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军区，小儿子出任务遇到突发意外，身上挨了一枪，已经送到军区医院抢救。
军人受伤在所难免，可发生在家人身上，怎么可能不担心，更何况……
云天晟看了看云启明的脸，往后一靠坐到椅子上，浑身透出沉郁之气。
女儿的丢失他作为父亲何尝不难过，可妻子病倒了，他只能逼自己立起来，要不然这个家就散了。
他不敢想，要是启明这次也出了意外，妻子能不能撑住都是悬而未决的问题，就连他，说不定也承受不住。
躺了一个多小时，林韩玉悠悠转醒。
刚睁眼，便翻身而起，仓皇四顾。
看到丈夫云天晟才松了口气，她怔怔走到病床前，看着小儿子苍白的面色，眼泪不受控地冒出来。
云天晟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启明没事，明天就能醒，别担心。”
林韩玉将手伸到云启明鼻子处探了探呼吸，才放下心来。
整个人泄力一般蹲在地上，捂着脸，身上的气息和方才的云天晟如出一辙。
良久，她喃喃问，“是不是老天不允许我的两个孩子都活着？”
“你瞎说什么呢！”云天晟皱着眉头，“咱家启明活得好好的，可别说这些丧气话！”
林韩玉连忙朝地上呸呸两下，“菩萨莫怪菩萨莫怪！”
她一边说，还一边双手合十，像个态度诚恳的信徒。
说是信徒也不为过，这些年为了替丢失的女儿祈福，她几乎天天吃斋念佛，不求女儿能回到她身边，但求女儿能好好活着。
当初将云启明当做女儿养，除了寄托思念，也是因为某些祈福的目的，老风俗有人说孩子贱养能活得长久。
第二天，上午。
云启明徐徐睁开眼，看着眼前雪白的天花板思绪茫然。
他不是在木崖镇执行任务吗？怎么……
“小明，你醒了！”林韩玉放下饭盒，惊喜地凑过来。
“妈——”
“诶！”林韩玉高兴地应了一声，调高床头，关切地问，“伤口还疼吗？疼妈给你喊医生去。”
云启明摇摇头，笑着说，“不疼。”
其实怎么可能不疼，昨晚刚被枪在身上开了个窟窿眼，铁打的身子也不能一夜恢复。
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说点谎话也没什么。
林韩玉听到他的回答，紧皱的眉头并未松开，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饿了吧？妈给你蹲了黄豆猪骨汤，只放了盐，你伤口这几天沾不了味重的东西。”
云启明不怎么饿，接过猪骨汤喝了一碗便再也喝不下。
想到出发去执行任务前他的猜测，攥了攥被子，过了几秒后松开，抬头望着林韩玉开玩笑似的说，“妈，前几天我们在外执行任务时，我队友说看到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姑娘……”
林韩玉拿着碗的手一抖，激动地差点扑到云启明身上，想到他身上有伤又赶忙停下，语气急促，“什么？！”
云启明心跳慢了一拍，试探的话无法再用玩笑的语气说出口，他认真道，“我战友说，有个姑娘和我长得跟双胞胎似的。”
话音落地，病房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云启明攥紧拳头，凝神屏气，不敢叫自己错过母亲脸上的任何表情。
时间像是被按了减速键，林韩玉双手颤颤，徐徐弯下腰，一点一点瘫坐到地上。
而后呼吸变得粗重，按在被褥上的手凸起嶙峋的骨头，青筋从肉里鼓出来。
她眼眶一热，眼神也有些陷入魔怔，嘴上不住喃喃自语，“囡囡，我家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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