头,幽深的一双眼一直盯着手指上夹的烟,神色平淡,眸光却深沉,专注。不知道在听没听他们说话。
方浅知道大家都误会了,但没急着澄清解释。
这么一来,倒像是默认两人的关系。
褚林桌下脚踢了李慕沉一下,“怎么心不在焉的。”
“刚想了点事儿。”李慕沉淡淡说。
烟在沾水的白色餐巾纸上弹了弹,李慕沉想到刚才听到的几句话,抬头跟大家淡缓的解释:“你们误会了,方浅并不是我女朋友。我结婚了,有老婆的。”
话一出,大家均是一愣,方浅的脸上则明显一僵。她不自然笑了下,掩饰住尴尬,而桌下的手指攥的发白。
褚林在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他的立场,是维护宁梓夕的。怎么说,宁梓夕都是他家媳妇闺蜜,他得护着。
好的是,李慕沉知分寸,也没跟方浅刻意过分接近,反而有意避着,保持着适当距离。
李慕沉要真是背着宁梓夕跟方浅私底下来往,他褚林就第一个不答应。
桌上的手机震动一声,短信音,李慕沉手机。
宁梓夕发来的。
宁梓夕说,她过来深圳了。
喝了点酒的李慕沉看到短信内容一时懵着,大脑几秒都没转过来,宁梓夕要来?愣怔片刻,又看了看短信,没错,是宁梓夕说过来。
李慕沉眼睛眯了眯,眼神望着手机屏幕深了。
头疼,也有些激动。
缓过来心口那股震惊和惊喜的冲击之外,不自觉笑了下,李慕沉眼底深处透着一丝浅淡的无奈,以及爱恋温柔。
这一个个的啊,都往深圳跑什么。
他生日又不是什么大事。
喝了杯白开水,李慕沉拿着手机起身,“你们继续,我出去打个电话。”
外面,下了小雨,很稠密,像雨帘一样。李慕沉就突然想起,宁梓夕不喜欢下雨的天气 。
她的电话打不通。
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估计这会儿是登机了。
李慕沉进屋跟大家说了声,“你们先吃,我有事先走了。”
褚林喊住人,“去哪儿?”
李慕沉没瞒,“机场接人。梓夕来了。”
褚林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方浅,很快有些明白过来。桌上几个都喝酒了,褚林就从兜里掏手机,“你喝了酒别开车,我现在给你找代驾。”
“我来当司机吧。”
方浅站起来,望着李慕沉,“我没喝酒。慕沉,我跟你一起去接吧。”
不等李慕沉说话,方浅拿包起身,“梓夕几点落地?”
方浅态度热情,加上她车技也熟练,李慕沉就没当着众人面拒绝她,“大概十点半。”
跟人打完招呼,方浅亲昵的推着李慕沉胳膊,“愣着干什么,还不走啊。”
之后,吴队问褚林:“这个梓夕又是谁?”
褚林喝着啤酒,“李队的老婆。”
吴队蓦然一笑,不得不感慨。这年头,果然男人脸长得帅就是吃香。这出门办个案,爱慕的人和老婆一前一后跟来,真羡慕不来。
半路上,雨就下大了,方浅没敢开快。
宁梓夕十点四十到的,出门时穿的薄,机场有些冷。
她在等李慕沉来。
跟李慕沉打过去电话,李慕沉正靠着椅背闭眼休息。这些天一直忙,基本没怎么睡安稳觉,加上刚才喝了酒,这会儿更困乏。
李慕沉接听,“夕夕。”
宁梓夕被他低哑浅柔的声音蛊惑,莫名就软了声,“我到了。”
“好。”
李慕沉揉揉太阳穴,起身坐正,瞄了眼导航,“估计还得会儿到,雨下大了,车走的慢。”
“没事。”宁梓夕在机场书店,手头随意翻着一本书,不禁在想,这么突兀过来,李慕沉会怎么想,会不会耽误到他。
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跑过来了。
可转念又想,方浅来了啊。
电话里没音,李慕沉喊了她名字,听到宁梓夕轻声的“嗯”应着,心口蓦然就一动,想到这么半夜的她一个人在机场,不免就有点担心。
李慕沉轻声叮嘱:“夜里别乱跑,就在休息室呆着,好好等我过去。”
“嗯。”
李慕沉又强调了几句注意自身安全。
宁梓夕刚想说话,突然,方浅的声音传入手机话筒,“慕沉,是不是上这条路啊。”
猛然的,宁梓夕心口突就一滞,脑袋像炸了一样,模糊了。
迟钝了好半天,她才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开口,“你们在一起?”
李慕沉敏锐听出了宁梓夕声音里的异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合适。跟方浅手指了指右边的一条路,他温声安抚宁梓夕:“今晚有聚会,我喝了点酒不便开车,方浅正好也在,就一起过来接你。”
怕这些解释依然让宁梓夕误会,李慕沉压了压太阳穴,冷静说:“夕夕,别胡思乱想,等我过去接你,见面再跟你解释。老婆,记住我说的话,一个人别乱走,别让我担心。”
宁梓夕没说话。
李慕沉更紧张,声音低柔喊:“老婆?”
宁梓夕让自己平静着,“嗯。知道了。我等着你们。”说完挂了。
离开书店,一个人坐在休息椅上,宁梓夕觉得特别孤独,她有些冷,抱了抱胳膊。
大雨转成暴雨,车堵在路上了。
看着李慕沉紧绷略烦的面色,方浅不知道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幸灾乐祸更多。
她更想跟李慕沉独处,就他们两个人。
就像现在。
望着窗外漆黑的道路,看了看前面堵的不通的车辆,方浅安慰李慕沉说:“慕沉,你也别太急,说不定一会雨就停了。”
李慕沉看着时间,蹙眉,“堵十分钟了。”
看他想着宁梓夕,方浅心里难受,面上没表现出来,“梓夕在机场理应是安全的,不像在火车站乱,你也别太担心。”
李慕沉没接话。
李慕沉不可能不担心宁梓夕,尤其还是深夜,她还是一个人。
好不容易能走了,李慕沉松了口气。期间,他给宁梓夕打了几通电话,确认她人安全没事。
方浅开着车,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痛极了,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发颤,一颗心闷的窒息。
尤其是李慕沉当她的,面对着电话里的宁梓夕柔声喊老婆时,方浅快嫉妒到发疯了!
是真的要发疯!
宁梓夕得到了李慕沉,取代了她的位置。
心一滞,方浅恨不得双手松开方向盘。
然后,让车速再快一点。
双眼模糊间,她承认,她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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