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媛竟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当着她的面将右手伸进自己的喉咙抠挠起来。
施槿柔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一边面无表情却满目憎恨地盯着她,一边从喉咙里抠出了一团漆黑的头发。
她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丝惊恐的尖叫。
“杨媛你疯了!”
而也就在话音落下之时,她才终于看见自杨媛的手腕处露出的一小截蓝白条纹相间的衣袖。
她顿时呆愣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沈泱泱疯了,杨媛什么时候竟然也成了疯子?
为什么之前完全没听到消息?
求生般的直觉令施槿柔整个人都战栗起来,恨不能立刻逃离这里。
她哆哆嗦嗦地看向一旁的少女。
却见她不知何时起就又望向了窗外,看起来乖顺又安静,仿佛根本看不见身旁发生了什么。
施槿柔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精神病院啊。
她现在和两个精神失常的人在一起。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施槿柔身体猛然一悚,就一把推开还在嘴里还在疯狂呓语的杨媛,冲出了101。
但她才刚刚跑出门,就又有一阵大力将她整个人都拽到了墙边。
她的喉咙原本就还在火辣辣地炙痛,现在肩胛骨又被狠撞了一通,她原本娇生惯养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住。
施槿柔直接软倒在了地上,痛哭起来。
但将她拽倒的人并没有太多耐心等她缓过来。
“你就是施家的女儿施槿柔吧,现在你爸妈联系不上,我只能亲自来找你了。”
自头顶处传来的嗓音粗粝难听,还夹带着扭曲的嘶声,听得施槿柔身体更加紧绷起来。
她之前听到过章诚打到家里的电话,自然也就识得对方的声音。
此刻的她哪里想得通为什么章诚能找到她本人,只万分后悔自己今天瞒着父母出了门。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一看,却又再次骇在当场。
她之前从来不知道章诚长得这么高大又粗鲁,脸色苍白得不像常人也就罢了,眼神还一眼就让人觉得阴沉又凶恶。
“你……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想做什么?”
章诚瞥了她下意识往后退的动作一眼,阴恻恻地扯了扯唇角。
“你不认识我?你以为我是瞎子吗?我警告你,里面那个叫沈泱泱的,她爸妈就是被你爸妈害死的。
如果不是他们让我找人麻烦,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
回去给你爸妈带个话,我知道你们施家家大业大,有钱有势,但不代表你们可以一手遮天,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现在不过让损失点钱财而已,他们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施槿柔越听眼神越不可置信。
她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无耻至极,她爸妈一开始只是让给个教训而已,害死人的分明是他自己,现在竟然这么颠倒黑白。
但现在在这里她哪里敢轻举妄动,只知道不住点头。
“我回去就会带到,只要你先放了我!”
章诚盯着她半晌,见她确实不敢反抗的模样,这才转过了身,扔下一句话。
“算你识相,你记住了,如果还没有消息,我还会来找你。”
男人终于离开,施槿柔却因为腿软而半晌动弹不得。
等到她好不容易抬起头准备离开时,却猝不及防对上不远处一道沉默复杂的目光。
“我很好奇,刚刚那个男人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施槿柔张了张唇,这一刻才真的感到如至冰窟。
“周慎南……”
周慎南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听到这样一段话,甚至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你们家真的这么狠毒?”
生来就备受宠爱的施槿柔刚才已经接连受到打击,现在又被喜欢的人用狠毒来形容,被刺激得额角直跳,几乎要崩溃。
“周慎南!你哪里来的资格说我狠毒?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那样对沈泱泱,我爸妈也不会为了我做那些事。一切都是因为你!”
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周慎南也没那么好的耐心,更觉得荒谬。
“我除了知道你叫施槿柔,连你的样子都记不清楚,你现在说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施槿柔扶着墙站起了身,冷笑道:“对,你真不清楚吗?那么多人嘲笑她,欺负她的时候,你不是在场吗?”
“不是你亲口说你之所以追她都是因为把她当成消遣的乐子而已吗?你更清楚她究竟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吧,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你明明就什么都知道,现在竟然还撇清责任,你简直太可笑了!”
现在的周慎南在施槿柔眼里哪还有一丝光环,她只觉得她今天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对方,满心的委屈和怨愤几乎都转移到了周慎南的身上。
而看着她全然不似作伪的模样,光幕上的困惑也越来越多。
“我的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明明现在都还记得杨媛和章诚死的时候样子有多么触目惊心。结果现在这俩又都同时出现了,而且看眼神都知道很明显他们都不是活人啊,为什么这次好像连主播都没看出来”
“这怎么感觉不像副本剧情。施槿柔和主播演技都这么好的吗?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真的发生过?”
“没错的话我可能看明白了一点点,施槿柔和主播认识这是我们之前就知道的。刚才章诚说得很清楚是施槿柔父母害死了泱泱的父母。看主播的反应,很可能真的是现实发生过的事情,现在他们变成了几年前的样子,重演当时发生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之前只有主播和施槿柔相互认识,但他们都完全不认识泱泱?”
