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辞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热闹:“那咱们今年过年去东州吧,或者去西宁也好,我想看看东州和西宁的雪。”
“好啊!”顾己脸上的神情更明媚了:“宋晏辞,你相信我,东州和西宁真的非常非常好。”
宋晏辞点头应着,一点都不怀疑她的话:“那你更喜欢东州还是西宁?”
“都喜欢。”
顾己没有任何犹豫:“两个地方我都生活过,西宁有好风景,有央吉和仁增他们,有闪电,但是东州……爷爷很喜欢东州,所以我也喜欢东州,这两个地方对我来说,就像是我的另外两个家,你不觉得吗,在这个世界的两个地方,都有一个可以随时回去的家,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嗯。”宋晏辞把剩下的粥给自己倒进碗里:“现在你又有一个家了,这个家在钦城,而且顾己,你不止有这三个家。”
“为什么?”顾己问他。
“你的部队,你以后想去的地方,都是你的家。”宋晏辞说:“再说了,我有钱,哪儿我都买得起房。”
顾己哭笑不得,把话题拉了回来:“说猪呢!”
大事了了一个阶段,两个人都很放松,宋晏辞往嘴里送着粥:“对对对,说猪呢,你继续说。”
顾己两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像快过年的时候我爷爷看那只猪的眼神。”
她说完,两个人就那么对视了,对视了几秒之后,大笑声从房子里传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笑声还没落下去,蒙舒正好经过,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门口敲了敲门。
她非常贴心地提醒:“我说己己,你笑,没关系,但是你们家宋晏辞笑的太猖狂的话,腰子可能会有点疼,你们悠着点啊。”
屋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宋晏辞捂着腰小声跟她说:“你别劝我,我忍不住的,顾己,我看到你就觉得开心,我就想笑。”
顾己到了嘴边的话又落了下去,她眉眼弯弯的,眼里的桀骜,冷淡,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宋晏辞,我也是哎,我看到你就觉得开心,我跟你说话都想压着声音。”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宋晏辞往外一看,金灿灿的夕阳覆盖着外头的天,院子里的树尖上都氤氲着一层温暖的光。
他叫顾己:“顾己,你看,外面多漂亮啊。”
顾己看过去,眼里不无惊艳,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就看着远处的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落,云朵的颜色慢慢变成橙色,又从橙色变成粉色,最后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顾己忽然就觉得有点难过,她莫名其妙地鼻头一酸,心里好像又有很多话想对宋晏辞说。
“你看——”
她叹了口气,屋子里也暗了下来:“我上次这么看着太阳落山,还是很久以前和周列他们执行任务,我们要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黑,对方没有防备的时候再突然出击,可那时候,谁都没有心情看日落。”
宋晏辞似乎也想不起自己上次看着太阳落下去是什么时候。
如今他们所在的房间渐渐暗下去,外头的暗色里还带着一层蓝色和粉色的余晕。
他们刚刚打完了一场硬仗,短暂地不用操心明天应该做什么,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那些嫌疑人吐出实话……
他们可以这么静静地,看着寻常的夕阳表演完一场令人惊艳的落日。
这场落日彻底说了再见的时候,裴遇站在窗边,有点失落地叹了口气:“平平常常的日子可真好。”
瞎子就站在他身边,他说:“有什么好的,平常人连公道都得不到。”
“得不到公道的毕竟是少数人。”
裴遇的目光迟迟收不回来:“大多数人都是看着这样的日出和日落过日子的,瞎子,你不喜欢吗,如果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夕阳。”
瞎子没说喜欢不喜欢,只问他:“如果下雨呢?”
“刮风下雨,暴雪侵袭,只要有这么一扇窗——”
裴遇往后退了退,用手瞄了瞄眼前这扇窗的大小:“只要有这么一扇窗,瞎子,所有的一切就都被隔绝到外面了。”
瞎子笑了一声:“那咱们可能还需要一扇门,窗户太薄了,挡不住那些豺狼虎豹的。”
“你见过雪吗?”裴遇转身往里走,屋子里也没有开灯,他眼角有点湿:“瞎子,你见过漫天飞雪吗?”
瞎子走到开关的位置想开灯,裴遇却忽然说:“别开灯。”
瞎子的手又收回来,他就站在墙边没再往过去走,他说:“没有,我出生在钦城,在钦城长大,后来被卖到南国,长这么大,我都还没见过雪呢。”
“那我带你去。”昏暗中裴遇拿起桌上的纹身工具刺进胳膊:“我带你去看西宁的雪,看雪地里奔跑的马,看马上的小姑娘。”
瞎子嗤笑:“我对马背上的小姑娘可不感兴趣。”
“是我的。”
他的胳膊上冒出细细密密的血珠,构成忍冬花叶的线条:“是我喜欢的小姑娘,她的骑术特别好,她骑马的时候,像天上翱翔的鹰。”
明明房子里黑漆漆的一片,黑暗将他们笼罩其中,可瞎子总觉得,裴遇所在的地方好像从暗处裂开了一条缝,那条缝里长出了一朵绿色的花。
他问:“然后呢?”
“然后……”
裴遇的声音轻轻地扬了扬:“她的马叫闪电,她说总有一天要追上我。”
手上的刺针忽然脱离原有的轨迹,在他胳膊侧面划出一道伤痕,裴遇也不在意,他放下刺针,掌心抚过那些冒出来的血珠:“瞎子,咱们以后,就去西宁定居吧。”
“你很喜欢那里吗?”瞎子又问:“我说西宁,你很喜欢吗?”
“喜欢。”
刺针放到桌上的时候发出一声脆响,裴遇顿了顿才说:“多年来,魂牵梦绕。”
“那咱们就去西宁。”
瞎子开了灯,冷漠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向往:“我去西宁看雪,你去看你喜欢的姑娘。”
“我喜欢的姑娘长大喽。”裴遇扯下衣袖遮住胳膊上的纹路:“瞎子,她追不到我啦,很多年前我就死了。”
“胡说八道。”瞎子很少在他跟前这么放肆,也就只有他说到死的时候才会这么不高兴。
他说:“咱们命大着呢,咱们得活着看雪。”
“好。”
裴遇笑了一声,声音又冷了起来,他已经换了件黑色的衬衫。
他系着扣子:“那咱们现在,先把阮兰英和曹雄志留下的那些烂摊子收拾收拾,别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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