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凡又在病房里呆了一阵,直到等医生为父亲注射完止疼药,见他沉沉睡去,这才和陈冰出了房间。在楼门口,他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医生,轻声问道:“大夫,能跟我简单介绍一下爸爸的病情吗?”
“是这样,夏老的癌症已经开始骨转移,这个阶段他会非常痛苦,只能靠药物来维持,一旦癌细胞转移到骨髓,损坏了中枢神经,那就......总之,你们要提早准好准备。”
医生走后,他默默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郁郁葱葱的鹿鸣山,许久没出声,半晌,陈冰在身后轻轻地拍了他一下道:“所谓生离死别,是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振作点,一凡,除了上火发愁,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点点头,把目光收回来,对陈冰说道:“我想自己静一静。”说罢,拿着那几页纸走到了楼外的葡萄架下。
葡萄就要成熟了,一串串的低垂着,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他在父亲平日纳凉的藤椅上坐下,缓缓地展开纸张,只看了一眼,泪水就滴落下来,将稿纸上的字迹都弄模糊了。
开篇是这样一句话:一凡,儿子!我快要离开你了,但是,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把这么一个乱摊子丢给你,真不知道你能不能应付得下来。
夏一凡无声的哭泣了。悔恨和难过交织在一起,让他根本无法继续看下去,好半天才把情绪稳定下来,擦了擦婆娑的泪眼,继续往下看去。
下面写道:远航集团的危机是迟早都要到来的,在矿石进口过程中以次充好,是这个行业多年形成的潜规则,远航不是第一家这么做的,也绝对不是最后一家。这里面牵扯众多方面的利益,想要彻底根治,其难之大,势必登天,至少我的有生之年是不会实现的。
在这个大环境下,远航作为行业龙头,首当其冲受到冲击和问责,也是在所难免。幸好我和几个大股东提前做好了准备,启动了预案,成立了启航集团,才使得我们没有遭受灭顶之灾。至于远航之后的命运,就要视局势的发展而定了,从目前看,并不乐观。
也许对你太过溺爱了,期望值也太高了。我更愿意你成为一个艺术家或是学者,总之身上不要沾染这腐朽的铜臭味道,但是现在看来,我似乎有些幼稚,生于我这样的家庭,想远离商场又谈何容易呢?
我不得不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你,而我能帮你最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死亡。
当然,我要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所以病故就是最好的选择。
放弃治疗,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只要我永远的闭上眼睛,就会解脱很多很多人,与人与己都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我知道你会有很多疑问,但是,就让我把这些疑问都带走吧,没有了这些羁绊,你可能会活得更轻松些。
只是,我还有些不放心,不知道你能否挑起这副重担!
关于我和你姐姐吴雪之间的故事,我和你详细的说过,尽管你的怀疑有一定根据,但是,我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我老了,不想把每一个件事都搞清楚,如果这里面真的有误,就算是我对甜姐的一点补偿吧。
再往下的字迹有些潦草,夏一凡认真看了一遍,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部分文字主要是交待的他和楚楚的事,除了叮嘱他必须和楚楚结婚之外,还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夏一凡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他拿出身上的信封,从里面抽出楚楚那根漂成暗红色的头发,放在手心里,久久凝视着,忽然一阵微风拂过,头发被吹了起来,轻飘飘的眨眼就失去了踪影。
人生就是一盘永远下不完的残局,你身边的每个人都是你的棋子,用好这些棋子,你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很遗憾,爸爸也把你当成了一枚棋子,不过,很快,我也会成为你的棋子,在你的人生残局上,发挥最关键的作用。
在这段话的后面,夏远峰又写道:我死之后,遗体火化,骨灰洒入江河湖海,这样的伟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一介草民呢?让我随风飘荡,无处不在,在任何一个角落里都能默默地关注你的成长吧。
再下面是夏远峰的亲笔前面和日期。
令夏一凡感到奇怪的是,在页尾有一行小字,应该是后加上去的,寥寥几笔,却显得怵目惊心。
阅后即毁,切记切记。
天气并不热,但是夏一凡还是不停的出汗,汗珠滚落下来,和泪水混在一起,令他无法分辨,淌到嘴边的到底是什么......