“所以他们之间其实都是有关联的吗?但之前看起来除了施槿柔和主播,全都是陌生人啊”
“你们没人注意到吗?这里的陈设布局不就是地下一层吗?简直一模一样啊,还有苏应淮……”
“我去,细思极恐了”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完了,很可能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
……
周慎南此时根本看不到一旁饱含信息量的光幕,他只是越听脸色便愈黑沉,但深入想想又确实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语,以至于甚至有那么一瞬露出狼狈的神情。
因为施槿柔说的并没有错,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而对于之后沈泱泱身上发生的一切,他都选择了漠视。
但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他又莫名地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想到这里,他松缓了不知何时攥紧的指尖,紧盯着眼神逐渐疯狂的施槿柔,沉声开口:“既然你说这件事是因我而起,那我确实应该负责。刚刚听到的话,我会原封不到地转达给警察,有没有这回事,查一查就知道了。”
反应了好半晌周慎南话里的意思,施槿柔脸色顿时精彩纷呈。
冷静下来的瞬间,满心的恐慌和后悔也随之而来。
完了,她怎么就忘了,她父亲摆平章诚确实是小事一桩,但如果周家要插手,这事情很可能就麻烦了。
她一把冲上去扯住周慎南的衣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微颤:“周慎南,你听我说,我刚才只是一时生气才胡言乱语的。那个章诚也不过是为了讹钱而已,我们家怎么可能真的干那种事。”
但也就在她话音落下之时,身后却陡然传来一道阴沉而熟悉的女声。
“施槿柔,我亲手帮你把泱泱关在那里时落下的钥匙销毁了,你们家才给我多少钱?呵呵呵,我也要钱。
否则,我也和刚刚那个男人一样,告发你,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们施家是怎么仗势欺人的。”
施槿柔没想到杨媛竟然也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捣乱,彻底没了千金小姐的涵养,气得直翻白眼,开始大骂起来。
“杨媛,亏你还是个警察,现在疯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跑来这里胡言乱语。”
说着她便又看向已经冷着脸将她的手甩开的周慎南,嗓音因为喉颈边残存的疼痛和满心的愤怒而变得更加沙哑。
“周慎南,你看看她身上穿的什么,你不要告诉我连疯子的话你也信?”
不过说是这样说,话音落下之后,施槿柔便抬头紧盯着周慎南的每一个神情变化,心脏也因为过度的紧张和心虚而咚咚狂跳起来。
此时此刻她竟然开始庆幸起来。
杨媛也成了精神病患者,虽然这件事有些诡异,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毕竟,精神病人说的话怎么能做数呢?
周慎南却没有看她,只想看向站在101门口面色苍白又扭曲死死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的的杨媛,心里极其怪异。
施槿柔终究还是被宠坏了,又沉不住气,所以说起谎来一眼就能看穿。
甚至不需要证据,仅凭借她的反应就知道,这个杨媛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那个章诚说的反倒有待查证。
毕竟他并不认为施家会做到害人性命这一步,还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身处他们这个位置,要让沈家这种平凡的家庭不好过的方法,太多了。
“无论他们是不是凭空捏造,都无所谓了,我会请人重新调查这些事情。”
说罢也不管施槿柔的脸色多么难看,他便直接转过了身,朝着杨媛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要亲自找沈泱泱聊聊。
两人都没看到的是,此时走廊的另一头转角处有人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走吧,奕清。”
穆奕清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低嗯了一声,跟在说话人的身后走进左侧的诊室。
里面坐着的是位中年医生,见两人进来,他先看向一旁的男人,温声道:“奕清的情况我上次就已经跟你们详细说过了,他的自我调节能力远超于同龄人,根据我的经验,应该不会出现你们担心的情况,今天是?”
男人礼貌地笑了笑,扭头看向穆奕清。
“奕清,我和陈医生先单独聊聊,你在外面稍等我们片刻吧。”
穆奕清眉心微动,但还是扬唇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不过他关上门之后却并没有走到一旁,反而凝神听起了里面虽然模糊但还是隐隐能听到只言片语的对话。
“一开始我们也以为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毕竟奕清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父母都是那么优秀的法官,教出来的儿子心性肯定比一般人强。
但我这段时间都不在江淮市,据老爷子所说,这小子这段时间越来越不着家了,后来一查,他竟然将整个江淮市走了个遍,却什么也没做,我们怕他……”
“我知道,因为几年前的一个案子,凶手先让儿子接近奕清,自己又借此接近奕清的父母,成了夫妻俩最信任的朋友,之后当着奕清的面残杀了俩人,这种打击非一般人能承受。
更别说他当时还出于自卫反杀了对方。这么小的年纪,越是反常,确实就越会怕他想不开或者反而因此走上歪路。只是据我的观察,确实没什么问题。”
“几年前那个案子凶手原本就应该坐牢,换做任何法官都不会错判。哪里能想到他竟然因为一个既定的结果记恨了我哥哥他们这么多年,报复的手段还……算了,不提这些了。
今天过来主要还是不放心,所以要麻烦陈医生再帮他好好疏导一番。”
“好,这不是什么麻烦,应该的。”
对话结束之后,男人便很快打开了门。
见少年在椅子上坐得端正,他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奕清,你和陈医生好好聊聊,你爷爷还是担心你。”
穆奕清垂眸点了点头,眉目疏朗。
“我明白。”
他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的记忆里,他当时去的是江淮市医院,而不是江淮市精神病院。
他也从没有任何关于见过周慎南和施槿柔的记忆。
也就在听到这段对话之前,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几年以前的穆奕清,甚至连心绪都和当年的自己是一样的。
但里面的人,一个是他的亲叔叔,一个是他爷爷挚友的儿子。
这两个人提起这件事的口吻看似很正常,甚至也夹杂着应有的遗憾。
然而人是感情动物,没有感情的npc怎么模仿都是僵硬而死板的,语气更不可能如此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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