阅后即毁!看来,父亲要带走所有的秘密,就连这几张纸上的也不例外。
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这几张纸,随着火焰的作用,纸张开始弯曲起来,最后跳动的火苗吞噬了一切,那些凝聚着心血的字终于化作了一缕青烟,随风而去,无影无踪。
抬起头,却看见陈冰远远地站在门口,朝他微笑着。
夏一凡坐直了身体,轻轻咳嗽了一下,然后朝陈冰招了招手。
“楚楚在哪里,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吧?”
“还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任何人都不知道。”
“陈叔,麻烦你把楚楚找来吧,我想和她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夏一凡平静地说道。
陈冰好像并不奇怪,点点头道:“我这就去找她,鲜花我都替你准备好了,就在董事长房间的隔壁。”
“鲜花?什么鲜花?”
“求婚,难道不用鲜花吗?”
“哦......”夏一凡挠着头,有点为难的道:“可是,要按照你这个思路,求婚好像也不能仅仅是用鲜花吧?”
“当然。”陈冰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了过去道:“还用这个。”
一个3克拉大小的钻戒,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钻石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闪得夏一凡都微微闭上了眼睛。
“比较仓促,只能找到这么大的了,南非的顶级钻石,绝对配得上这次求婚了。”
夏一凡愣愣地看着陈冰和手中的钻戒,想了想问道:“爸爸写给我的那些内容,你也看过了吗?”
“不,我从来没看过,董事长把那几页纸交给我的时候,告诉我只让你一个人看,所以,虽然他并没有将信封存起来,但我也绝对不会看一个字的。”
“那你怎么会提前为我准备这些东西呢?”
“不是我为你准备的,是前天董事长亲自安排的。”陈冰淡淡地回道,说罢转身离开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光景,从院子外面传来了高跟鞋和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随后院门一开,楚楚像一只欢快的小羊,一头撞了进来。
“一凡!”她的眼角竟然挂着泪光。紧跑了几步,猛地扎进了夏一凡的怀抱。热吻一个接一个,把夏一凡弄得都有点不自然了。
“你干嘛,大白天的,陈叔叔还看着呢。”夏一凡轻推了楚楚一把。
楚楚也不回头,只是把两只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依偎在他的怀中柔声说道:“我不管,我就要亲你。”说着,小嘴又凑了上来,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垂。
楚楚的热情令夏一凡也有些动容,毕竟被人喜欢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他轻轻地拉起楚楚的小手道:“走吧,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带着她朝楼里走去。
“干嘛......这个时候,夏叔叔在睡觉,我们还是不要吵醒他吧。”楚楚不明就里,还以为夏一凡要带她去夏远峰住的房间。
直到推开房门,楚楚才发出一声低呼,随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夏一凡也朝房间里看了一眼,不禁也吃了一惊。
整个房间的中央,摆满了红色的玫瑰,按面积计算的话,至少有上万朵,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花香,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让每个花瓣上的水珠儿都显得晶莹剔透,像是花海中点缀着无数的钻石,令人炫目。
他回头朝跟在身后的陈冰投去赞许的目光,然后,推着楚楚的双肩走进了房间。
“楚楚,嫁给我好吗?”说着,夏一凡从衣兜里拿出了那个精美的首饰盒,打开之后,递到了楚楚手中。
耀眼的钻石和迷人的玫瑰,让楚楚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拿着首饰盒,竟然抽泣了起来。
“你这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夏一凡笑着问道。
“嗯!”楚楚用力的点着头,然后一头扑进夏一凡的怀抱之中,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激动,总之,放声大哭起来。
夏一凡的心里也一阵发酸,他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楚楚的后背,不知不觉间,一滴泪水也无声无息的流到了嘴边,他舔了一下,苦苦的,有点咸。
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被各种各样的欲望和心愿左右着,总体而言,愿望越简单的人,幸福感就越强烈。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就是楚楚最大的愿望,这本来并不算复杂,可是,当这个愿望最终得以实现的时候,她却感觉自己仿佛在梦中一样。
于是,大喜过望,所以,喜极而泣。
亲,这张写得很累,收藏下吧,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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